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礼官朗声道:“昔我皇考,龙脉绵延,今我圣上,恩泽四海,太子之女,秉承天家血脉,聪慧过人,端庄贤淑,今赐以金册、金宝,享公主之尊荣,特册封安阳公主,领公主之俸禄,以孝为先,以德为本,以才为辅,共筑家邦之和谐,共享天下之太平。”
左侧又唱——
凤冠霞帔添华彩,安阳公主出深闺。
宫花簇拥映红颜,龙凤呈祥喜气融。
驸马英姿气轩昂,白马银鞍映日光。
今日共结秦晋好,两心相悦永不忘。
右边道:“于吉日良辰,天清气和,安阳公主已长成,宜当许配良缘,以继宗庙之嗣,绵延皇室之血脉,光耀门楣,永享福禄。此诏既出,万民咸知,天地共鉴,日月同辉。”
曲毕,礼成。
迎接公主的奢华车辇由一女官驶来,车的周身插满了大红色的鲜花,车外的边缘四角站着八名穿着吉利的侍女,其中四位左手挎着篮子撒着花瓣,还有四名负责撒喜糖与绑着红绳的铜钱。
待谢桑宁入车内,裴如衍上马,公主出降的车队从北正门出宫,沿着全城繁华的街道绕了一整圈,洒下一路的喜钱喜糖,最后至安阳公主府停下。
谢桑宁虽是坐在车上,却也是一路挺着腰端坐着,累极了。
此生也没穿过这般高的鞋底,光在皇宫里走的几步路,都令她脚疼。
待马车一停下,便有一只手探入车内,谢桑宁将手放上去,另一只手用团扇遮面,刚出马车单脚踏在阶梯上,便被人拦腰抱起。
听身后一阵欢呼,她用团扇挡住脸颊,只留一双眼睛望着裴如衍,她在扇下小声道:“你难道又是三日没吃好饭,怎的还瘦了?”
裴如衍差点以为她是在说他没劲儿,还将她往上颠了颠,稳稳地抱在怀中,往寝殿的方向去,低声与她道:“见不着夫人,自是吃不下的,哪像你……”
后头的话,不需他说,她也明白了。
谢桑宁的团扇不遮自个儿的脸了,直接遮住他的嘴,“你懂什么,酒足饭饱我才能思你呢。”
以防叫外人听了去,她声音很小。
裴如衍听清了,可算是知道团扇为何要用来遮脸了。
团扇之下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次婚礼几乎邀请了全京城的权贵与五品以上的官宦,包括刚才在宫中观礼的,也一路赶来吃席。
共八十八桌席面,皇家父子出了宫,与辅国公主、宣王、皇后、宁国公夫妇坐在主桌。
裴如衍抱着谢桑宁,一路进了公主府的寝殿,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床榻边站着四名宫女,以紫灵为首,她们穿着水绿色的长裙,扎着双环望仙髻,各自手中捧着托盘,异口同声地念着吉利话——
“愿公主与驸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随即,四人站成一排,齐齐挥手,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洒满床榻。
“公主与驸马福寿安康,早生贵子!”
谢桑宁的团扇又遮挡住自己的脸,坐正了身体,“退下吧。”
“是!”四个丫头喜气洋洋地福了福身,踩着轻快的步伐跟小喜雀似的出了房门,再将门带上。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两人独处,谢桑宁观这间房,比原先在青云院的卧房还大些,倘若是一个人住,晚上恐还要害怕呢,好在是两个人睡,也不会觉得冷清。
“公主在看什么?”裴如衍站在榻边,也不坐下。
谢桑宁闻声朝他看去,伸手小幅度地在他腰上推搡一下,“你怎也这样唤我了?”
裴如衍乐在其中,低着头弯着唇角,忽蹲下身来将她的嫁衣裙摆往上掀,待露出厚底的绣鞋,看那厚底足有食指那么长,他笑意收了收,亲自替她将鞋脱去。
她穿着白袜,脚被揣在他怀中,感受着脚底被轻轻按摩着,谢桑宁的腰背也挺不直了,只想往榻上躺下去。
她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却忘却了满床的红枣桂圆。
饶是她穿得嫁衣足有九层厚,也觉得咯人得紧,“嘶。”
“怎么了?”裴如衍蹲在床边抬头,已是瞧不着她的脸了,只听她抱怨着红枣咯人。
“你先坐起来。”他道。
谢桑宁倒是想,可是起不来,“头太重了。”
裴如衍听了忍不住想笑,抿着唇憋了会儿,站起身欲过去扶她,只是手伸到她身前,见着床榻上躺着“任人宰割”的夫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桑宁正要伸手等他拉呢,就见对方把手收了回去,转而朝着她压了下来。
她下意识闭了眼,然而重量没有在她的身上,又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他的脸近在咫尺,身体与她相隔一拳距离未曾碰到,他单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往她腰下探去。
“天,天还亮呢。”谢桑宁举着团扇盖住自己的脸。
忽听他低笑一声,也不知是惹他笑话了还是叫他爽到了。
谢桑宁感受到腰下探入了一只手,原来不是那个腰下,是另一个腰下。
他摸索着,将她压在腰下的桂圆一颗颗捡出来。
谢桑宁是没脸见人,不肯将团扇移开,分明是老夫老妻了,可是裴如衍的眼神,却一点儿都不清白。
她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天就是还亮着呢!
正想着,扇面上就被压上轻微的重量,一颗颗桂圆与红枣被放在了团扇上。
他一次次伸手取物,慢慢地,谢桑宁身下是不难受了,可团扇愈发地重。
终是忍不了他的戏弄,“你越发过分了。”
裴如衍听闻,笑着道:“好吧。”又抬手将一颗颗红枣拾起,放到一边去。
也不嫌累。
既不起身,也不压下去。
谢桑宁觉得闷了,将团扇挪开,直视他的眼睛,“你不许看我眼睛。”
他倒是听话,下一瞬就将视线往下移,看着她白皙的脖颈。
谢桑宁:“你怎么不去前院陪宾客?”
裴如衍目光上移,掠过她亮亮的眸子,再上移,看着她足有十斤重的头冠,抬手去拆卸,“怎好叫公主等着呢,宾客自有人陪。”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谢桑宁蹙起眉,垂放在床榻上的手抬起,半握住他的手腕。
裴如衍成功将头冠卸下,挪到一边去,“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双手抬起,捧住他的两颊,“不喜欢,很生疏。”
裴如衍不觉得生疏,俯身凑到她唇边,如蜻蜓点水般碰了碰,这样就不生疏了。
“央央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桑宁点点头,当然记得,“沈桑宁和裴如衍结婚的日子。”
裴如衍听闻,慢慢压下身去,贴在她身上,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披散下来的秀发里,“是你回到我身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