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很多事其实是不能和外人说的,比如建国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体验家庭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多少有点负能量的事情——说穿了,我自己,我本身,其实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老人们那个家被他们拆散了,我自己也没有组建新的,想过一点家庭生活需要去兄弟家你敢信,因此上这个事我多少有点兴趣乏乏...但是,我也不经常回来,偶尔的一次半次也无所谓,另外一个是,对建国来说这是对我的最高礼遇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或者说,山西人就容易这样敏感,容易把带别人回家吃饭当作一种高规格的接待...
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一股风潮,是说起山东那边的鱼头宴啊求人办事啊这类东西,让广大的人民群众非常不满——其实,建国的这种带我去他家里吃饭就是这类事,老侯、叶总都这么干过,讲真,这都得是我跟他们来往一俩年以后他们才给我的一种礼遇,对他们来说这个意思就是拿我当了自己人...当然,我和建国相对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他如今是官,我是民,感情上不存在,但是在那个小小的地方心理上、技术层面上多少还是存在的。事实上,你想知道一个领导信不信任你,想想自己有没有去过他家、能不能经常出入就可以了,这和鱼头宴那类东西其实是一个文化,我们可以掰开了谈一谈。
其实吧,首先我说句不好听的,反感这类文化的大多数是地位比较低的人,我猜那些老得被鱼头对着的主客对这套东西就不会有什么意见。其次,我有个建议,就是遇到这种文化类的东西时你不要不过大脑就大放厥词,因为搞不好将来你自己用得上,或者自己就是鱼头对着的那个人,想起这时候的愤青铜锤的样子难免脸红——我说一句归纳性的话,那就是人如果就是一直向上,一直往上走,你迟迟早早会碰到这个文化,而且你得服气、适应,不然你就像我一样干脆出来别混那个圈子——在山西山东,或者说在中原地区,这个文化是中国文明绵延五千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是一份凝聚力。
简单地形容的话,其实就是形而上的一套礼仪性质的东西,只有理解它、包容它、最后接受它、利用它,整个团体对这个文化有了统一的认知,你这个文明才可能走得长远——哪怕蠢呢,蠢可不是一个文明能不能延续下去的关键,人心涣散没法集中力量办大事才是,因此上你也可以把这玩意看作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如果你受不了,通不过,那你就注定跟我一样没出息,没出息没关系,咱们别抱怨呢!鱼头宴你都受不了,然后你还想有钱有势有地位,大哥,做梦去吧,这世上没有那么舒服的事。另外,人都说南方的这类事少,那是因为那边主要承担的是国家的经济部分,搞钱是第一任务,所有一切都得向搞钱服务,当然你会觉得办个什么事就快得多——北方可不一样,这地方专门搞政治,政治就是务虚,他研究的就是怎么管理人心,几千年流行下来的鱼头宴文化,你说不行就不行,你自己说可笑不可笑?这里面蕴含的道理呢其实特别简单,人们之所以骂,是因为他们被繁文缛节的东西为难过,觉得这些东西给他增加了人生负担——其实,照我看如果经常接触这类东西的人都是比较容易打交道的,这东西代表的不就是一种礼节,真正难相处的人是一点规矩没有肆意妄为的那些狗一样的杂种,所以,有人跟你讲规矩你就庆幸吧大哥,真不讲规矩哭鼻子的第一个就会是你。
我虽然不在体系里混,但是经常和那些人来往,所以对这个东西是有一定认知的,我没法说我的看法就对,只能说我可以不玩,但是我得尊重,因为在社会上行走一定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你说我吃到这些东西的红利了吗?吃到了的,说实话,侯总叶总冀处长他们对我不错,你说他们单纯地就是因为我是一个有才能有本事的人高看我一眼所以格外青睐我,那我只能告诉你绝对不是,比我有才能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这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守规矩,做事踏实,而且很难被人攻破,起码绝对不会见利忘义,所以人家和你来往的时候起码占一点放心。如果我明天出去像那个汤姆张一样狂喷这种文化,那后天别人就再也不会搭理我了,因为你那个下流样子不配上桌——鱼头冲谁其实不重要,但是你得知道这里面铁一样的秩序意味着什么,不要僭越,不要埋怨,因为这是做事情需要有的一种姿态,你得尊重这个文化,除非你像那个汤姆张一样这辈子不会跟人家来往了,那你尽管奚落嘛——但我还是劝你慎重,不该说的话还是少说,因为很多东西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个样子,说多了只会显得你无知。
