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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震天欲为山御医迁坟,山林拒绝了。人已逝,不过一缕亡魂,所求不过无拘无束。这处山林,远离喧嚣、远离尔虞我诈、远离算计,最是适合。何况这也是山御医生前所愿。

他甚至拒绝了戚震天要修葺一番的打算。

几人再此为祭拜一番后,终于跟着戚震天出了这片山林。

回了京城,几人一同住进了千岁府。

晚膳过后,戚震天、山林和韦征去了书房。而林小鱼则便引着去见了千岁爷。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千岁爷似乎老了十几岁,看起来像一个垂暮老者。林小鱼讶异上前,左右打量一番后,才开口道:“圣主?”

“呵呵,果然是小丫头,不用面具也知道我是谁。”圣主的声音似乎没了精气神,虚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瞑目了。

林小鱼蹙眉,心里漾起莫名的感伤。不待反应,小手就覆上了圣主的脉搏。只不过一息,她颓败的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全无。

顷刻间,双眼挂泪,恨恨的斥责道:“为什么这般不自爱?明明我已经给你调理好了,明明我已经给你留药了,明明你可以长命百岁的。他要逞强,你就让着他啊,何必整个你死我活?我的药很贵,你的诊金和药钱还没给呢。你死了,我找谁要去?我告诉你,就算..... ”

圣主无可奈何的打断林小鱼:“丫头,丫头,冷静,冷静!”

他抓住林小鱼激动挥舞的小手,放于两掌中间,轻轻摩挲着。可林小鱼眼里的泪意却更浓了,他像极了要交代遗言的老者。

“那是每个人最终的结局,没有什么好难过的。我这一生,狠狠的爱过、恨过、狠过、张狂过、无情过、费尽心力算计过,可最终,终点居然是悔过。”圣主的眼里带上了浑浊。

他们本可以不必就此终结的,可是千岁爷野心不灭,长此以往,天儿将永无宁日。他们老了,活够本了。放出去的戚氏王朝,他们也拿回来了。关于他们的历史,也该就此终结了。

“小丫头,本圣求你一件事.....”

“你少做梦!别想道德绑架我,那玩意儿我没有!”林小鱼无情的打断了圣主,不用想也知道圣主所求为何。

圣主无奈笑笑,有些有心无力。不过,念及自己这看似轰轰烈烈的一生,其中最大的不幸不就是从沉迷于情情爱爱之时开始的嘛?

罢了,罢了!

“小丫头,人这一生啊,难得糊涂!太通透了,最终累的只会是自己。水至清则无鱼!世上本就无至纯至善之人,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人?”

圣主缓缓起立,迈着略显沉重而苍老的步子,在房内转悠了一圈。这一圈,他似乎在回顾这一生的过往,在激烈的当时,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付之一笑的淡然。

“丫头,我要走了!”

圣主没在用‘本圣’,而是如同常人般,用了‘我’。他出身高贵,哪怕后来王朝覆灭,他也从未跌落过高位。如今,他能用最平常的‘我’称呼自己,只不过是一句‘归去来兮’的感慨。

林小鱼心里越发的沉重,面前的这位老者,她无法评判。于旁人,他确实是狠戾无情的,可是于她,或许有过算计,有过杀心,可最终,他给她最多的还是温暖。在精国,她最安稳的日子,都是他给的。

于戚震天而言,他最无情,却也最有情。

“不跟他们道别嘛?”她哽咽道。

“以我现在的状态,我不知道能维持‘我’多久,我不想他们知道....”知道什么?自然是两人共用一身。

他不愿意变成天儿心中的妖魔鬼怪。

“需要我做什么?”林小鱼终究不忍,她不习惯这种生离死别,更不愿意独自面对。可是,她想要成全他。

“呵呵,你呀,就是嘴硬心软。这样,会吃大亏的。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不过,在老头子我这里吃一亏,就当是给我的临别之礼了。”

圣主抬头看着房外的太阳,可是它还未行至高空,头顶的房顶,挡住了它的身影。他躲在阴影里大半辈子,确实该见见阳光了。

“你不用做什么,就跟他说,我跟千岁爷携手浪迹天涯了。不复归!另外,帮我给他带一句:抱歉了。”

林小鱼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落下。脸颊的冰凉没能冷却那若热的心伤。圣主,曾经是那个高不可攀到令她心悸的人,可再厉害又如何?终究敌不过岁月和世事的侵袭。

再睁眼时,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走了,他也走了!

没人知道,那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两人交错的人生,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火彻底交织在一起了。

也好!终究有彼此作伴,他们都不孤单!

屋内光线一暗,四目相接,彼此无言。许久,戚震天才艰难的吐出一句:“他们走了?”

“走了!都走了!”林小鱼没有去深究他话里的他们,更没有去深究戚震天有没有知道更多。既然圣主不想让他知道,那便装作他不知道吧。

戚震天缓步进屋,扫视了一圈,轻轻闭上双眼,果真,再也没有半点圣主和千岁爷的气息。

“他们其实可以.....”他多希望他们能绝情狠辣到底,他多希望对他们的恨能够纯粹一些。“韦正国不只是有青大司,还有朱大司和齐大司.....”

“齐大司?”林小鱼想起勤政殿下齐大司和王大司的对话,所以,是自己给的错误信息,才让圣主受伤?“是因为我....”

戚震天摇摇头,“圣主何许人也?对于他手底下的这些大司,他清楚底细。只不过,千岁爷到底不服气,他不愿意圣主毁了这精国的立国之根本.....”

戚震天没有具体说,但是林小鱼大概也能猜得出。所以,伤圣主的不是旁人,是千岁爷。所谓的精国立国根本,在千岁爷看来,就是蛊虫。

所以,他们都为护国身死。只是,一人认为国之根本是蛊,另一人认为国之蛀虫是蛊。两人一毁一救,最终的结局,他们同归于尽。

“你...”

林小鱼话未出口,戚震天就点头:“气息也好,武功路数也罢,底子里的东西,再怎么伪装,也骗不了人的。”

林小鱼淡淡一笑,是啊,戚震天何其聪慧,相处多年,又岂会不知?

“他们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走了,不复归!还有,抱歉了!”

“没有了?”

“没有了!”

许久许久......

她没有打扰他,只是陪他静默着。为逝去的亲人默哀,为他们的曾经默哀!

“我们该回去了!”自然是回常乐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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