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弹指有六十刹那,一刹那有九百生灭。
生灭之间,譬喻短暂到无法掌握无法认知的时间。
漫天爆发银色剑光是快疾绝伦,若电光流闪,当你看到电光时,一切已经结束。
当高欢运转神力后,他的时间就在以生灭来计算。高欢的神魂运转、包括神力运转,也都同步达到了一个无可形容的高速。
这种状态下,所有的外物都是静止的。高欢神魂漫游,甚至能观察到就九天银河剑剑气变化的全部过程。
一点点细微若毫芒的银色剑气飞射,亿万点银色剑气组合在一起,汇聚成了银色剑虹。细微之极的银色剑气还在不停上下跃动,引发虚空中星神之力共鸣,激发出三千道剑气中心,三千道剑气在汇聚一起,把剑虹的威力得到十倍、百倍的提升。
对于高欢来说,只是神念一动,三千星神定九天这一式的奥妙,就如同画在纸上一般清楚明白。
漫游的神识,顺便也扫过了焚天和范思琴。至微的层面上,焚天和范思琴的状态也是清晰可见。
燃烧的金色神力,如同最纯粹的金色火焰。熊熊圣火中,高欢完成了自身力量的蜕变。
金丹九重、元婴九重、化神三重,生灭之间,高欢连跨二十一重境界,成就化神三重。
这个过程中,完全是高欢引导神力进行提升。他本身就有真仙的通明道心和九重般若真光,在神魂层面上比之化神强者也不逊色。
只要力量提升,金丹、元婴都没有任何阻碍,消耗的神力也极少。只有到了化神层次,不论是第一重的分化神念、还是第二重念生毫光,都是高欢从没有接触过境界。高欢也没有时间去感悟,只能依靠燃烧神力来达到目的。
正常来说,化神一重的层次足够高欢击败银河。可已经走到这一步,高欢索性直接成就化神三重。
最重要的是,高欢想要做的事需要绝对的力量。其次,高欢也想借机体会化神三重的力量层次。
金丹以后,都需要有多感悟才能提升境界。金丹、元婴对高欢来说还不算是大问题,可化神以后每一重境界,都是艰难万分。能够提前见识化神层次的力量,对高欢有巨大帮助。
生灭之间,高欢经历了一个修者千年才能经历过一切。而这些神妙体验,也深刻在高欢神魂中,成为他的永久记忆。这也是一笔无可形容宝贵财富。
强行从金丹一重提升到化神三重,也至少消耗了高欢两成的神力。而要维持化神力量,还需要不断的燃烧神力才行。
重塑身躯后,高欢也从那种玄妙状态跳了出来。原本近乎静止的世界,再次运转起来。
积累了两百年,才有这么多的神力,高欢不想浪费时间、浪费神力。但神力充盈的感觉,的确是让人陶醉。
化神三重的力量下,这方世界就变得狭小了。神识一扫,就能感应到空间的极限。
百万里方圆的稳定洞天,对于一般的修者来说已经足够广阔。但高欢初次体验化神三重的力量,就像是要乘风破云的大鹏,却局限在洞穴中无法伸展开翅膀。
这方天地,不过是个牢笼而已。
疾斩而至的银色剑光,就是禁制这方天地的罪魁祸首。高欢不由生出一股打破所有束缚禁制的豪气,朗声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惊雷疾电的剑光下,森然毁灭的剑意覆盖八方。九天银河剑剑锋所指,谁也没想到高欢竟然有闲心念诗。
高欢虽念的抑扬顿挫豪气飞扬,可按理说他第一个字没念完就该被斩成齑粉,怎么可能然的把两句诗完整的念出来。
威势绝伦的剑光,和抑扬顿挫的诗句,有着一种诡异的矛盾,却偏偏和谐共存。
旁观的焚天脸色微微一变,这分明就是高欢控制自己法域,和银河的剑域分割开来。两者虽然一快一慢,却是在两个不同的层面。银河的剑再快,也是挡不住高欢慢的念诗。
范思琴看不懂化神层次的法域变化,她本是抱着拼死之心想要救下高欢。可九色光芒才灿然流转,她就身体一轻,被高欢用拂尘拽了回来。
范思琴惘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高欢在然念诗。范思琴没听过这句诗,却不禁为诗句中的冲天豪气所感染。
高欢念过诗后,才侧过头对范思琴一笑,“这个嚣张的家伙,就交给我吧。”
强大到无敌银河,在高欢口中似乎成了可以随手打发的小卒。但不知为什么,范思琴却相信高欢一定能打败银河。这种信心来的莫名其妙,似乎是因为高欢的从容,又似乎是因为高欢那亲和温柔的笑容。
迎着三千闪耀而落的剑光,高欢伸手一指道:“破!”
