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样的澄澈的眼眸,她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仿佛不受控制般,轻轻扯开他绯色的衣襟,露出心口处那颗仿若朱砂的殷红血痣……
“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寒风催五谷,遥风到天涯,枯木也能发新芽……”
垂下眼眸,她素白的柔荑轻轻抚上那沁入心底的血痣,一滴清泪莫名其妙的滑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难言的压抑,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为何,为何只是一颗痣,竟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这痣是不祥之兆。”
他突然开口,吓得她的歌声瞬间止住。
“为什么?我觉得它很美。”
她没有抬头,继续摩挲着那颗红的仿佛要滴出鲜血的痣。
“胸口有痣本是好的,有胸怀大志之意,可偏偏它是赤红的血痣,那便是要踩着他人的血肉才能走到那最高处之意。那个人最忌讳这些,所以他从小就厌弃我,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遇见师傅,只怕我早就烂在泥里,养过一春又一春的花草。”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如今,他再也杀不了我了,我也走到了最渴望的高处,只要我想,我还可以走到他的头上,可是……”
他顿住,桃花眸中潋滟着一丝水光,“可是今日我才发觉,我其实并不想走上那高处,我只想听着心仪女子给我唱的小曲儿,带着她,哪怕天涯海角,千山万水,一起走过。”
她脉脉无言,手指细细摩挲着那血痣。
“还没唱完呢,我还想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仿佛刚刚什么也不曾说过。
“好……”
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她才再度开口。
“看蒙蒙的睡眼,有谁值得你留恋,同林鸟分飞雁,一切是梦魇,传说中神话里,梦中的我在梦你,神仙说,梦会醒,可是我不听……”
他凝视着她,舍不得转眸,她凝视着它,一动不动。视线渐渐模糊,它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景三望着渐渐止住歌声,呼吸愈发绵长的她,澄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深沉的幽暗,微微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他那美丽的桃花目忽明忽暗的静静凝视着她。
女人!
不管你是司徒有缘也好,良小鱼也好!在本盟主心中,你就是本盟主的女人!
本盟主不相信神仙,也不管梦会不会醒,本盟主想要的,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本想做你喜欢的景三,是你非要我化身地狱的修罗!
……
王爷,你去哪里?
你背上流血了!快停下!
黄晓谜拼命追着前面健硕的玄色背影,那背影越来越近,左背心口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与他玄色的锦袍晕染在一起,仿若背着一条血色的巨蟒,那巨蟒双目赤红,张开大嘴狠狠冲着他的脖颈咬去。
不要!
她惊恐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他缓缓转身……
不是王爷!
一双桃花眸如泣如诉,苍白的双手死死按在心口,却依然无法阻挡喷涌而出的鲜血,那血顺着绯色衣袍绵延而下,流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血溪。
……
不!
黄晓谜猛然惊醒,满头大汗。
是梦!还好是梦!
怔愣了片刻,她这才发现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床是最普通的榆木床,屋内也只有简单的粗木桌椅,桌上摆着粗瓷水壶,水碗倒扣在壶盖上。
看起来似乎是在客栈。
撩被下床,她意外发现她衣装整齐,连束带都系的规规矩矩。
是景三帮她穿戴的?她不禁耳根子有点发烫。
抬手摸了摸发髻,微微有些凌乱,屋里没有铜镜,她只得大致理了理,素手所过之处多出一枚冰凉的簪子。
轻轻取下那簪子拿到眼前,她忍不住苦笑一声。
缠枝金雀簪,这是当初他硬生生讨要走的定情信物,现在他却用这种方式将它还回。
这样也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压住心头泛起的苦涩,她重新将那簪子插进发髻。
看样子他已经放她回来了,可是,她回去该怎么解释呢?府中现在又是什么情形?徐水月被惩处了吗?
她有心想去花满楼找红袖,可一摸肚子,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她能挨饿,宝宝可不能。
想到这里,她当即决定先在客栈吃点东西,顺便跟小二打探打探情况。
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上次在聚德全买烤鸭的事,下意识的往袖子里掏了掏,还真有个荷包!
轻轻掂了两下荷包,沉甸甸的!嗯!还是景三靠谱!
迈腿跨出房门,她发现她竟是在当初景三曾住过的那个客栈,只是当时他住的是天字号客房,而黄晓谜住的是人字号的。抬头看了看楼上,那里曾是他住过的地方,如今却扯着厚厚的帷幔,看不清上面的情形。
“这位夫人,您是要退房呢?还是要点菜呢?”小二看她出了房门,赶紧的过来招呼。
黄晓谜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掐笑的小二,指了指楼上,“上面是怎么了?为何挂着帷幔?”
小二顺着她的手看了看,回道:“夫人不常来咱们正阳街吧!这二楼大半年前就被一个住客毁了,当是闹得人尽皆知的。掌柜的本想把它修缮好,可惜毁的太彻底了,与其修缮还不如把这客栈推翻了重建,可推搂重建哪那么容易啊,这一来二去的就拖到了现在。”
大半年前?被一个住客毁了?
“何人这样大胆,竟敢毁了客栈?京兆尹也不管吗?”
“沈大人来过了,那住客登记的名讳是景三,可掌柜的把府衙都跑穿了也没查到此人的籍贯住处。”小二无奈的叹了口气。
景三?
“好端端的,他怎会做这等事?可是掌柜的得罪了他?”
“哪能啊!进门就是客,掌柜的怎会得罪客人!是那住客不知中了什么邪,听说昊亲王奉旨成婚,一怒之下把整个二楼都掀了,你看这屋顶还是后来重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