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红叶走在雨中，他没有乘坐马车，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院服背负着双手走在皇城里，向督察院走去。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看着青石路面。
青石路面湿漉漉的，很是干净，没有一片落叶。
他走过了太和殿的广场外，抬头看了看，就看见许多还站在殿外，等着早朝的官员们。
那些官员们似乎在议论着什么，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
那些官员也看见了上官红叶，便住了声，都向他看了过来。
那个老鬼怎么在外面？
难道他要参加早朝？
如果那个老鬼来参加早朝，肯定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大了，所有官员都忙得焦头难额的，他们实在不想看见这个老鬼，实在希望这天下能太平一些。
镇东军已经打下了彭城，彭城总督大人的头还挂在城门上。
镇东军这两日就要兵发皇塘卫，如果皇塘卫再破了，那就将长驱直入而至上京东门。
难道还有比这更坏的事情发生？
所有的官员都忐忑的看着广场门口的那个老鬼，那个老鬼却又低下了头，向督察院走去，没有进来。
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比这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上官红叶没有走入广场，他觉得这事儿还需要再多一些证据，还不需要急于让皇帝陛下知道。
薛小鱼已经在小院子的凉亭里，已经泡好了茶。
他听见了院子外那熟悉的脚步声，便小意的迎去。
上官红叶的一张老脸有些黑，没有什么表情，很是沉默。
他来到凉亭里坐下，端起茶杯来想了想，又将茶杯放下说道：“小院长大人在西凉，估计不日将回空岛，但不会入上京。写一封信加急送去西凉，让赵小面送到小院长大人手里。请小院长大人询问小巫王，李皇后在巫族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在巫山十三洞的哪一洞？她是什么原因到的上京？她为何寄居在李太师的府上？嗯，就是这些，马上去办。”
薛小鱼转身离开，很快又回到了凉亭里。
“信已经寄出，用的乌鸦加急绝密，想来傍晚小院长大人就能收到。”薛小鱼恭敬的回到。
上官红叶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岭南卫和天翔卫的驻军有没有开始行动？”
薛小鱼摇了摇头说道：“依然未动，皇上……还没有旨意给他们。”
上官红叶皱了皱眉头，沉默片刻自语道：“川南道的驻军没有调动，西凉军也没有调动，就连岭南卫和天翔卫的驻军，还是没有调动。皇帝陛下哪里来的信心？他就那么相信这上京的城墙坚不可破？”
“巫族这些日子有些不大安分，好在太保大人在镇南军中，虽然镇南军被抽调了三十万大军去了皇塘卫，但太保大人带着五万守军依托庸关击退了三次巫族的进攻。”
薛小鱼小声的说道，这个情报昨日便呈报给了上官大人，不过他还是重复了一次。
“有老太保大人在那边，不会出多大的漏子。我是担心上京啊，诸葛先生的资料我都快背下来了，这人……哪里会打没把握的仗！”
上官红叶捧起那口白色的茶杯来喝了一口，看着亭外的细雨说道：“小院长大人果然雷厉风行，只是一夜时间，便将山海关占领了。收获降兵二十万，战马三十万匹，还有武器铠甲无数。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院长大人这次可赚大了。卫清和王无悔领兵北伐，北平也将是小院长大人囊中之物。以后的西凉，领地可就大得不得了了。”
“小院长大人如此无所顾忌的行事，会不会招致……上面的不喜？”
薛小鱼指了指天，小声问道。
上官红叶笑了起来道：“上面自顾不暇，哪里有另外一只手去管小院长大人。”
他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如果上面想要给小院长大人使使绊子，我们不妨将那消息送给他，那样他就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怎么对付小院长大人了。”
薛小鱼怔了怔，很是小心的问道：“武疯子和皇后娘娘之间……还存在于猜想。一朵巫山紫云的小印章似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们最近追查的关于柳尚书和李鸿愿的死，都指向了皇陵。这说明皇陵和巫山紫云之间也有联系，也说明皇陵和巫族之间的关系，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大了？”
上官红叶没有回答薛小鱼的问题，他忽然问道：“你说说看皇陵里会不会有人出来，为唐霸道开启那道城门？”
