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姜槐想起了萧知雪。
想起了那个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燃烧自己,绽放出那般璀璨而决绝的光芒,为他们射出了通往未来的道路的一箭。
他想起了自己昨夜在那冰冷的龙尸旁立下的誓言。
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存在,有机会践踏这个他们誓死守护的世界。
可是现在呢?
他在这里。
他拥有着令敌人恐惧的力量。
但他保护不了所有人。
他的士兵,他的同伴,正在他的眼前被这些怪物蹂躏、残杀。
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暴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
这愤怒并非指向敌人,更多的是指向自己的无力。
那种明明拥有力量,却无法覆盖一切、无法阻止悲剧发生的无力感。
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怒吼。
真百骸形态的骨质甲胄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这些裂纹并非是受损的迹象,反而像是某种能量过于充盈、即将破壳而出的征兆。
裂纹中隐隐透出更深邃、更狂暴的气息,骨甲的结构似乎在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细微却根本性的变化。
就在这时。
那个冰冷、沉寂已久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
是百骸。
【姜槐】
百骸几乎是唯一一个不怎么称呼姜槐为典狱长的囚犯。
它的声音不再是过去那种如同古井无波般的平静,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压抑了无尽岁月的……共鸣。
【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让愤怒掌控你,因为愤怒对百骸来说,是一种助燃剂】
骨甲上那些细密的裂纹中,仿佛有熔岩在流动。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百骸的声音仿佛与姜槐体内奔腾的力量同步,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他的灵魂之上。
【我诞生于暴怒】
【我生长于愤怒】
【我以愤怒为食】
【曾经的你,无法掌控我的愤怒,那股力量足以将你的意识彻底吞噬、焚毁】
【所以你看到的,在监狱里的我,永远是那么平静……那是我为了保护你,而强行施加的枷锁,但你也无法使用我的所有力量】
姜槐能感受到,随着百骸的话语,体内原本应该已经被自己掌控的百骸的力量。
开始变得混乱,无序。
不羁、狂暴。
【但现在……】
百骸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
或者说是释放?
它在监狱长之中慢慢站起了身,眼里的蓝色火焰逐渐熄灭,而后猛然之间化作了火红色。
【引出你的愤怒,喂养我!正视它,驾驭你的愤怒!驾驭我的力量!】
姜槐的意识与百骸的声音开始逐渐重叠,仿佛两个独立的音轨正在校准、融合。
【让你的愤怒……】
【……我的力量……】
两者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和谐与恐怖的威压。
【……统统为我(你)所用!!】
他再次踏步,脚下的地面彻底粉碎,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星,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加凝练、集中!
周身原本覆盖的森白骨甲上的裂纹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蔓延全身。
但从中涌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光焰,而是如同地心熔岩般粘稠、炽热的暗红色物质,散发着不祥的光与热,瞬间将他包裹。
形成了一层不断流淌、仿佛燃烧着血液的轮廓。
【现在……】
【告诉这个世界,我(你)是谁!】
就在这宣言响起的瞬间,那个冰冷、机械的监狱提示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响起,记录着这恐怖的蜕变。
【警告:检测到百骸正在超频运行】
【当前超频负荷:5%……15%……30%……】
姜槐对此充耳不闻,那暗红色的光芒在他的意识深处翻涌,无数被压抑的、属于百骸最本源的记忆和认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现。
与姜槐自身的愤怒完美交织。
【我是.......】
合一的声音开始低吼,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撕裂空间。
【超频负荷:50%……70%……】
监狱的警告声变得尖锐,似乎在预示着某种失控的边缘。
【我是,文明终结者】
【我是,万物收割者】
【我是,自纯粹暗物质混沌中诞生的……无序之源】
【我是……塔拉族最大的天敌】
随着最后一个定义的落下,超频负荷的数值仿佛突破了某个临界点,不再攀升,而是稳定在一个恐怖的高度。
【超频负荷:90%……100%……】
【囚犯——百骸,至此完成救赎,恭喜您,百骸,您的刑期结束了】
【我是】
【烬骸】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名字,覆盖在他身上的骨质甲胄彻底“绽放”。
无数炽热的、仿佛液态金属又如同熔岩般的暗红色物质从开裂的骨缝中喷涌而出,但并非四散,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约束下,迅速覆盖、重塑、凝固。
原本狰狞、庞大的真百骸形态迅速收缩、凝练。
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接近常人的体型,但绝非普通的人类形态。
那些喷涌而出的熔岩与残存的骨质完美融合,形成了一套紧密贴合身体、线条流畅却充满力量感的暗红色全身铠甲。
这铠甲表面仿佛有熔岩在缓缓流动,散发出惊人的高温和毁灭气息,关节处连接着更加深邃的黑暗物质,充满了不详的美感。
而原本覆盖整个头颅的骨质头甲,在此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它如同被无形之手熔铸、裁剪,大部分消融、重组成型,最终化作了一副只遮住了他左半边脸颊和额头的、狰狞而精致的暗红色面具。
面具之下,右半边脸庞是姜槐原本的轮廓,但眼神冰冷得不似人类。
而被面具遮挡的左眼位置,则燃烧着一团纯粹的、如同深渊之火般的暗红色光芒。
烬骸,降临。
姜槐不再犹豫,猛地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混乱的战场。
“晚吟,霜冉。”
“护住后方,掩护部队撤离。”
“有多远,撤多远。”
“那你呢?!”
