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我们不是坏人
什么样的情况下，给人送温暖才会被认为是敌人？
刘暮想不通，于是她让马斯上前跟人交流。
“同胞们，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工作证，我们真的是官方送粮队，”马斯作为体制内的有为青年，一直相信自己所在群体的公信力，也相信工作证的份量。
他举着工作证，上前一步，将其递给为首的人，“同志，我是马斯，刚才这位长官是军方特战队的队长，负责运送安全的。大家不要冲动，我们的武器是为了沿路安全，并不是拿来伤害自己的人的。”
也是天灾的原因，壁垒工作人员的证件都改用了金属，利用激光雕刻技术，将姓名，职位，身份号码都刻在了牌子上。
当然，也刻了海城壁垒的官方印章，以及一个加密的身份读取二维码。正常情况下，二维码读取出的信息包括能看到的刻印信息，但其中还会多一样，那就是东南军区的最高领导人的签名。
这也算是三重保障。
马斯有信心对方看了自己的证件必定就不会再怀疑，直到他被身后的刘暮提着后脖领一把扔开。
枪声打破风雪的寂静，也在刘暮的刀上留下浅浅的凹坑。
“你们要叛乱？”
她语气森冷，想不出这群人在确认马斯的身份后，还欲图开枪杀人的动机。
“你们是吃人怪物的手下，不准进入我们的基地，不然……”
为首的男人没能说完，海魂队的数支枪口将他的话压了下去。
“吃人怪物？”马斯从不是很厚的雪堆中爬了起来，一手揉搓自己承受伤害的屁股，另一只手在寒风中连连摆动，
“同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证件上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什么吃人怪物？我们是壁垒来的啊！”
说着话，中间夹杂几声痛呼，青年心里埋怨刘暮下手太重，明明只要轻轻把他推开就行。
但还是难掩急切，“上校，你们别动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见不得老大吃亏的郑天端着枪喊，“什么误会，我看他们就是要叛乱，我们冒着严寒开了几个小时来送东西，还成错了？什么吃人的怪物，借口也不会找好点的！老板，不用您动手，我们几个就能把他们镇压了！”
“你捣什么乱！”马斯有种想要往这些当兵的脑子里灌热水的冲动，上来就动手，他们还怎么开展工作日？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听我一句，有误会咱们坐下来说，可千万不要……”
“嗷呜！汪汪汪汪！”
巨大的声浪掀开了沉闷的风雪，也压制了在场的所有人。
刘暮收了刀，一道巨大的黑影直接从后方冲散了被震慑的十几人，直到来到她面前，乖乖低下头接受她捏毛茸茸的耳朵。
“呜呜，主人，狗狗我厉害吧，他们都吓得尿裤了。”
“乖！”刘暮唇角含笑，得意的视线扫了马斯一眼，这才上前一脚踢开为首男人掉落的枪支，“我没记错的话，新版本的工作证上签名的不是杨朔，而是刘暮。所以，你口里吃人的怪物指的是……”
刘暮手指夹起落下的工作证，对方刚才已经用类似电话手表的装置读取了其中内容，也是那时候才显出恐惧。
这些变化都隐藏在面罩之后，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刘暮的感官敏锐，轻易就能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变化。
手指转动，指向自己面门，“我？谁跟你们说我刘暮是吃人的怪物？”
“汪汪汪，坦白从宽，汪呜~”
狗子的大脑袋凑热闹似的伸过来，呲着根根可以的洞穿人体的大獠牙。
当然，狗子的话这些人都听不懂，刘暮怕大家对狗子印象不友好，不让补充，“我的狗也不吃人，只吃高温消毒且美味的狗饭。”
捕捉到‘狗饭’这个关键词，狗子闭上大嘴巴，疯狂点头，后面的大尾巴几乎要摇成风扇，把附近众人身上的雪都吹干净了。
没有防备的马斯在狂风中栽倒，没有着地的脸幽怨地看着早就退出十米开外的海魂队员……好狗！
地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害怕，趴着没动，眼神中惊惧与疑惑交加。
刘暮有点不耐烦了，这鬼天气，要冷死个人，“我说，你明不明白我的话？配额的物资你们要是不想要，我直接拿到下个基地卖了，能赚一大笔钱。”
什么样的领导能当着群众的面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很好，他们今天见识到了。
同样不敢动弹的另一个人悄悄喊话，“小凤，小凤，不要白不要啊，小凤。”
话音含着几分虚弱，天知道他们有多饿。
虽然壁垒之前通知过会降温，可谁也没想到亚热带地区的温度会这么暴降啊，他们也没有采集到足够的食物，仅仅才几天，大家就只能一天吃一顿了。
要是降温再持续一周，他们一千多人就要饿死。
“小凤，是吧？”刘暮脱了厚实的手套，布满茧子依然纤长的手指点了点为首人的额头，“赶紧起来，地上凉。”
一会儿要真冻死几个，身后的马斯指不定要怎么啰嗦呢。
戚凤霞，就是为首的男人，思考了一番，其实早就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为了不那么丢脸，他暗中活动冻得麻木的脚趾，希望可以快点恢复正常。
奈何，小时候被同村的狗咬过的小腿，越来越酥麻，眼看就要让他背上‘叛乱’的恶名。
他倒是希望身边的手下能帮自己一把，奈何他不说话不动，其他人也跟着他保持摔倒的姿势，大冷天，给他急出一头冷汗。
就在他骑虎难下，难言之隐发作的空当，还好，对面似乎是传言中的吃人怪物，给他一把提了起来。
