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卓先是将郑芝虎所带的南洋特产、以及其他南方货物全部吃下,然后又带着郑芝虎亲自测试了府上的火器。
郑芝虎对于测试结果十分满意。
随后,郑芝虎立马就表示,复州城中的所有火器郑氏全部都要了。等到海上解冻,立马派人前往复州装船。
此外,郑芝虎又在刘卓这里订购了二十门新式火炮、两千杆新制燧发枪、以及数量不一的各式火箭、手雷、开花弹等。
此次交易,对于双方而言可以说是更深层次的一种合作。郑氏获得了市场上压根买不到的先进火器,而刘氏通过军械贸易赚取了大量的银子。
两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可谓皆大欢喜。
“你一向都把那些火器当做宝贝疙瘩,先前把火器的制造图纸上交朝廷。现如今,你又把各种火器都卖给郑芝龙,你的想法怎么变来变去,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董映雪微皱眉头,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显得十分疑惑。
“敢问娘子,我费尽心思制造、研发火器是用来做什么的?”刘卓并未直接回复,反问道。
“你不是说过是用其争霸天下的吗?”董映雪回想片刻后,一脸认真道。
“既然是用来打天下的,那这些火器的归宿就该在战场之上,而不被放在冷冰冰的仓库中,任其腐朽、损坏。这些火器也不知道会闲置多久,与其耗费人力维护保养,还不如卖了换银子。”
“历来,军资、军械交易都是极为赚钱的。”
“此外,火器技术的改良与进步很大程度上需要通过战争来实现的,测试火器性能的最佳方式就是战争。眼下,北方的战事即将结束,将大批的火器投放到南方,也方便火器的继续改进。”刘卓一脸平静道。
先前,刘卓确实十分紧张手中的工匠制作的火器,哪怕是凭着手中火器与朝廷决裂,也不愿低头。但是随着眼界、见识的不断开阔,刘卓的想法也处于不断的变化当中。
火器只是一种犀利的战场杀器,在一定程度上是决定了一场战役的胜败。但火器并非万能,影响战役成败的因素很多,如战略战术、军队的动员能力、后勤物资补给效率、综合实力对比等因素。
“万一那些大员海商与你日后产生了利益冲突,而卖出去的火器反倒用来对付你,又当如何?”董映雪一脸担忧的说道。
“你放心,现在卖出的火器并不是最新研制的。况且,长期使用火器的话,部分配件磨损的就严重些,进而影响火器的使用。”
“此次,私下买卖军械所获得的银两,足以支撑火器、器械部门研究许久了。即便日后的郑氏与我们反目,我也丝毫不惧。”刘卓面带笑容,一副信心十足,毫不在乎的样子。
“配件磨损?”董映雪纳闷道。
与刘卓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董映雪对刘卓口中时不时冒出的新词汇也有了一定的免疫,从刚开始的大吃一惊直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波澜不惊。
“对。当初在设计制造的时候,我给邱泰等人提出的要求,这也算是一种反制措施吧。”刘卓轻笑一声,随口说道,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军中那些火器都是如此吗?”董映雪继续追问道。
“军中的多数火器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提交给朝廷的图纸亦是如此。当初,邱泰在带领工匠研究、打造出燧发枪时候,众人就考虑过枪支外泄问题,所以,就多了个心眼。”刘卓一脸认真而又耐心向董映雪解释道。
“如此看来,夫君还是蛮阴险的。”董映雪轻声细语,而后掩嘴一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人活于世,多一手底牌总是好的。”刘卓满不在乎道。
自两人大吵一架之后,董映雪立马就把刘丰喊了过来,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刘丰很快就将教书一事的始末告知了董映雪。得知刘丰认真学习的真相后,董映雪气的狠狠教训了刘丰一番。
气消了以后,董映雪立马派人将苏若莹进入商行之后的所作所为打听了一番。
当得知刘卓并未在外面招风惹草后,董映雪便主动承认错误,而刘卓也没有与自己的女人计较什么。很快,两人就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年后,我会带人亲自往往徐州、淮安等地。我走了以后,宅内、商行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这段时间,商行的事务也不多,各部门都在按部就班地处理事务。每隔十日,我会令人将商行的重要事务送至宅院内,由你决策。你以前也接触过商行的一应事务,也不用我再多嘱咐。”刘卓握着媳妇的双手,温言细语道。
“徐州、淮安府,你去那边做什么?”董映雪的双眼中闪烁着忧虑,眉头紧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一个月前,范永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派去支援的楚知白一行人有了人员伤亡。我想过去看看那边到底乱成什么样子?”