化神三重的力量,并不比九天银河剑强。三千星神神力汇聚成剑气,自有奇妙之处。就是连山剑主在此,也绝不敢轻言说击败九天银河剑。
可高欢不同,他的手里有无极星神珠。化神三重的修为,已经足够把无极星神珠现有的全部威能发挥出来。
一言既出,法随言动。
湛蓝十字星芒,自高欢的唇齿之间喷薄而出。一颗小小十字星芒,在九天银河剑的三千星神剑光下,微弱的几乎看不到光芒。
湛蓝的十字星芒,一看就是驾驭星力的某种法器或是法术。在三千星神催发星力,岂不是班门弄斧。
青木本为高欢突来的变化而震惊,看到高欢竟然催发出十字星芒,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还当你有什么本事!”
正在控制九天银河剑的银河却生出警兆,感到巨大危机。他本就是三千星神之力凝结而成,对于星力最为敏感。
只觉小小十字星芒,内里却蕴藏着浩瀚无尽的宇宙。湛蓝星芒明而不耀,恍若君临天下的皇者,自有一股统御亿万星辰的无上威严。
银河越看心中越惊,甚至想就此褪去。可他本是剑灵,最重杀伐勇烈。心中的不安一闪而过,就被他压了下去。这个时候,也是有进无退。
刚才他在高欢身上隐隐感应到了神力气息。神力虽是源自不同的神主,但神力本身却是相同的。就算是有些细微差异,也可以互相融合。
困居此地数万年,银河的神力本源正在不断的消失。神力又不同于其他力量。无法依靠修炼获得。若能吞噬掉高欢身上的神力,对银河可是极大的帮助。
天界强者无数,见到神剑肯定想要据为己有。多一分神力,就多一分自保之力。
就算不谋求高欢的神力,这时银河也根本就没有退路。他虽是这方世界的关键,可要不收服仙霞和焚天,就无法从此地脱身。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他肯避让,高欢也不会放过他。
到了这一步,根本不容退避。唯有一战!
三千道闪耀的星神剑光,按照奇妙方式重新组合成一道剑光。这道剑光不吐反收,尽数收敛九天银河剑身上。
瑰丽绚烂三千星神剑光,最终归于平淡。唯有那湛然银色剑锋,笔直而刺。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
这式变化就是三千星神定九天的最后一变,不论是何种力量,都回归了剑的本身。
从银河有灵智开始,这是银河第二次施展最终变化。比之上一次斩杀真仙那一击,此时的威力自然远逊,可银河的剑意却比第一次还要强盛许多。
那一次虽然凶险,却到底是为了剑主而战。这一次,却是银河为了自己而战。最为精纯凌厉的剑意,刺出。
青木虽然不能驾驭神剑,体内的金丹却和九天银河剑紧密相连,神魂都能直接感应到银河的所有变化。
银河勃发出强大剑意,让青木神魂都不禁为之颤抖。“这剑意太强了!”青木又是欢喜又是可惜。欢喜的是银河必能斩杀高欢,可惜的是,他想生擒高欢的愿望落空了。
高欢淡然的看着,银河突然爆发出的强盛剑意让他有些意外。但在绝对力量下,任何强大的意志都会被碾碎。
银色剑尖精准无比刺在十字星芒闪耀的星芒上。
空间一顿,焚天、范思琴等都是立即提升力量,准备抵挡两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冲击。
可让人意外的是,并没有爆发出任何的冲击。
十字星芒毫不停滞的长驱直入,九天银河剑却节节崩溃碎裂,化作一道道银色星光四方飘散。
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剑灵银河虽然全力以赴,但高欢剑道比他高明,无极星神珠比九天银河剑高明,银河的失败是注定的。
无极星神珠蛮不讲理的霸道一击,把三千星神剑光击碎,散逸的星神之力也都被无极星神珠收拢起来。
银河作为剑灵,跟着九天银河剑一起粉碎。
九天银河剑分解成本源神力,虽然不可避免的损失一部分,却至少保留下来八成的精纯神力。当然,这些神力是不可能再重新组成九天银河剑。
青木呆滞看着十字星芒激射而至,却做不出任何反应。他从没有想到,天阶上品的九天银河剑会被打碎。
九天银河剑就像是一根干枯的草棍,轻薄干脆。在十字星芒下,碎的那么容易那么简单。
刹那之间,曾经威震北海斩杀真仙的九天银河剑,就完全崩溃瓦解。
“怎么会这样!”青木心中生出一股绝望惶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突变。刚才他还志得意满的要杀高欢,奸范思琴,一逞淫威。
突然之间,他从主宰成了待决的死囚。颠覆性的转变,让他不由发狂的嘶吼起来:“不、不,我将成为北海之主。我是不会死的……”
尖利的吼声才起,青木就被十字星芒贯穿。潜伏在青木神魂中的无相天魔被磅礴的星力一催,差点儿灰飞烟灭。天魔发出一声无声的历啸,想要强行遁入虚空。
湛蓝的十字星芒突然一闪,无形的周天星辰之力落下,把天魔绞灭。
天魔无形无质,很难被真正消灭。但周天星辰之力太过磅礴浩大,无穷星力落下,天魔就再支撑不住。
青木失去了天魔控制,心思电闪间已经明白了过去发生的一切。这里面虽说是天魔引导,但他本人的性才是关键。青木虽然清醒过来。却更是不甘。愤怒的瞪着高欢,怨恨无比的道:“都是你的错……”
高欢微微一笑,“怨气很大啊。看来是要死不瞑目了!”
