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师撩了撩袖口，淡淡道：
“无论我认为可不可信，你们都信了，不是么？
预言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的是你们内心的渴望与恐惧。
我们被天门之内的那些人压榨了不知多少年，你们作为人族王者，自有非凡气度。
此次灵潮将复，大世来临。
无论你们是何等想法，但做法却都出奇的一致。
你们……都想完成屠仙壮举……”
闻言，王庭之主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缓缓走回蒲团前，重新坐下。
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索大巫师的话。
“屠仙……”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野心与忌惮。
“大巫师，您说得不错。
我确实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但仙门之内的人……他们并非易于之辈。
即便灵潮复起，天地剧变，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机会与他们抗衡？毕竟……
北蛮有史实记载之时，便始终活在仙的阴影之下。
他们收割气运，奴役我族，循环往复……”
大巫师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如渊：
“机会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争来的。
仙门之内的人固然强大，但他们也有他们的弱点。
灵潮复起，天地规则将重新洗牌，这是你们的机会，也是他们的危机。”
“大商书院有一句话，我非常认同。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你们提前开启战争，便是这个变，有了变，后续的一切就都不可知……”
王庭之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但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抬起头，看向大巫师，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大巫师，您说得对，变则通，通则久。
可这‘变’的代价，是否过于沉重？
另外，您是否可以帮助探查一下楚南离的根底？
楚南离此人，近一年以来名声太盛！
仅他一人，已经可以影响天下大势。
北蛮子民已经饱受战乱之苦，如果此次国战没有赢面，那……”
大巫师轻轻摇头，目光如炬：
“你错了。
这‘变’的代价，并非只是北蛮子民的苦难，而是整个天玄大陆的命运。
仙门之内的人，早已将我们视为蝼蚁，他们的收割从未停止。
若不争，子子孙孙都将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大巫师您是支持本汗的做法，对么？”
虽然这句话像是在询问，但王庭之主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
大巫师并未回答，目光深邃如渊的看向墙面那古老的铜镜。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在镜面上划过，镜中的影像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然而，过了良久，镜中影像依旧模糊。
“唉……”
大巫师轻叹一声，沉声道：
“此镜固然有窥天之能，然而仍有极少数人的命运如同迷雾一般，难以捉摸。
国之君主、道门天宗宗主、佛门佛主、莲生老母、天门之主……，这些人或因承载着国家的命运，或因武学修为达到巅峰，或因佛法修为深厚，或因剑道集运，他们的命运轨迹难以捉摸，在情理之中。”
“现在的楚南离，也成了其中一位，所以窥天镜也难以窥视他的根底。”
大巫师的目光依旧凝视着那面古老的铜镜。
但镜中的影像依旧模糊不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隔他的窥探。
片刻之后，他缓缓收回手。
袖口轻轻拂过铜镜，镜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转过身，看向王庭之主，目光中带着一丝凝重：
“此人身上，现在更是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庇护着他，甚至连天机都被遮蔽了。”
……
天山关口。
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天际，如同雷鸣般轰鸣。
从雄伟壮丽的天山关口开始，战场绵延至数十里外的广袤雪原。
超过二十万大军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殊死搏斗，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刀剑交击的火花四溅，兵器碰撞的轰鸣响彻云霄。
烽火连天，硝烟弥漫。
在这片战场上，嘶吼、咆哮、长啸之声交织在一起，悲鸣、哀嚎、恸哭之声此起彼伏。
残破的肢体、四溅的内脏、滚落的头颅散落一地，构成了一幅人世间最为惨烈、残酷的画卷。
而这幅画卷是用二十万人的鲜血和生命作为笔墨勾勒而成。
“杀！”
伴随着绝望的呼喊，血花在空中绽放，数十、数百、乃至数千条生命在瞬间消逝。
“杀！”
“冲进去！”
“将这些卑微的大商人彻底消灭！”
……
耳畔的喊杀声让巴温心中的热血沸腾。
他的双眼变得赤红，大刀如闪电般刺入敌人的胸膛。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疲惫被瞬间驱散，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
【截天道果：杀七得一，以万物之灵祭天！】
巴温心中默念着这句咒语，目光变得愈发狰狞，嗜血的本性暴露无遗。
眼前的大商军队在他眼中已经变得不再可怕。
轰隆！
一声巨响打破了战场的沉寂。
巴温猛地趴在地上，巧妙地躲过了劈砍而来的刀枪。
与此同时，他瞥见巨大的城关轰然洞开。
那些在数月激战中如同梦魇般的定北军精骑再次如潮水般涌出！
为首之人手持长枪，怒吼之声如雷贯耳。
正是此战的主将——定北军十三太保之一，雁南勇！
轰！
白州精骑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冲锋陷阵，穿透了战场。
迎上了在冰天雪地中赤膊上阵的北蛮狼骑。
一波接一波的冲锋让这场激烈的攻城战逐渐进入了尾声。
黄昏时分，双方终于鸣金收兵。
此时的天山关口内外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硝烟弥漫、尸体堆积如山……
“定北军十三太保，果然名不虚传。”
身披洁白狐裘的青年双手环抱胸前，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金帐王庭左汗王那由都的儿子那沙苾。
“定北军十三太保中，雁南勇最为勇武。
台吉（北蛮王爷之子的尊称）以此为突破口，是否有些冒险？”
那沙苾身后一位手持蛇杖的老者缓步上前。
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碧绿的眸子中闪烁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四周的北蛮高手见到他都纷纷退避，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