陆晚吟的声音带着焦急,她刚刚用巨大的灵魂镰刀斩断了一只试图偷袭医疗兵的亚龙人。
姜槐没有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亚龙人军阵,越过混乱的战场。
仿佛精准地锁定在了那无穷无尽的敌人之后——某个端坐在无形王座之上的、散发着统御气息的存在。
龙母。
他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我会去……”
“结束这一切。”
不等陆晚吟和霜冉再说什么。
他已经如同一颗脱膛的炮弹,朝着他感知到的、龙母所在的方向,悍然冲锋。
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亚龙人如同撞上了高速行驶的列车,瞬间被撞得筋骨断裂、血肉横飞。
没有任何一只亚龙人能够阻挡他哪怕一秒钟。
它们嘶吼着,疯狂地扑上来,试图用数量淹没他。
甚至有亚龙人悍不畏死地用自己的身体堆叠起来,形成一道道血肉之墙,企图延缓他的脚步。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姜槐根本没有减速,也没有绕行。
他就像一柄烧红的钢铁楔子,硬生生撞进了那由血肉组成的堤坝之中,推着、挤压着、碾碎着前方阻碍的一切。
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笔直地朝着敌阵最深处、朝着那无形的王座,狂飙突进!
他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由破碎血肉和骨骸铺就的、触目惊心的通路。
终于,那道暗红色的流星撕裂了亚龙人最后的阵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腐朽的画布。
烬骸的身影出现在火山脚下那片相对空旷的地带,他所踏足之处,焦黑的地面滋滋作响,仿佛连大地都在呻吟。
在他前方,矗立着一座由扭曲的黑色金属和火山岩构筑而成的巨大要塞,风格粗犷而狰狞,散发着浓烈的硫磺与血腥气息。
要塞最高处,一个由巨兽骸骨和钢铁搭建的简陋王座上,端坐着一个难以名状的身影。
那便是龙母。
她形态臃肿,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混合着岩浆纹路的灰黑色,背后伸展着一对残破的、仿佛从未真正发育完全的龙翼。
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威压和疯狂的信仰之力。
而在要塞四周,拱卫着四头体型远超之前青铜巨龙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气息的巨型亚龙。
它们鳞甲或漆黑如曜石,或赤红如岩浆,或惨白如尸骨,或深紫带毒斑,每一头都代表着二次转化亚龙人中的顶级战力,是龙母最忠诚、最强大的守护者。
看到烬骸孤身一人闯到这里,王座上的龙母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怪笑,充满了轻蔑和残忍。
四头守护巨龙也同时发出低沉的咆哮,锁定了这个胆敢挑衅它们威严的存在。
但烬骸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王座上的龙母。
他的目标,是清除眼前的一切阻碍。
暗红色的身影动了。
没有战术,没有迂回,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毁灭。
一头赤红巨龙率先发动攻击,张口喷吐出足以熔化钢铁的龙息洪流。
烬骸不闪不避,迎着那毁灭性的洪流,猛然加速。
暗红色的熔岩铠甲表面光芒大盛,竟然硬生生将龙息从中劈开、向两侧分流。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赤红巨龙的面前,覆盖着熔岩铠甲的右拳,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了巨龙的下颚。
咔嚓——
恐怖的力量瞬间爆发,巨龙的下颚骨连同半个头颅被直接打得粉碎,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重重撞在要塞的金属墙壁上,嵌入其中,抽搐着失去了生息。
另外三头巨龙同时暴怒,从三个方向合围而来。
漆黑巨龙的利爪撕裂空气,惨白巨龙甩动着如同骨鞭般的尾巴,深紫巨龙则喷吐出大片带有剧毒的腐蚀性烟雾。
烬骸身形猛地一矮,如同鬼魅般避开了致命的合击,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暗红色能量凝聚,对着地面狠狠一按。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冲击波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地面崩裂,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漆黑巨龙和惨白巨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波震得身形不稳,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
就是这一瞬间。
烬骸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惨白巨龙的身侧,双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它甩来的骨尾。
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蛮力,猛地将其抡起。
庞大的惨白巨龙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被他当作武器,狠狠砸向了旁边的漆黑巨龙。
嘭——
两头巨龙如同两座小山般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不等它们挣扎,烬骸已经松开骨尾,一步踏前,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
没有技巧,只有力量。
