昭华十七年正月,楚昭封楚操为睿王,睿者,智也。
双王并立,即有人提议为睿王选妃,楚昭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了楚操,“你怎么看?”
“儿臣还小,连自己都照顾好不好,怎么能娶王妃呢。”楚操给了一句,下面的人原本以来反对的会是楚昭,万万没想到会是楚操自个儿。
“既然如此,待你什么时候觉得你能照顾好你的王妃了,再议选妃一事。”楚昭这个当娘的都不急着楚操选媳妇,再急的人,在面对当事人都不急,当娘的也同样不急的情况,催不了啊!
与楚操选妃一事就那么掀过了,不放弃的人依然有,楚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与楚昭如出一辙,他决定的事,轻易没有人能够改变。
昭华十七年五月,楚昭又一次在大朝会是昏倒了,这是第二次,哪怕太医院和钟氏依然表露楚昭的身体无事,相信的人已经没有人几个,也包括楚宸跟楚操。
“姑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楚宸跟楚操守在楚昭的床前,急切地问。
楚昭正喝着汤,听到她的话道:“都跟你说了我没事,你不信?”
“姑姑,你这已经是第二次昏倒了。”楚宸能直说自己的不信吗?不能,哪怕不能,事情摆在面前,必须的也要问楚昭一句话。
“好了,好了,别吵了,吵得我脑袋痛,赶紧的回去,你都当娘了,有空多陪陪孩子,否则将来不跟你亲,有你哭的时候。”楚昭把汤一饮而尽,催促着楚宸赶紧的走。
楚宸瞪大了眼睛,楚昭再道:“怎么,你还想吃了我?”
能吃吗?楚宸是被楚昭气得离宫了的。倒是楚操坐在楚昭的床边,不发一言地握住楚昭的手,“母皇!”
楚昭应了一声,“怎么,怕我有什么事不成?”
“母皇凡事要以身体为重,我希望母皇可以长命百岁。”楚操是由衷的希望,他也会害怕。从小到大,是楚昭为他撑起了一片天,让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
“长命百岁就不行了,我今年是三十七了,只要能活到六十我就心满意足了。”楚昭这般说着,“哎呀,过几个月就是你祖母的寿诞了,六十一的大寿啊,要好好地办办才行。”
楚操道:“是,祖母有母皇这样的女儿,太后千秋整寿,理当大办!”
“那这件事你去办。”楚昭突然一转就将事情都交到了楚操的手上,楚操点了点头道:“好!”
答应得倍爽快,楚昭露出了一抹笑容。
既得以封王,楚操的王府被赐在了承王府隔壁,姐弟俩个相邻而居,一同上下朝,一般楚操要不是在宫里吃饭就会到承王府去。
楚操一出既往的准备往承王府去,却被人拦住了,“睿王殿下,柴相有请。”
柴相柴景啊,楚操皱起了眉,“去告诉柴相,有什么事让他明天在朝上说。”
越过人就要走,根本就是不想跟人多有接触。
“睿王!”柴景是料到一般人请不到楚操,是以亲自来了。楚操转过了头道:“柴相,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必要顾忌的东西,我还要顾忌。”
“陛下中了毒,难道你不想救陛下吗?”柴景眼看楚操要走,立刻丢出了楚操感兴趣的事。
楚操一听事情竟然跟楚昭有关,回过了头,“柴大人,母皇身体安康,何来的中毒之说。柴大人妖言惑众,是想乱谁的心?”
“何必装糊涂,陛下连你跟承王都瞒着,那不等于陛下的身体真的无碍。你想想看陛下最近的状态,今日,是陛下第二次昏倒了。陛下的身体一向康健,要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怎么可能会在大朝之际昏倒?”柴景条理清晰地指出重点。
楚操冷冷地笑了,“所以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难道会有解药吗?你既然有解药,那你一定就知道是谁下的毒?”
柴景道:“睿王觉得此处是说话的地方?”
