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十月。
北京城,紫禁城中。魏忠贤再次看到了刘卓的奏疏,本想将其丢在一旁,可还是忍不住翻阅起来。
“番薯与水泥路,两者都可称得上国之重器。但是陛下对那刘卓又心怀戒备,加之国库空虚,朝堂又无人可担此重任。神物束之高阁,着实可惜,无可奈何啊。”
想到如此,魏忠贤还是忍不住给山东巡抚王惟俭写了一封书信,叮嘱其实地查看山东境内修的水泥路。
写完书信后,魏忠贤才将刘卓的奏疏放置一旁。接着,魏忠贤又把目光瞄准了朝堂上的那些东林伪君子。
登州府城巡抚衙门。
“董姐姐,如今都十月了,辽东那边的温度是不是更低了,比登州也更冷些。也不知道老爷在那边过得如何?”张嫣满脸的担忧之色,让董映雪看了也是心疼不已。
“郎中可是说了,过于忧思,对腹中的胎儿可是大害。夫君在辽东挨不着冻,也能吃上热乎饭,你操心也是无用的。”
“好好照顾好你自己,才是如今的头等大事。你心情好了,腹中的孩子才会更健康。”董映雪十分柔和的劝说着张嫣。毕竟自己是过来人,真心希望她可以听得进去。
“董姐姐,往日老爷远行,你都是怎么熬过来?”张嫣有些好奇的望向董映雪。
“夫君几次远行,不都是你在身边陪着我吗?”董映雪想了片刻后,笑着说道。
“哎呀,一着急,整个人就糊涂了。”张嫣听到了董映雪的提醒后,突然就想起来。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你忧心夫君纯属多余,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姐姐我说的却是事实。夫君行事历来谨慎、稳重,少有出现意外的时候。”
“你与他接触时间短,对他的本事、能耐不清楚也很正常。此外,夫君为了登辽计划的万无一失,经过近一年的筹备、计划、讨论,甚少出现差错。”
“你就静下心来在府中安胎,好吃好喝的养着。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丫鬟、侍女。如今府上不仅人不缺,银两更是不缺。一切顺其自然,不要胡思乱想。”
“若是感觉无聊,就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或者与我闲聊。”董映雪起身来到了张嫣身侧,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姐姐与老爷长年形影不离,感情深厚,让妹妹好生倾慕。今后,就劳烦姐姐多关照。”张嫣握住了董映雪的双手,一脸羡慕的看着,而后十分客气的开口说着。
“你我既然以姐妹相称,那姐姐就会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你也无需顾虑什么。况且,你如今身怀刘氏骨肉,夫君又不在府上,姐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照顾你的。”董映雪语气温和,一脸和善的对着张燕说道。
没多久,两人便回屋继续闲聊。
辽东明军大营。
“大人,末将耗时十三日,收集各营将士的力量、速度、体力、武艺等各种数据,并参考历朝武将的情况。在武科方面,制定出九档的标准,可供全军测试。”
“但是,军中人数过多,武科测试需要打造大量的各式器械。且器械的精密程度要求很高,不然所得出的数据就会有偏差。”
“此外,由于军中大半的将士并不识字,也未曾读书。鉴于众将士多偏武科,末将就私自下调了文科的测试难度,并制定出了六档的测试标准。”
“以上种种标准,以及打造器械的图纸,末将尽皆写在纸上,还请大人过目。”说完后,王天行直接将汇总呈交刘卓。然后,就静静地在一旁等候刘卓的问询。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卓才放下了手中的纸张,望向站在一旁的王天行开口询问。
“以军中目前的人数,你认为需要打造多少器械才能供应全军?”刘卓没有任何的客套,直接询问自己最为关注的问题。若是打造的器械过多,那就相当的不划算了。
“大人,至少需要打造三十套对应的测试器械。”王天行脱口而出。
听完王天行的回复后,刘卓就陷入了沉思。三十余套的器械,若是在登州,刘卓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令人打造。但是上了辽东,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望着眉头紧锁的刘卓,王天行一时之间也是有些纳闷,大人也不是那等吝啬贪财之人呐。
“大人若是觉得打造器械数量过多,数量也可以减少。十几二十套都是可以的,不过是费些时间而已。”王天行直接开口打断了刘卓的思考,并解释了一番。
“三十套器械不难,但我等对辽东各地不甚熟悉,铁矿石、煤炭等材料无法获取。况且,海上即将冰冻,无法从登州获取补给,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刘卓苦笑不已,随后向王天行解释着如今的情况。
“若是如此的,那就只能等到明年二三月份了。”王天行思索片刻后,望向刘卓说道。随后,不等刘卓开口,王天行继续说着。
“大人能否下令,命工匠先打造一套。属下或许可以用其他的法子解决如今的困境。”王天行一脸严肃的样子。
