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听着那些婆子的恶言恶语,心里清楚得像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深陷这恶霸的巢穴,怕是插翅也难飞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心想与其被这恶人羞辱,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保全自己的清白与尊严。于是,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壁冲了过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婆子反应迅速,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扯住了金氏的衣角。金氏本就柔弱的身躯哪能经得起这般拉扯,加上她那小巧的金莲,脚下一个踉跄,“噗通” 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众婆子见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金氏搀扶起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说。金氏心中满是悲愤,她知道自己被这群人死死围住,根本没有机会再寻短见。急中生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起拳头朝着自己的脸砸去,然后用指甲狠狠地在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婆子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其中一个婆子尖声叫道:“这可不得了啦,得赶紧去告诉员外爷!”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环佩碰撞声,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奶奶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婆子们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说道:“姨奶奶们可算来了,她把自己的脸都抓破了。” 姨奶奶们看着金氏那满脸血痕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可不好,先别去惊动员外爷。你们几个,快把她的手绑起来,省得她再胡来。” 婆子们不敢怠慢,立刻拿过汗巾子,将金氏的双手紧紧捆在身后。金氏双手被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助,任由这群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劝解着,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再说佳蕙,坐在轿子里美滋滋地想着,大奶奶肯定已经先回到家了。轿子到了施家大门前,佳蕙轻盈地跳下轿,径直朝着里面走去。丫鬟婆子们看到佳蕙独自回来,都围了上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佳蕙姑娘,大奶奶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呀?” 佳蕙也是一脸茫然,说道:“她的轿子在我前面呢,我还以为她早就到家了。她穿着那身素服,能去哪儿啊?”
大家等了许久,施俊终于回来了。佳蕙急忙迎上去,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施俊一听,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他立刻叫来家人,吩咐道:“你们快去问问那些轿夫,大奶奶到底去哪儿了?” 家人领命而去,可回来时却都说轿夫们一问三不知。施俊心急如焚,又打发家人出去四处寻找。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锦笺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道:“相公爷,大事不好了!大奶奶被太岁坊的那个伏地太岁东方明给抢走了!”
施俊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仿佛天旋地转。他双眼圆睁,气得浑身发抖,“啊!” 的一声怒吼,紧接着向前扑了出去,竟然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众人惊慌失措,又是掐人中,又是扇扇子,折腾了好半天才见施俊缓缓地缓过神来。他一睁开眼睛,就破口大骂:“东方明,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着,就要往外冲。书童锦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喊道:“相公爷,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你可不能冲动啊!” 施俊红着眼,大声吼道:“我要去找东方明,我要和他拼了!” 锦笺苦苦哀求道:“相公爷,你不能去啊。你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吗?咱们还是去县衙告状吧,让官府来为大奶奶主持公道。” 施俊听了,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咬了咬牙,说道:“好,那就去县衙,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完,施俊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流星地朝着县衙奔去。
施俊来到县衙大堂,此时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鸣冤鼓,双手高高举起鼓槌,拼命地敲打着,“咚咚咚” 的鼓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怒和委屈都通过这鼓声传达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衙役冲了过来,为首的衙役一把抓住施俊的胳膊,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吵大闹,惊扰官府,可知罪?” 旁边有认识施俊的衙役,赶忙上前劝阻道:“兄弟,先别冲动,这是施相公,你先把他带到班房里坐会儿吧。施相公,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如此莽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施俊气得满脸通红,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我…… 我要告状,我娘子被人抢走了,你们必须给我做主!” 衙役们面面相觑,说道:“施相公,你来得真不巧,我们太爷出门办事去了,估计要到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在这儿等等吧。”