“你想说就说,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事怕人听到的。”楚操依然不想跟柴景换一个地方谈,显露出来的姿态全然是你想说就说,你不想说就拉倒。柴景道:“睿王果真不在意陛下的生死?”
“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好心,我不在意母皇的生死,你更不会在意。柴相,你当我还是当初的黄口小儿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楚操显然对柴景也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说这天下盼着楚昭死的人里头,一定有柴景一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柴景看着已经长大的楚操,一年不见,楚操的变化是惊人。至少如果是从前,楚操绝对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如果柴相没其他什么要说的,那就请回吧。”楚操懒得跟柴景再纠缠下去,立刻下了遂客令。
“陛下的毒,我确实没有办法解。但是,你知道陛下的密诏传位于谁吗?不是你,而是承王。”柴景最重要的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楚操早就知道楚昭的真正心思,但是柴景竟然知道密诏。密诏是放在宣政殿后面的牌匾后面的,内容只有楚昭一个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密诏的内容?”楚操盯着柴景,注意着柴景的反应。
柴景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关系着你的后半生。阿满,我说过我不会害你的。在你跟承王之间,陛下已经舍弃了你,生为帝王之子而不能传承帝王,将来的大昭必无你的容身之地,你想过后果吗?”
楚操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密诏的内容的。密诏是由我母皇亲手所写,里面的内容只有我母皇一个人知道,你难道私探密诏?”
“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趁现在陛下还活着,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让陛下改了密诏的内容。”柴景根本就不回答楚操的问题,他只是告诉楚操究竟该去做什么。
楚操动也不动,柴景唤道:“睿王。”
“我做什么,不做什么还轮不到柴尚书来管。”楚操冷声地告诉柴景,表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之生疏。
“睿王!”柴景再唤,楚操根本理都不理他,转了个方向往自己府邸去,柴景的脸已经黑了下来,“楚昭啊楚昭,你竟然把儿子教得除了你谁都不信?”
既恨楚昭的手段,又不得敬佩楚昭的手段。但是,楚操不愿去拿,不肯去拿的东西,他一定会为楚操拿到,那是柴家历代的心愿,他一定会完成的,一定会的。
“柴景离开了吗?”楚操进了府邸,冲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问了一句,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已经离开了。”
“走,进宫!”楚操即刻准备,刚出了宫又往宫里去,暗卫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护着楚操迅速地进宫。
楚昭对于楚操的去而复返并没有多少奇怪,“什么事那么急,刚出宫又巴巴地赶了回来。”
“柴景知道了密诏的内容,他说密诏写的是让阿姐继位。”楚操很直白地将来意说明,楚昭一顿,随之一笑了,“知道了就知道了。”
“母皇所写的密诏只有母皇一人所知,被人探到,母皇的身边……”楚操关心的是楚昭的安危啊,连楚昭的密诏都能探到,这个人非同一般,至少是在楚昭的身边极其亲近的人,否则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密诏的内容。楚昭微微地笑了,“我身边有了背叛我的人,你的身边呢,你想过吗?”
楚操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阿满呐!”楚昭的声音透着一股愉悦,之前那怏怏的感觉似是一扫而空了,楚昭冲着楚操招了招手,让他上前来。
等楚操再从大明宫里出来,已经快半夜,宫中要下钥,楚操站在宫门前,想着刚刚楚昭跟他说的话,心情同样的愉悦,那是他的母亲,胸怀天下,高瞻远瞩的母亲。
“去,请柴相到府上。”楚操骑上马背前吩咐了侍内一声。
第二日,宫中传扬着睿王与女帝争执一夜,女帝打了睿王一个耳光的消息,传得是沸沸扬扬,楚操顶着一个巴掌站在大殿上,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楚宸看了一眼楚操身后的人,再次问道:“真是被姑姑打的?”
