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们的船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港口比我想象中还要繁华,各种肤色的人来来往往,叫卖声、海浪声、船只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我和林翻译不敢耽搁,立刻带着翻译好的契约和一部分货物样品,前往当地商行区,按照约定去拜访此次的合作伙伴——李外商。
李外商是一位身材高大,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明商人,见到我们后,他热情地将我们迎进会客室,但言语间却透露着一丝傲慢。寒暄过后,我们便进入了正题。
“李先生,这是我们家乡出产的海盐,品质上乘,价格公道,您可以看看。”我示意随行的伙计将带来的样品递给李外商。
李外商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海盐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戴先生,您这海盐的成色,似乎和之前我们签订契约时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我心中一沉,立刻明白这是对方想压价的伎俩,于是笑着解释道:“李先生,您有所不知,海盐的色泽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例如天气、存储环境等等,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品质和咸度,您说是吗?”
林翻译将我的话翻译给李外商,他听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又提出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例如运输成本、关税等等,言语间充满了试探和质疑。
我早料到会有此番唇枪舌战,于是见招拆招,一一化解了他的刁难。谈判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双方都互不相让,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就在我以为这场谈判要以失败告终的时候,李外商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缓缓说道:“戴先生,我可以考虑继续与您合作,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目光在我和林翻译身上来回打量,“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李先生请讲。”
“很简单,”李外商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我要你们的海盐,降价三成。”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林翻译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强压住怒火,耐着性子说道:“李先生,这个价格我们实在无法接受。您也知道,海盐的生产成本高昂,我们千里迢迢运输而来,还要承担各种风险,三成的降价,我们根本无利可图。”
李外商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戴先生,您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契约上可没有写明具体的价格。如今市场行情变化莫测,我这也是为了规避风险,希望您能理解。”
“您这是坐地起价!”林翻译义愤填膺地说道,“之前我们已经谈好了价格,现在却突然反悔,这样做生意也太不讲信用了吧!”
“林翻译,冷静点。”我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转头看向李外商,语气平静地说道,“李先生,我们这次来,是带着诚意来谈生意的,也希望您能拿出同样的诚意。如果您坚持降价三成,那我们只能另寻买家了。”
我说着,便作势要起身离开。
“等等!”李外商见我要走,连忙出声阻拦,“戴先生,您先别急着拒绝,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嘛。”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您也知道,我们中国是产盐大国,我们的海盐品质优良,价格低廉,在周边国家非常受欢迎。如果我们把货物运到其他港口,相信会有很多商人愿意与我们合作。”
林翻译将我的话翻译给李外商,并补充道:“我们了解到,贵国对海盐的需求量很大,而且一直依赖进口。如果错过了我们,您恐怕很难找到其他更合适的合作伙伴了。”
李外商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被我们说中了要害。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李外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刚要开口,一旁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各位谈生意了。”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地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气度不凡。林翻译低声告诉我,这位是吴大使,是朝廷派驻此地的外交官,精通多国语言,在当地颇有声望。
“吴大使说笑了,您来得正好。”李外商起身相迎,脸上堆满了笑容,“我们正谈到关键之处,不如您也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吴大使笑着摆手:“我可不敢插手你们的生意经,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个见证,确保双方都能公平公正地完成交易。”
我心中一动,李外商如此殷勤地邀请吴大使参与谈判,恐怕不仅仅是想找个见证人那么简单。他多半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想要借助吴大使的威望来压我一头。
吴大使的到来,使得谈判桌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李外商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而是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我们与其他国家是否有贸易往来,言语间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我自然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底牌,只是含糊其辞地应对着。吴大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适时地提出了一些建议,例如双方可以签订长期合作协议,保证货源稳定,价格合理;还可以互相开放市场,促进贸易往来等等。
他的这些建议看似是在为双方着想,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帮我解围。李外商迫于吴大使的威望,也不好再继续压价,最终,我们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并签订了贸易协议。
签字画押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李外商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举起酒杯,向我示意:“戴先生,合作愉快!”
我与他碰杯,一饮而尽,但心中却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海盐的生产、运输、销售,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挑战,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希望我们合作顺利,”我看着李外商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为彼此,也为两国带来丰厚的利润。”
李外商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他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语气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送走李外商和吴大使后,林翻译兴奋地跑到我面前,激动地说道:“戴先生,我们成功了!这批海盐如果能顺利运回国……”
他话还没说完,港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浑身是血的船员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朝我们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