“此事就交给你去做了。若事不可为,就无需勉强,也不在乎这短短数月。”刘卓十分平静的说着。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望着离去的王天行。刘卓起身来到悬挂的地图前,只见地图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红色圆圈。纷纷对应了朝廷如今面临的威胁,有南边的荷兰人、东北的后金女真、北部的部分蒙古等。
天启四年,并不是安稳的一年。北有林丹巴图尔攻打蒙古科尔沁部;东北有努尔哈赤进攻毛文龙、朝鲜;南有荷兰人入侵台湾岛;登莱刘卓部北上奴儿干都司劫掠,再上辽东。
即便是如此,朝堂之上,东林党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斗得是如火如荼,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等人被魏忠贤下狱残害。
天启一朝的阉党身份,着实可以为自己及身边人挡灾,就是时间稍微的短了些。
若是没有天启五年朱由校的落水,没有天启六年大爆炸。朱由校、魏忠贤可能活得时间更长,天启一朝可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位于京师西南角的王恭厂附近发生大爆炸,致使附近百姓死伤惨重,房屋受损严重。而天启皇帝的皇太子也这次爆炸不久后身亡。
爆炸的造成的破坏、影响极大。不仅民间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朝堂之上也是议论纷纷。
天启大爆炸的发生,极为神秘。即便是到了前世,学术界依然没有一个统一的定性,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如军火爆炸说、地震灾难说、陨石坠落说等等。
张家口堡位于宣府境内,宣府与大同府、顺天府、保定等府相邻。张家口堡距离京师大约四百里,与北部蒙古部落相邻,极大方便了与蒙古各部落开展贸易。
距离张家口堡大约五里左右的一处隐秘所在,五六个商人样貌的汉人与十几个蒙古人在交谈着什么。
“一个多月后,就将上万的武器运抵此处?”领头的蒙古人有点难以置信,心中想着这些奸商不会耍我吧。
“是的。”王家管事简单的回复。
“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几家就信誓旦旦的保证?莫不是觉得我等几人软弱可欺?”领头的蒙古人,有些愤怒望向几人。好像几人不给一个交代,十几个蒙古人就要开始动手一般。
“这位大人,我范、王两家在张家口这块地界的名声,可不是只有十年八年。那是数代人经过上百年努力,才造就的如此声望。”
“大人若是不信,尽可去周边打听打听,小人但凡有任何的夸大欺瞒,情愿受到处罚。”范家的一位管事不卑不亢的说着。
“既然几位管事如此说了,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说完之后,领头的蒙古人带着剩下的人骑马狂奔而去。
张家口堡中,几位管事已经向范永斗做了汇报。
“大哥,那登州的刘卓真有能力在一个多月中生产那么多大的武器吗?”范永兴实在是难以相信。
“老三,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先前与其做过一批武器交易。由于船只不够,剩下的武器至今还未曾交易。”
“况且,登州既然敢私下贩卖武器,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肯定是有把握的。”范永斗随意的说着,好像对刘卓的能力十分认可。
“大哥,如今我们已经都返回了张家口一年多了,那刘卓所提出的要求我们要不要……”范永兴望着范永斗低声说道。
“老三,自古商不与官斗。你若是胆敢违背当初的承诺,我范家覆灭之日就在眼前了。那刘卓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抚,他本人还节制着两镇总兵,我们拿什么去和他斗。”
范永斗神色紧张,满脸的担忧的望着范永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哥,我就是觉得,白白送于那刘卓百万的银两,太便宜他了,心有不甘。”范永兴吐槽着,眼神里时不时的透着些许的怨恨。
“自古成王败寇,我们被抓后,就成为了待宰的羔羊。若不是拿钱买命,又如何能回到张家口呢?虽说商人重利,但是我们也注重信誉啊。答应刘卓的百万两白银,若是不能按时送达,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最重要的是,我们上百号人全部都在讯问笔录上签字了,并有女真俘虏为证。即便返回了张家口,又能如何?以后万万不可有刚才的想法了。不然,会将范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范永斗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也不知有没有起到作用。
“大哥,我明白了,以后定不会如此。”
望着转身离去的范永兴,范永斗心中也是后悔不已,若不是当初家族贪图利益,又何至于此?
现在已是天启四年十月,也是时候将白银运去登州了。随后,范永斗找来账房的主事,令其尽快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