“都说地上凉了，你这小子怎么不听话呢，”刘暮是真没耐心了，也完全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经吓。
她就纳闷了，即便没有见过牛波一这么大的狗子，难道他们平时还没见过变异动物吗？至于吓得半天动不了吗？
还好她观察够仔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给他们找台阶下。做好人可真难啊，要做一个好首长，难上加难。
要刘暮做一个好人首长，简直就是违反她的天性。
“怎么样，进去说，还是我们放下物资就走？”
刘暮拍了拍狗子，示意它别凑太近，再给这群人吓出个好歹。
“你，你们真的，真只是送物资？”
戚凤霞可不容易，想要拿出戚家军后裔的气势，可架不住牙关在寒风中颤抖。
“真的，比真金还真，”刘暮看了眼他有些浑浊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我们随队带了医生，你们这里有没有需要看诊的？下次我们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
“小凤，小凤，”后面的人又低声喊起来，仿佛刘暮离得这么近听不见似的，还带了几分急切。
“行吧，”刘暮明白了，“留下几个人跟我的人清点和搬运物资，其余人带我们进去吧。”
不等戚凤霞回答，她回头招呼在地上打滑起不来的马斯，“小马，准备放物资。郑天，去把秀春奶奶背过来。黎飞安排警戒，让大家注意防寒。”
戚凤霞犹豫之间，刘暮已经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他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可听说有医生，他就拒绝不了，他们的基地其实是个村子，灾难之后，附近几个村子的幸存者聚到一起，大家相互帮助才能熬到今天。
‘熬’便足以说明他们的存活的不易，何况如今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生了一种怪病，就连孩子们都没能避免。为了大家，他也不可能意气用事，但也没有就此让村里放下警戒。
说起来有些讽刺，他们的枪支也是壁垒派人送来的，虽然只有十几条，但也是这样才让他们数次击杀变异动物和过往的强盗，维持着安宁。
壁垒通知过让他们迁移往海城，可一方面是大家身体不好，另一方面是壁垒实在太远，在没有四轮交通工具的现在，冒着黑雨走过去基本就是送死。
不过还好，壁垒隔上一两个月会有人来，带来不多的必要物资，同时也传达消息。为什么不多送点物资，算了吧，谁让他们这个基地小呢。
比如降温的消息，就是前两个月传来的，要他们挖地洞，储存物资。
可来的人也没说太清楚，他们还以为是为了储存物资要挖地窖。
他们物资少，挖的地洞自然也少，现在大家也只能躲在屋里，封了门窗，烧起火，可还是冷得受不了。
刘暮一路询问，戚凤霞声音嘶哑，回答了大部分情况。
等到了人最多的村卫生所，里面也烧了两个火堆，让室内温度勉强能维持在零上。
几个人取了帽子和面罩，露出的脸出乎刘暮预料的年轻，而他们‘统一的’声音嘶哑的原因也找到了。
冻疮自不必说，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脖子都特别粗大，下巴往下，肿胀得几乎不能低头，让刘暮想起曾经看过的某部武侠剧中的‘蛤蟆功’。
但她没有丝毫觉得好笑，而是皱眉让林秀春帮忙看诊。
“这种情况你们应该早点跟壁垒反应，现在是发生了天灾，不是国家不管大家了。”
即便不信奉集体主义，更没有自我奉献精神，可见到这种情况，刘暮还是没忍住斥责了戚凤霞几句。
小伙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胡子拉碴地垂着眼睑，仿佛一个挨训的学生。或许他是想低头，只是低不下去。
刘暮退到一边，跟海魂队员一起维护秩序，让看诊的人排起队伍，尽量加快速度。
至于林秀春，刘暮认为这样的珍贵觉醒医者，自然还是她带在身边最安全。如果让刻意安排人保护或者将人接去集团总部，那样就太刻意，反而会引起人注意。
林秀春不像虹和刑天阳，后两者是公开身份的研究者，只要做好保护就行。秀春奶奶之前除了中医身份并没有太过出众的表现，突然就被保护起来，混在壁垒中的其他势力的暗桩必定会将她的生平和能力查个底朝天。
至于带出来，这种天气征集一两个医生执行任务，对于医生来说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卖命的行为。
除了林秀春，随队的还有一个年轻医生，中西医结合，正好掩盖了事情的不合理。
诊断结果不断出来，刘暮也松了口气，甲状腺功能亢进，因为长期严重缺碘引起的。
据林秀春说，这个病在建国初期曾经大规模爆发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国家的食盐标准都要求加碘。
也因此，失去大多数老人的人类聚集地里，已经很少人知道这个病症和病因，也才会病了这么久，让大家恐慌。
中医需要彩超等手段，林秀春单凭多年看病经验就可以断定，跟年轻的胡医生商量之后，给开了药。
这时候就看出专业的重要性，队伍出发前，刘暮让林秀春和胡医生选药，这位老中医就专门要了碘片。
“还得是您老考虑周全啊，要是我们自己随便带点感冒药，就算看出了病因也只能抓瞎。”
刘暮很适时地给林秀春一顿夸，让老人家消除一些大冷天出来工作的怨气，也不让对方发现自己觉醒了异能。
只要林秀春自己都没发现，那其他人更不会过多猜测。
在华国，‘老中医’三个字可比什么专家号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