每一拳都蕴含着足以崩裂山峦的巨力,暗红色的熔岩能量随着拳头轰入巨龙体内,疯狂破坏着它们的生机。
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戛然而止。
两头巨龙的身体如同被无数次重锤敲打的朽木,变得破烂不堪,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只剩下最后一头深紫巨龙,它看着同伴在瞬间被残杀,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转身就想逃离。
但烬骸怎么可能给它机会。
他猛地吸气,胸腔的暗红色光芒急剧收缩,然后张口。
并非咆哮,而是喷吐出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由纯粹愤怒构成的暗红色能量射线。
射线瞬间追上了逃跑的深紫巨龙,从它的尾部贯入,穿透了它庞大的身躯,从头颅爆出。
巨龙在空中僵直了一瞬,随即整个身体如同被点燃的枯柴般,由内而外燃烧起来,化作飞灰,只留下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四头巨龙,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被烬骸以最残暴、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撕碎、抹杀。
此刻,王座上的龙母脸上的怪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存在身上散发出的,是能和灭世者相提并论的毁灭意志。
烬骸缓缓抬起头,那半张面具下的暗红色独眼,终于锁定了王座上的龙母。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脚,然后重重踏下。
轰隆!
大地剧震,以他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逆冲天际的暗红彗星,冲天而起。
高高跃起,甚至超过了要塞的高度,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空中!
在最高点,他俯视着下方渺小的要塞和那惊恐万状的龙母,如同神只在审判凡尘。
他缓缓举起了右拳。
所有的暗红色熔岩能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毁灭意志,在这一刻疯狂地向他的右拳汇聚。
那拳头仿佛化作了一颗压缩到极致的、即将爆炸的黑暗恒星,散发出足以扭曲光线的恐怖能量波动。
连天空厚重的火山灰云层都被这股力量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百兆星爆】
然后,他挥拳,朝着下方的要塞和龙母,轰然砸落。
没有声音。
或者说,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极致的能量爆发所吞噬、湮灭了。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暗红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命中了钢铁要塞。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刹那。
紧接着。
是绝对的、彻底的毁灭。
那座巨大的钢铁要塞,连同王座上的龙母,以及要塞内的一切,都在那暗红色的光柱中瞬间蒸发、气化、湮灭。
没有爆炸的火焰,没有飞溅的碎片,只有最纯粹的能量将物质彻底分解、还原成虚无。
冲击波紧随其后,如同无形的巨手横扫大地。
地面被一层层刮去,露出下方深色的岩层。
更恐怖的是,这毁天灭地的一拳,其力量甚至传递到了后方的火山本体。
巨大火山,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山体剧烈摇晃,无数巨大的石块从山坡上滚落,山顶的火山口冒出更加浓密的黑烟,隐隐可以看到深处翻腾的、不祥的暗红色岩浆。
整座火山,在这霸绝天地的一拳之下,几乎就要被直接引爆。
巨大的陨坑取代了原本的钢铁要塞,边缘的岩石还在不断崩塌滑落,深不见底的坑洞中,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岩浆在缓慢翻涌,那是被刚才那一击强行引出的地心之火。
陆晚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这片毁灭之地的边缘。
燃烛者的形态让她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几乎是紧随着那道毁天灭地的光柱而来。
她说过,她不想离姜槐太远,她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害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被远远甩开,再也无法并肩。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生死与破坏的燃烛者,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仅仅是破坏,那是彻底的、不留痕迹的湮灭......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那股狂暴到极致的愤怒与毁灭意志,纯粹得令人窒息。
这些亚龙人,连灵魂都没有剩下了.......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站在陨坑边缘、背对着她的暗红色身影。
烬骸。
他静静地站着,周身流淌的熔岩铠甲缓缓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
那半张狰狞的面具,以及面具下唯一露出的、燃烧着暗红色深渊之火的眼眸,都散发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冷漠与暴戾。
他成功了。
他以一人之力,摧毁了龙母和她的核心力量。
但……代价呢?