当然,哪怕我现在彻底放飞自我了,但该尊重的东西还是尊重,因为这个文化本身就像华夏文明一样充满生命力,不论你服不服将来它还会传承下去,只要中国人存在在这个地球上这个文化光谱就会存在,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西方有耶稣,中东有真主,我们这边有鱼头,大家各有特色,就这么回事罢了——
所以建国对我发出的邀请在他那个身位下就有鱼头冲你的意思,我是不太方便拒绝的,做人呢,咱们有时候是得势利一点,特别是跟亲近的人——一般人老容易干出来的事就是你跟一个人越亲近越不把他的社会地位当回事,这是不对的,反正我从来不会拿建国的社会地位开玩笑。已经很久了,只要回去老家,每当别人问我在做什么工作,我回答他们没啥正事可干,他们就会一遍遍让我跟建国合作做一点事情,告诉我现在他铺的摊子特别大,随便找点事做就可以了,但是我很少和他一起做事——倒不是没动心思,也想过,甚至也一起做了点事,赚了一点小钱,但是后面我俩都同意大家不是一路人——他是走政治路线的,和我这种走自由路线的,终归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勉强不来,一起做事情会闹得大家不愉快——比如他邀请我去他家吃饭这种事,偶尔一次我是可以的,再多一点我就会自然而然反感了,如果喜欢搞这种形式我现在起码是个分公司老总了不是么,就是觉得应付起来麻烦才从那里面出来——我可以出来,这是我的自由,但是我不能出来了再返回去骂那个地方不好不是么?只是不适合我罢了,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反正,建国对我发出的邀请其实具备很多社会性质的意义,当然,从我俩的关系上来说还是感情方面多一点,但是这不耽误这件事的社会学意义,很多时候社会和感情并不冲突,倒是往往容易共存,一般人总是容易忽略掉这些细节,我的话只要能想到就不会——这个事对我来说有点烦的,但还是得去,因为我也想体验一点家庭生活的温情,毕竟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太难得了...
所以第二天爬起来建国送我回去宾馆哄杨燕子,我上楼的时候还是长吁短叹的,因为...唉,哄别人虽然从物理和思想来说是我的强项,但是从感受上来讲其实我很难接受——我现在属于被动体质,想让我哄你,你最好先哄哄我,但是从杨燕子这里我看不到任何会被哄的可能...哪怕就是倩倩,她虽然嘴巴上也不会哄我,但是身体上、行为上、思想上、感受上其实给了我很多美好的东西,我投桃报李对她好一点就应该,虽然最后没憋住骂了她几句,但是几句话无所谓的,过后她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我对她不错...现在的情形其实就是,感受上的东西我是想都别想了,杨燕子最多能给我一点身体上的东西,但是我却在戒色...
"对不起哦,昨天喝了二两说话没有分寸,你别往心里去。"我进去的时候杨燕子躺在床上看电视呢,都没看我一眼,我只好凑过去说软话,"在一起嘛,是得磨合,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别生气了。去,洗洗屁股化个妆,中午去我哥们儿那里吃饭。"
"我不去!我还怕一跟别的男人说话你就杀我全家呢!"
"不至于,建国无所谓的,也不是不让你跟别人说话,只是不要跟毒鬼说话..."我多少有点尴尬,"你还在生气?"
"怎么可能不气!"
"话不好听,但是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就从了吧,起码我也不会背着你偷吃了..."
"你敢!"
"我不敢...起床吧大姐,基本的社会来往还是得有,中午吃个饭下午我们回省城,这地方不适合咱俩待着,容易吵架——对了,你不是说你的车需要保养了吗?回去了开过去保养,另外,你还想安一个行车记录仪,换一下刹车皮座椅套,都换——起吧大姐,好好打扮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