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在身边,谢承让不好与夏二娘多交谈,只是目光刻意停顿一下,以此作为回应。
夏二娘对谢承让的举动很满意,笑容也更深了些。
看着这二人,李夫人也有些许的欣慰。
正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夏子乔的喊叫声,李夫人吓了一跳,守在一旁的丫鬟出来禀告:“五郎君在梦中惊到了。”
李夫人刚要上前,谢承让道:“夫人去歇着,我跟五郎说说话,开解开解他。”
谢承让说完躬身行礼,然后走进了屋子。
夏子乔房中再没有声音传来,李夫人这才放心地带着夏二娘离开。
母女两个走得稍远些,李夫人道:“谢二郎除了不是嫡子,其余地方都比谢大郎要好一些。”
“兴许我们娴娘还因祸得福了。”
夏静娴应声:“谢家不是将他记在嫡母身下了吗?光凭这个,谢二郎就得记我们家的好处。”
李夫人拉住女儿:“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不能将你嫁与一个庶子,哪里用得着与谢家费这番口舌?你父亲还会给他谋个官职,只要他将来能好好待你,我们夏家必然亏不了他的。”
向谢家提这个要求,也是敲打谢二郎,就算夏家出了事,也还是能说得上话,应下这门亲事,对他有好处。
不管谢二郎是怎么想的,总归是个聪明人。
母女两个走进主院,李夫人看向管事:“老爷书房里还有人?”
管事应声:“还在议事。”
“那就给他们再多送些茶点,”李夫人道,“等老爷出来,你提醒一下,让他别忘记李家的事。”
弄成现在这样,李家只得推出两个旁支来顶罪,但他们能担下的,也只是与贺家的那些买卖,断不能与妖教有什么牵连。
李夫人就怕许怀义握着这个不放,让李家染了这个名声,被人里里外外都要盘查一遍。虽然他们家里人肯定没有与妖教来往,但下面做事的人繁杂。在此之前,他们也不知道李管事在为妖教做事。
真的再查出一两个,他们就有口难辩。除了妖教的事,李家还经手许多生意,有些是不能摆出来说的。让许怀义随随便便查到一个,族人都要跟着下狱。
为此,这几日损失、打点的银钱就已有上千贯。这还不算完,李氏一族还要将所有买卖和人手再查一遍,若发现有李管事那般的妖教徒,就得早些处置了。
李夫人写信给家中,让父兄不要大意,更别心疼手中的银钱,说白了,现在李氏花钱,也是在为夏家平事,只要保住了夏家,还怕将来那些损失赚不回来?
用到的这些银子,李家担下一部分,葛家也得出一小半,还有汴河上那四家人,哪个都别想跑。
孙家、周家、吴家、郑家因这桩案子也损失不少,特别是周家和郑家,一个与郭雄起了正面冲突,一个给李管事留了船只,全都被牵扯了进去。
夏静娴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她向书房那边看了看:“那四家会不会不愿意出钱四处打点?”
“不会,”李夫人道,“你父亲不在刑部了,刑部的官员却还是听他的吩咐行事,许怀义想要借这次的案子,将过往的案子一并查清,也就是你父亲让刑部官员一直压着,否则现在四家早就都被抓了。”
许怀义在刑部查案,处处受阻,特别是从前的案宗,不是少了书证,就是证据不见了。总之刑部其他人不配合,光靠他一个人也束手无策。
李夫人压低声音:“放心吧,那么多人靠着咱们吃饭呢,就算我们自己要倒,那些人也不愿意。”
“你父亲辞官,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免得他们抓住不放。”
母女两个边说边进了屋。
夏孟宪那边还在与葛英等人说话。
夏家这次想方设法保住了葛家,没让他们被牵连进去,为的是榷场的买卖。
“损失能算出来吗?”夏孟宪看向葛英。
葛英规规矩矩地道:“瓷器一共选了四个窑口,谢氏占了四分之一,但咱们手中的两个窑口,加上韩泗的窑口,都比谢氏的更有名气。”
“我们大致算了算,顶多让谢氏占到整个买卖的两成。”
“那些不少了,”夏孟宪道,“藩人要的数目多,他们还会转卖到青唐,两成……不出三年就能让她成气候。”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
“也不能小看那谢氏,谢氏的佛瓷烧制的确实有所不同,那些藩臣很是喜欢,他们的石炭窑烧制出的瓷器价钱还低,保不齐能压你们一头。”
葛英立即道:“不会,咱们在西北的人,早就谈成了不少买卖,瓷器还没过去,其实就已经卖掉了,谢氏再怎么样,就只能吃咱们的残羹剩饭。”
“再说,商路那么长,能不能赚到银钱,还要看运送的顺不顺利,我与商队都说好了,没有人会接送谢氏的货物。”
夏孟宪点点头:“贺家手中的买卖没了,榷场的事绝不能再出差错。”
要知道不管做什么,都需要银钱打点,没有钱袋子,怎么能成事?这也是夏孟宪不担心自己处境的原因,他毕竟握着这些买卖,上面要从他这里拿银钱,他做了这么多,怎么能不给他一个交待?
现在的官家恼怒了他,大不了,他等着变天也就是了。
将来他要回,就不是回刑部,而是去户部。
葛英离开之后,门房又带进来一个人。
“尚书大人。”那人向夏孟宪行礼。
夏孟宪摆摆手:“我已经辞官,以后莫要这样称呼,直接叫我名讳就是。”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愤慨的神情:“我们去查查许怀义,一个月内,定让他下狱。让他也知晓机宜司的厉害。”
机宜司,除了表面上接待各国使臣,还在边疆收集藩国情报,他们会冒险潜入各个藩地,不停地送回消息。
这次两国和谈,就有机宜司的功劳。
当然机宜司除了为朝廷带回藩国的消息,这些年也在为夏孟宪四处探听各官员的秘密,也好让夏孟宪借此拿捏官员。
就似徐玮这样的人,拿一份朝廷俸禄,还会每月从夏孟宪手中拿份银钱。被这样供养,他自然要听夏孟宪的吩咐行事。
夏孟宪道:“我刚刚获罪,就暗中针对许怀义,定会引来官家不快。”
徐玮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情:“和谈明明是我们促成的,榷场也是我们铺的路,最后却让人别人捡了便宜,如果大人不想对付许怀义,那……我们就找个机会,向那谢氏下手。”
夏孟宪皱眉:“先不要轻举妄动。”
徐玮却很有自信:“大人放心吧,咱们对付过那么多官员,还能怕一个商贾?大人不必管,这件事交给我们就是,我们一定会处理的干干净净,绝不会让人想到大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