“若是真的连官府都不愿意管,那就大有可为了。可以招上一部分人手,只要稍加训练,便又是一支奇兵。日后南下两淮,必定能为大军提供不小臂助。”刘卓脸色凝重,神情严肃,耐心的解释道。
刘卓原本并没有想过在徐州、淮安招收人手,毕竟徐州等地百姓尚武,悍勇好斗。招收徐州的百姓入伍从军,不听从命令的刺头肯定很多,若是遇到绝境,不少人很难做到绝对服从。
但是,在考虑到徐州、淮安等地的官军连一帮水匪、草贼都对付不了的时候,刘卓的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
只要不过分刺激到两地的官府,再上下打点一番,最多三年,刘卓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两淮作为自己后花园。到时候,别说五万大军,养个十万精锐都不在话下。
“夫君几句话不离造反,看来心中是早有打算了。”董映雪随口道。
“算是吧,不过也不光是养兵。此处水运便利,粮食、私盐、茶叶、瓷器、棉布、丝绸等都有,也极为有利商行的发展。”刘卓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然后继续说道。
“倘若遇到类似如开封府的突发情况,我又该如何处理?”董映雪有些紧张的看着刘卓,有些为难道。
董映雪原本是想拒绝刘卓的安排,但是转念想到苏若莹在商行的作为,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立马就涌上来。
“你不用忧心,开封府的情况是个特例,我已经都安排过了。你就按照以往处理商行事务的状态去决断,倘若真遇到一时无法决断的事,可以暂且搁置、询问父亲或者派人传信于我。”
“至于郑芝虎一行人,你完全不用理会。在离开济南前,我会安排卫道、邱泰对接火器交接事宜。”
“再说了,距离年后还有一段时间,我也会将商行内需要关注的重点事项、以及应付手段尽数告诉你。”见媳妇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刘卓一脸微笑,耐心宽慰道。
“那妾身就依夫君的安排行事。”董映雪眉开眼笑道,脸上的担忧、顾虑随即烟消云散。
不久后,前往开封府的一行人便重新返回济南。
与刘四关系密切的张二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立刻就上门求见刘卓,但是被护卫拦了下来。
张二瞬间就明白了刘卓的意思,但其还是不愿放弃最后的救命稻草。
然后,张二在刘宅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见张二如此坚持,刘卓随即将刘四写的书信交给了张二。可是,固执的张二还是坚持要见刘卓一面。
“唉,并非我不愿意出手,而是如今连刘家为何满门被杀的原因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出手?”
“山东、河南是两个不同的省,开封府、河南省的藩王宗亲数不胜数,势力盘根错节。我一个新封的侯爷,又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干预河南开封府的刑狱之事?”
“若是力所能及,我又岂会舍弃自己的部下?”刘卓无可奈何道,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刘四就这么被砍头吗?”张二两眼红肿,眼眶中的疲惫与倦意不断袭来,身体与双手也在不住的颤抖,伤心欲绝道。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他最后一程。至于报仇的机会,以后会有的,我向你保证。”刘卓压低了嗓音,面无表情道。
“刘四真的救不了吗?”张二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惨白,身体明显虚弱到了极点。
刘卓点了点头。
看到刘卓的动作,张二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软倒在地上。
“来人,快去喊大夫。”刘卓大喊道。
半个时辰后。
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张二,刘卓心中隐隐有那么一丝的不忍。
“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不出手了,为什么还要见他呢?”董映雪随口道。
“毕竟帮过你我,始终还是做不到那般冷面心狠。不过,我给了他报仇的机会。就算不为他自己活,为了给刘四报仇,他也会撑下去的。”刘卓正色道。
“世间无辜枉死的人太多了,能报仇雪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刘四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董映雪笑着说道。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