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夫人,嘉赋山庄的贺管家带来讯息,要咱们在此多候几日,他随后便到!”刚刚收拾出来已块干净地面坐下,一个门人便匆匆过来禀报。
黄晓谜转眸看了一眼地上脸颊惨白,依然昏迷不醒的景三,叹息一声说道:“那吩咐下去,还能行动者,负责烧水,连日奔走了四、五日,大家都需要喝些热水。”
“是!”
那门人得令,转身欲走,黄晓谜紧忙又嘱咐了一句,“烧水要尽快,尽量不要让他人察觉!”
“是!”
目送那门人离开之后,黄晓谜又跑出去找了些干草枯叶之类的,在山洞之中铺了个草床将景三挪到上面。随即毫不停歇的又去附近灌了些清水,先是一口口含在口中,小心的喂于景三,随即又沾湿布帛,轻轻的敷在他的头上。
望着无论她怎样折腾,依然昏迷不醒的景三,黄晓谜沉默了许久,转而望向洞外茫茫的绿林。
凌霄不知怎样了,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内伤,连一刻都不曾休息又去阻拦追兵,真担心他的身子会被他自己给毁掉!
红袖也不知怎样了,她本身武艺就不算极好,又连夜赶车,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如今跟着她的门人都是带伤之人,严重的缺了双臂,只能与人同骑才能逃走,轻些的也有内伤,完全靠意志在坚持前行。
望着这些誓死效忠的暗卫、门人,黄晓谜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人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不为别的,只为他们这临危不弃,誓死效忠的仁义!
不止他们,也要让红袖过上好日子,一定要将悠亲王的皇族束缚解除了,让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如今红袖为了她已与悠亲王分开,悠亲王跟着苍之谦匆匆返回东苍,而红袖则跟着她前往忆梦山谷。想要让他们真正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怕还要扫清她与苍之谦之间的障碍才行!
对了!凌霄!她最最关心的便是凌霄!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幸福……
胡思乱想了一整圈,黄晓谜再度转眸望向身侧的景三,她沉默的取下他额头的布帛,沾湿,拧干,再敷上,动作一气呵成!
景三的身子似乎没那么烫了,黄晓谜面无表情的轻抚着他白瓷般的脸颊,那脸早已不只是白皙可以形容,早已是苍白如纸,白中泛青,仿佛死人一般!
黄晓谜的心早已麻木,她方才还在为每一个人设想,感激每一个人,却独独漏了景三。她摸着他五日来从不曾这般温凉的脸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那随之颤抖的指尖,缓缓的移到他的鼻下……
一息,两息,三息……数息之后,黄晓谜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呼吸,那呼吸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一时间她还真有些无法分清那究竟是真的呼吸,亦或是……错觉……
“景三,你替我挡了一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我一点也不感激!相反,我恨你!真的!随着你一日日的昏迷,一日日的高热不退,我的恨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无法控制!
是你要我不要哀求天道的!是你说过不会食言的!你什么都说了,可你为何还要高热?还要昏迷?还是不肯醒来?”
这一番言语看似悲呛有力,却是黄晓谜用着无比冷静的语气说出的,那音色,不像是感情流露,倒像是念台词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没有丝毫的温度……
“景三,在等几日,待凌霄来了之后,若你还是这般状况,那我便将你交于凌霄,独身前往东苍寻找苍之谦。届时,我再也不会妄想与天道争斗,也再也不会放任自己爱你!我会咬牙委身与苍之谦,无论他是强暴也好,凌虐也罢,哪怕他将我像狗一般拴在地牢,整日肆虐取乐!我都认了!
可是,你要记住!不是天道害我如此的,是你!是你害我如此的!是你一次次的引诱我,非要我放弃正经坦途,非要我陪你一起踏上这崎岖泥泞之路!是你害的我背叛了苍之谦,是你害的我被他强暴侮辱!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黄晓谜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的抓住景三的肩膀不住摇晃着,她用力十分之猛,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她情绪十分激动,仿佛景三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就这样将他摇死一般!
发疯般的摇了许久之后,黄晓谜猛然将他摔在地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一动不动瘫在地上的景三,神情冰冷。
“看来,你确实要食言了呢!看来,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了!看来你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投入苍之谦的怀抱了!好!趁着你还有最后一口气在,我黄晓谜郑重的告诉你!我等不了凌霄来了,我也等不到你死了!我现在就去投入苍之谦的怀抱,现在就让他随意的欺辱,随意的报复!无论我受到怎样的折磨,我永远都记得一件事,那就是……”
说到此处,黄晓谜顿住,她蹲下身形,微微探身俯至景三耳畔,低声呢喃着,看似像恋人之间的痴情呓语,实则却是最痛彻人心的彻骨利刃!
“这一切的折磨,都是你赐予我的!都是你景三赐予我黄晓谜的!”
说罢,她猛然起身,毫不迟疑的丢下最后一句话:“景三,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还记得我那封诀别信吗?那信上的话,有一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就是——‘你我此生无缘,望你有生之年能忘了我这无缘之人’。现在,我想改了这句话,改为——‘你我此生孽缘,若你还能活着,千万别忘了是谁害的我这般凄惨’!”
黄晓谜的字字句句如擂鼓一般,响彻整个山洞!洞里洞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的望着她,唯独那个她最希望有反应的人,依然静静的躺着,仿佛早已死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