薛小鱼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皇陵只能进而不能出，这么多年来监视皇陵的那些鬼都没有发现一起皇陵里的那些死人出来的迹象。据说皇陵是被空岛院长大人封印在，他们哪里能够跑得出来？”
上官红叶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皇陵被院长大人所封印，因为皇陵里的那些人一直想要将空岛斩落下来，自然不会被院长大人所容忍。所以这个传说很有道理，也很合理。
上官红叶没有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又问道：“昨晚黑白二塔有异象生，除了华贵妃去过白鹭洲和落霞洲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人去过？”
“还有魏公公去过，不过魏公公是后面去的，那时候异象已经消失。不知道魏公公是不是受华贵妃之意再去看看，还是别的原因。”
上官红叶又皱起了眉头：“魏公公去过？那个死太监他去干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的人哪里敢去问他。他只是在白鹭洲和落霞洲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上官红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很是深沉的说道：“那个老太监的资料干净的像一张白纸，他可是圣阶，还是皇城五圣人之一。我是不相信他会如此干净的，只是那老不死的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这人要特别小心监视，我总觉得一个这么干净的人不应该来皇城当一个太监，就怕他有所图。”
薛小鱼点了点头说道：“属下会加派人手去监视他，只是那两座塔还是万年前秀水发大水之后，为了镇压秀水河而建的。万年来都没有出现如此异象，这是不是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上官红叶笑了笑说道：“那两座塔可是当年司空大人一手建的，至于为什么昨晚会有异象发生，这就不可知了。但自从这两座塔建成之后，秀水河就再没有发过大水。所以啊，有些事情太过神秘，我们无需去寻根究底。如果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也是钦天监的事儿。”
“好了，不谈这些太遥远的东西，吩咐下去，密切关注南唐所有驻军的调动情况，有任何动静都必须第一时间呈报。密切监视皇陵，我还是不放心那些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那里面才是老鬼，在他们面前，我连小鬼都算不上。”
……
……
西门映雪和芊芊在三十里铺子的一碗小面里面吃面。
钦原不知道用的什么线为他缝合的伤口，当他醒来时便已经看不见伤口的痕迹，仿佛根本就没有挨上那一针，也没有被钦原割开一条口子。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钦原早已走了，整个祈水原上就只有他和芊芊两人一牛，还有两个并排站着的，安静的雪人。
他只是坐在雪地里看着十万大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就牵着芊芊骑着青牛回到了西凉城，来到了三十里铺子的一碗小面。
一碗小面的门是被他敲开的，这时候天才刚亮，赵掌柜还在后院洗漱，尚未开门。
西门映雪似乎很饿，他这时候在吃第二碗面，赵掌柜就躬身站在他的旁边，铺子的门已经被他关上。
宝儿还在楼上睡觉，这天寒地冻的，没有什么地方会比被窝里更舒服。
“小院长大人，其实……我早就接到上官大人传来的消息，知道您已经是我们督察院的小院长大人。只是……督察院的规矩就是大人不说，小人不问。月牙儿他们的事情小人已经安排妥当，他们就在东城区的和记老酒下面的地下室里，那里有专人训练他们，小院长大人请放心。”
赵掌柜有转头向芊芊行了一礼说道：“七公主大驾，小人此前不便道明，还请七公主见谅。”
芊芊笑道：“这等小事，无须放在心里，我只是随他回来看看。”
赵掌柜也笑道：“西凉苦寒了一些，不过小王爷为西凉做了很多事情，所以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外面有很多村子已经为小王爷建起了长生庙，香火非常好。我可不是听说，我亲眼去看过，因为小王爷是我们督察院的小院长大人，看着那些乡亲们为小院长大人建的长生庙，我这老脸上可也沾了一些光啊。”
“长生庙？把我给供起来了？”
西门映雪没有去多想，又埋头开始吃面。
他并不知道从他入了西凉之后，那支笔一直在吸纳着一股根本无法看见的念力进入他的体内，一直在补充着那支笔里黑白二色念力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