施俊无奈,只好跟着衙役来到班房。没过多久,师爷走了进来。这师爷一脸严肃,上下打量了施俊一番,说道:“施相公,你先别急,在这儿等着就是了,不要再生事端。” 施俊着急地说道:“我怎么能不急?我娘子被恶霸抢走了,你们却让我在这儿干等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师爷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了。
原来,县衙里早就得知了这件事。施俊在外面击鼓的时候,知县正在书房里喝茶,那震耳欲聋的鼓声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皱了皱眉头,叫来内司,吩咐道:“你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人击鼓鸣冤?” 这知县姓段,叫段百庆。说起他的名字,还有一段来历。他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祖母一百岁大寿,家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于是就给他取名叫百庆。可这知县为官不清廉,常常收受贿赂,百姓们都在背后偷偷叫他段不清。
内司出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段百庆。段百庆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心里清楚,施俊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施昌施大人的儿子,金知府的女婿,邵知府的侄子。而且在京城,施俊还有着强大的后台,京营节度使世袭潼台侯岳恒是他的姨父,吏部天官是他的师祖。他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哪敢招惹这样的人物。可他又不敢得罪东方明,因为他和东方明是把兄弟,而且他早已暗中投靠了一位王爷。他知道,等王爷攻破潼关,杀向京都的时候,必然会经过这里,到时候他就打算开城献印,投靠王爷。东方明也答应他,事成之后给他一个宰相的职位。
段百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先把东方明请来商量商量。于是,他立刻派人去太岁坊请东方明。东方明正在家中悠闲地品茶,接到消息后,他冷笑一声,带着王虎儿,骑上高头大马,朝着县衙飞奔而来。在路上,王虎儿凑近东方明的耳边,低声说道:“老板,等会儿到了县衙,咱们从后门进去,不要走前门。我还教您一套说辞,保管知县不敢拿您怎么样。” 东方明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得意。
东方明到了县衙,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进了内书房。段百庆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东方明来了,他满脸堆笑,迎上前去,说道:“二兄长,你可来了。今天这事儿可有点棘手啊,施俊的娘子被你抢去了,他现在在大堂击鼓鸣冤呢。” 东方明大大咧咧地走进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哼,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有什么好怕的。施俊的娘子是我看上的,我自然要把她弄到手。” 段百庆着急地在房间里踱步,说道:“二兄长,你可不知道,这施俊的背景可不简单。他的娘子是襄阳金太守金辉的女儿,他自己又是长沙太守的盟侄,在京城还有那么多厉害的人物撑腰。我一个小小的知县,可惹不起啊。” 东方明听了,不屑地大笑起来:“贤弟,你真是胆小如鼠。别说这些人,就是那开封府的包拯,我也不放在眼里。我实话告诉你,我哥哥在南阳府,很快就要称帝了。到时候,天下都是我们的,他手下能人无数,谁要是敢对我们兄弟不敬,我哥哥随便派个人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你就放心吧,这事儿你看着办就行。” 说完,他转头对王虎儿说道:“你回去取三千两银子,给这位大老爷送来,就当是给他的辛苦费。” 然后,他站起身来,说道:“贤弟,我先走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别办砸了。” 段百庆连忙挽留道:“二兄长,你再坐会儿,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东方明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了,我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依旧从后门离开了县衙。
段百庆看着东方明离去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夹在中间,两边都得罪不起。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叫来师爷商量对策。师爷名叫曹高,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走进书房,给段百庆行了个礼,问道:“老爷,您找我有何事?” 段百庆愁眉苦脸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无奈地说道:“曹师爷,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现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曹高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老爷,依我之见,等会儿升堂的时候,您把施俊带上来,先不要让他说话。您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大声呵斥他:‘施俊,你身为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却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我听说你在外面有很多不法之事,你可知罪?’他一听这话,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您就趁机以咆哮公堂、目无官长的罪名,打他四十大板,然后把他关进大牢。接着,您再派两个心腹衙役,偷偷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随便写一份公文,把施俊从牢里提出来,当堂起解。在路上,让他们找个机会把施俊解决掉。等他们回来交差的时候,您再重重赏赐他们。这样一来,既不得罪东方员外,又能除掉施俊这个麻烦,您还能白得三千两银子。施俊一死,他家里又没有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了。如果您不答应东方员外,他肯定会记恨您。您想想,他连包拯都敢派人去杀,难道还不敢对您下手吗?到时候,您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段百庆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此计甚好。曹师爷,这两个衙役就麻烦你去挑选了,一定要可靠。我先给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每人五十两。这件事一定要办得隐秘,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曹高拍着胸脯说道:“老爷放心,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书房,去挑选衙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