“阿姐别问了。”楚操低着声如此说,楚宸哼了一声,不再问。
早朝只说了一通要解决的事,但是由此开始,睿王接二连三的受到女帝的喝斥,饶是太后的寿诞当日,睿王还被罚到了楚家的宗祠跪着反省,哪怕钟氏求情都没用。
很快人们都意识到,女帝与睿王不知因何而反目,对于睿王的不喜,女帝突然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楚宸劝了一回,楚昭说了一句你别管,楚宸也觉得事情有些怪异,再没有过多的插手楚昭与楚操之间的关系。
昭华十九年,女帝与睿王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大朝之上,楚昭指着睿王喝道:“你欲如柴家一般无耻,不管是给你或是不给你的,你都想要?”
“原本就该是我东西,凭什么要我让出去?”楚操反问着楚昭。
楚昭道:“什么东西是你的?啊?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享受的荣华富贵同样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是你的东西,有什么东西算是你的?”
“你既然如此不喜欢我,觉得我白拿了你的东西,我出生的时候,为什么你不直接把我掐死?”
“若非柴景瞒着我柴太尉杀死阿兄一事,你以为你有出生的机会?楚操,你记住了,朕是大昭的皇帝,朕给你的东西你能要,朕不给你的,你连想都不能,尤其是朕的皇位。”楚昭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窑,听到这样大秘密的人们呐,好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朕请了名士教你,朕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坦荡的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朕没想到,血脉竟如此强大,柴家的人,从骨子里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你哪怕不是姓柴,你身上流着柴家的血,也如同柴太尉,柴景一般。”
“陛下!”柴景出面想为楚操说句话,楚昭大喝一声,“柴景,朕教自己的儿子与你何干,滚远点!”
当朝喝斥一相滚远一点,楚昭可见失态。
韦尚任立刻出列道:“还请陛下息怒!”
“息不了。楚操,你既然如此不高兴当朕的儿子,那你就有多远就滚多远,朕哪怕没有你,朕有阿宸也够了。”楚昭再次冲着楚操发话。
“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在你的心里,阿姐就是你的心头肉,反倒我这个儿子连她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是吗?”楚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顶撞楚昭,一句又一句的直往楚昭的心上捅刀。
“睿王殿下,陛下不仅是大昭的皇帝,更是你的生身母亲,不管是论忠或是论孝,殿下如此对待陛下皆是不妥。”萧其陈拉住了楚操的手说了一句。
楚操挥开了萧其陈的手,“够了,你不必帮着她说话。你是她的死忠,她做的事你有不支持的吗?像你刚刚说的,她是我的母亲,她有为我打算过吗?这个匾后面的诏书写的是什么,是传位诏书,那份诏书里写的是谁的名字,不是我的,不是我!”
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内幕啊!敢情因为这件事,所以楚操才会跟楚昭反目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这匾后的诏书内容?朕写诏书之时身边无人,诏书是朕亲自锁好放入盒内并且藏于牌匾之后,由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接手。没有人看过诏书,你知道诏书中的内容,是因为你偷看过诏书?”楚昭厉声而问,楚操直接道:“我没有。”
“没有你怎么会知道诏书的内容。郭承,将盒子给朕拿下来!”楚昭根本不相信楚操说的话,这个时候,她只相信自己。
她一吩咐,郭承立刻跃了上去,将牌匾后的盒子拿了下来,没想到盒子的锁竟然断了。
“陛下!”郭承拿着盒子显露出了焦急,楚昭的脸色一沉,走了过去将那盒子直接打开,盒子中的诏书已经弄乱了。
“来人呐,将睿王打入天牢!”楚昭一声令下,叫人吓了一跳,急急地唤了一声陛下。
“敢毁密诏之锁,偷看密诏,如此大罪,当诛九族。”
“若论九族,你是第一人!”楚操讥讽地说了一句,楚宸唤了一声阿满,楚操别过了头,楚昭已经快要气疯了,“带下去。”
都看出来楚昭要气疯的模样了,能不带人吗?必须的带!
只是楚操刚被押走,楚昭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