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坐在那张宽大的实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在餐桌上轻轻敲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唐卓。唐卓局促地站在门边上，双手交握，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满是期待，又透着一丝紧张。
刘老板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小唐啊，你说的这 500 万，我不是拿不出来。”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向唐卓，看到对方眼中瞬间燃起的希望之光，心里不禁叹了口气，“但你也清楚，我和丁俊开的投资公司，付给你的工资，要负担起 500 万的借款，太难了。我这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风险这东西，看得比谁都透。把这么大一笔钱借给你，我心里实在没底啊，真不好意思。”说着，刘老板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是歉意与无奈交织的神情。
唐卓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可喉咙却像被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刘老板，我真的急需这笔钱，您就当帮我一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些微的颤抖，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撞破胸膛。可此刻，刘老板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刘老板抬手打断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却又透着冷峻的城市天际线，语重心长地说：“小唐，我明白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可如今这房地产市场，早不是前些年的光景了。房价起起伏伏，政策也变幻莫测，你现在一头扎进去买房，背一身债，每个月光还贷就得压得你喘不过气。”他转过身，目光直视小唐，眼神里满是诚恳，“你还年轻，正是打拼事业的好时候，要是被房贷捆住手脚，哪还有精力、哪还有余钱去闯、去试错？万一创业有个好机会摆在眼前，你却只能干瞪眼，错过改变人生的契机，多可惜呐！”
唐卓低着头，眼神黯淡，心里五味杂陈。
在坐旁边的客人也觉得刘老板的话有道理。一个带眼镜的老男人附和道：“这些年身边被房贷压垮的朋友不在少数，创业的梦想在高额房贷面前只能一再搁置。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坐在这位老男人旁边的一位女士却不以为然的说：“没有房子，他就像这座城市里的无根浮萍，始终没有归属感。我想起当年我和我老公创业初期，每次搬家的狼狈，想起房东突然涨租时的窘迫，那些画面如针般刺着我的心。这年轻人既然在你公司上班，你刘老板又不是没有钱，就借给他吧。况且这500万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灯光惨白地洒在众人身上。刘老板坐在椅上，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唐卓身上，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开口说道：“小翠啊，你瞧，这事儿有些误会。小唐他不是在温城买房，要是在温城，咱还能斟酌斟酌。可他是打算在上海买房，你刚才也听见了，是他爸妈在上海瞅见一套房，非让买。他钱不够，跑来向我借，我不借他也是为他好。”说着，他微微摇头，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赞同，“我就觉着，在上海买房这事儿，对小唐现阶段来说，不太必要。”
小翠坐在一旁，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头，她轻轻挑了挑眉，目光在小唐和刘老板之间流转了一圈，嘴唇抿了抿，终究没再吭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让小唐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他站在门边上，双脚像是被钉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后背早已渗出一层冷汗，濡湿了衣衫。此刻的他，满心懊悔，后悔没提前把事儿考虑周全，惹出这一摊子尴尬局面。
刘老板轻咳一声，打破短暂的安静，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迅速滑动屏幕，拨通了电话：“丁总啊，忙着呢？在哪呢？”他的声音刻意扬了几分，带着点热络劲儿。
电话那头，丁俊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大盘数据，眉头微皱，手中的鼠标时不时点动几下。听到手机响，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顺手接通，声音带着点忙音：“哦，在公司看盘呢，刘老板，啥事儿？”
刘老板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喧嚣的街景，语速不紧不慢地说道：“是这么回事儿，你手下的小唐此刻在我这儿呢，眼巴巴地想跟我借 500 万，你也知道，就他那收入，要还这 500 万，还得算上我这儿不低的利息，难度不小啊。可这孩子，铁了心似的非要借。我琢磨着，要是你愿意出面担保，我这儿心里也有底，就把钱借给他，你看咋样？”说这话时，刘老板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小唐，看着他那张青一阵白的脸，心里暗叹年轻人的莽撞。
小唐站在原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他压根没想到刘老板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事先没跟丁俊通气，这下可好，全乱套了。他的双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心里直发慌，想着这下丁俊对自己的印象怕是要大打折扣，以后在公司还怎么混。
电话那头，丁俊明显一愣，脸上满是诧异，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又重新贴到耳边，确认自己没听错：“啥？ 500 万？”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快速盘算着。小唐平时工作还算勤勉，可这一下子要借这么大一笔钱，着实让他吃惊。沉吟片刻，他对着手机说道：“这样，刘老板，你让他先回公司，我先了解下情况，之后给您答复。”
刘老板挂了电话，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看向小唐：“小唐啊，不是我不帮你，你也听见了，我借你没问题，但得让你上司丁总签个担保，行吧？”他心里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又不想把关系闹僵，毕竟在商言商，风险得把控好。
小唐一听，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谢：“谢谢刘老板，太感谢了！真的，您这是给我一线生机啊。”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脸上的感激溢于言表，心里想着，只要丁俊那边还有商量的余地，就有希望。
刘老板笑着摆摆手：“别谢我，要谢啊，谢旁边这位。”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白酒瓶，给小唐面前的杯子满满倒上一杯，又看向小翠，调侃道：“小翠，今天你可帮小唐说了话，这杯酒，小唐敬你。”
小唐看着那杯白花花的酒，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平日里极少喝酒，酒量浅得很，可这会儿形势比人强，也顾不上许多。他双手有些颤抖地端起酒杯，看向小翠，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姐，我平时真不咋喝酒，您随意，我干了。”一仰头，辛辣刺鼻的白酒灌进喉咙，呛得他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心里却还惦记着那 500 万的事儿，五味杂陈。
小唐强忍着喉咙里的辛辣，将那杯白酒咽下，呛得他直咳嗽，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搁下酒杯，心里惦记着得赶紧回公司找丁俊求情，便起身准备告辞：“刘老板，今天实在是打扰您了，感谢您愿意帮我想办法，我这就先回公司，不耽误您和各位前辈用餐了。”
刘老板哪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想起这小子不请自来，跟个愣头青似的，突然闯进包间，把原本热络融洽的饭局气氛搅得七零八落，心里就窝火。要不是看在丁俊的面子上，他早就让人把这不懂规矩的小子“请”出去了，还谈借钱？哼，当他是冤大头啊！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小唐啊，别急着走啊。你进来这一趟，搅得大家这顿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怎么着，现在就想拍屁股走人？在座的这些前辈们，你不得敬敬？”说着，他眼神扫过众人，在座的几个生意伙伴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那个戴眼镜的老男人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小唐，这刚来就走，不合适吧。大家难得聚一起，你多少得表示表示。”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几分精明与审视，心想这年轻人办事太毛糙，得让他懂点规矩。
小唐一听，心里暗暗叫苦，他瞧了瞧满桌的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空杯，面露难色：“刘老板，我真的不会喝，您看我这一杯下去，脸都红透了。”可他抬眼看到刘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周围人略带压迫感的目光，把后半截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一咬牙，拿起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手都有些抖，酒水洒出一些在桌上。“我……我这杯敬大家，给各位添麻烦了。”说罢，他紧闭双眼，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脑袋也开始有些发晕，脚下一个踉跄，他赶忙扶住桌角，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只盼着这关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