陆晚吟的心揪紧了。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姜槐,状态极其不对劲。
那股力量太狂暴了,太失控了,仿佛随时会将承载它的容器彻底烧毁。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中,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扰了那头处于暴怒边缘的凶兽。
“无心菜.....”
她终于忍不住,用尽可能轻柔、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的声音呼唤道,这是她私下里对姜槐的昵称,带着一丝嗔怪和亲昵。
“你的身体…还撑不撑得住啊......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烬骸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沉重的、如同生锈机械般的滞涩感。
但当他完全面向陆晚吟时,那半张面具下的暗红色独眼中,没有任何属于姜槐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虚无。
下一秒。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杀气泄露,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丝毫变化。
烬骸的右拳,已经无声无息地、快到超越视觉捕捉极限地,贯穿了燃烛者的胸膛。
暗红色的、仿佛由熔岩构成的拳头,就那样深深地嵌入了她半透明的、由灵魂火焰构成的身体之中。
没有鲜血,但燃烛者形态的灵体剧烈地波动起来,构成她身体的光焰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陆晚吟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在那只暗红色的拳头贯穿燃烛者身体的瞬间,一个小小的、用粗糙的麻布缝制的小袋子。
无声地滑落,掉在了地面上。
这是陆晚吟亲手制作的,送给姜槐的礼物。
无论姜槐变成什么形态,无论战斗多么激烈,他都会死死地护住这个小小的平安符。
那是他与过去的自己,与人类的身份,与陆晚吟的羁绊。
而现在,这个小袋子无力地躺在地上。
被烬骸周身散发的恐怖热浪炙烤着,麻布迅速焦黑,符纸燃烧成灰烬。
燃烛者形态的光焰渐渐黯淡。
陆晚吟被迫恢复了人类的姿态。
她捂住胸口,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烬骸的手臂上。
试图阻止从伤口涌出的鲜血,但那只是徒劳。
暗红色的熔岩能量在她的体内肆虐,不断蚕食着她的血肉和灵魂。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烬骸,那张狰狞的面具,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都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心痛。
但她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虚弱的、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如果……守护一切的代价……”
她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一种坚定和温柔。
“只是我的话……”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带着一丝不舍,一丝眷恋,一丝决绝,轻轻地抚摸着烬骸的面颊。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的、坚硬的骨质面具,感受到了面具下那燃烧着的、令人绝望的热度。
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吞噬。
烬骸的力量,正在蚕食着她的灵魂,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湮灭。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感受着灵魂一点点被剥离。
但她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爱意和祝福。
“那……就足够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贴在了烬骸的脖颈上,
那里,一只小小的、用星辰勾勒的猫咪逐渐浮现。
那是昨夜,她偷偷摸摸地用星辰之力为姜槐纹上的“护身符”。
这并非只是一场恶作剧。
作为燃烛者,她可以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为他构建一个更加强大的、甚至可以抵抗侵蚀的守护。
而现在,这只小小的星辰猫咪,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星河般流淌,一点点地渗透进烬骸那坚硬的骸骨战甲之中,试图唤醒被黑暗吞噬的灵魂。
“如果……代价只是我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依旧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烬骸的脸庞。
“无心菜……没事的……没事的……”
星辰的光芒越来越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迷失的航船。
烬骸那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丝颤抖。
他的目光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明,那冰冷而暴戾的气息,开始逐渐消退。
他低下了头,看到了陆晚吟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带着解脱的微笑。
看到了自己那只贯穿了她身体的、沾满鲜血的右手。
烬骸的力量……
仍旧在贪婪地蚕食着燃烛者的灵魂之力。
那是连暗星也无法轻易干涉的力量,并非简单的死亡,而是将灵魂彻底分解、还原成虚无的湮灭。
“……”
一声痛苦的低吟从面具下传出。
姜槐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晚吟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看着她那温柔的目光渐渐失去光彩,看着她的身体在他面前慢慢变得冰冷。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陆晚吟抚摸他脸颊时的温柔,浮现出她那句轻柔的安抚:“没事的……没事的……”
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
而他,却无力阻止。
“不.......”
“不!!!!!”
“百骸!!!!你!!!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