青木怨毒还想说什么,可金丹和神魂却再支撑不住,在一声沉闷的闷响中,青木血肉、金丹、神魂尽数爆碎成粉。
无极星神珠下,九天银河剑尚且不支,何况是青木。
高欢拍拍手,轻松的道:“收工。”
焚天这才清醒过来,犹自不能相信的道:“这就完了?”
高欢不解的道:“还要怎样?”
“银河呢?”
“化作飞灰了,你没看到?”
焚天被高欢的随意弄的有些郁闷,想了下道:“我的意思是银河神魂就这么破灭了?”
高欢点头道:“银河与剑本是一体。剑亡灵灭。”
焚天还是想不通,这一战里面的问题太多了。“你用的到底是什么神器?竟有如此威能?还有,你哪来的神力?”
高欢哈哈一笑,“老头,你可不适合当好奇宝宝!”
焚天虽不知好奇宝宝的典故。却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当你是朋友我才问的。”
高欢心里暗叹口气,就是告诉了焚天也没用。因为,焚天也好,范思琴也好,仙霞也好,所有看到这一战的,都会把这一战完全忘记。
无极星神珠暴露,神主暴露。一旦出了北冥仙宫,高欢就永无宁日。高欢虽成就无量天尊神主,神力却是有限的。偶尔一用还好,却不可能用神力征服北海。
除非高欢立即远遁,从此隐姓埋名。清明天内,修者无数。到了哪里都要面对同样的问题。既然在北海有了些根基,高欢不想就这么撒手走了。
想要留在北海,说不得只能让修改几个人的记忆,才能保守住高欢的秘密。
高欢到是相信范思琴和焚天不会乱说,却无法保证别人不探索他们的神魂记忆。安全起见,还是采取最稳妥的办法。
若是从前,高欢当然没有这种手段。成就无量天尊神主,修改几个人的记忆不过是消耗一些神力而已。
趁着化神强者的法域还没溃散,高欢对范思琴道:“道友,我有一事相求。”
范思琴虽有些奇怪,却毫不迟疑的点头,“尽管说。”
高欢本不想说明,可范思琴的爽朗却打消他最后一丝顾虑。大不了离开北海,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可天下之大,又有找到几个能舍身相救的朋友!
“思琴,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能帮我保密么?”高欢正色问道。
范思琴犹豫了下才用力的点点头,“我谁也不说,就是师傅问也不说。”
高欢道:“玄思殿中的事情很难解释清楚。只怕有人会搜索你的记忆。”
“那你说怎么办?”
高欢有些惭愧,却不得不说道:“为了安全,要修改你们的记忆。你愿意么?”
范思琴低头沉吟了下,才猛然抬头道:“你说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范思琴的明眸闪亮,对高欢是毫不怀疑的信任。顿了下又柔声恳求道:“我不想忘记你,别把我们的事修改了,好么?”
“一定不会。我也不想在你的记忆中消失。”高欢诚恳的道。
听到这句话,范思琴嫣然而笑,笑的那么明媚那么欢喜,让人不由的为之迷醉。
范思琴没意见,高欢可不会顾及焚天和仙霞的想法。刚才说的话全是通过神力交流,也不虞仙霞会听到。
高欢掌心升起一团金光,金光中隐隐有光影闪动。焚天和仙霞为其吸引,不由的认真观看起来。范思琴笑了笑,也把目光转移过去。
金光仿佛是水镜一般,把刚才的战斗画面重新展示出来。只是到了最后,却成焚天和仙霞大师联手,费尽心力,终于击败了银河。这其中范思琴和高欢也都出了不少力。
看着看着,焚天、仙霞、范思琴就都被那画面烙印入神魂中,取代了刚才的记忆。
高欢见神力奏效,也是松了口气。要是神力无法修改他们记忆,高欢就只能一走了之。
他可以强行压服焚天和仙霞,却不能这么对范思琴。银河刺出最后一剑时,范思琴的奋不顾身的挡在他前面,这份情谊,高欢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份感情弥足珍贵。经过此战,高欢对范思琴的观感大为改变。也许,范思琴有一些毛病,但她的真诚、勇敢、善良,都是极为宝贵的。
高欢以神力修改的记忆,并不会造成伤害,也不是永久性的。只要过一段时间,高欢就可以用神力恢复范思琴被修改的记忆。
搞定焚天和仙霞,高欢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灭杀银河,得到的收获也要趁机处理好。可如何处理,高欢也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