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年少的时候总是会在内心里幻想,女孩们幻想多姿多彩的生活,而男孩则幻想自己可能波澜壮阔热血沸腾的人生。
女孩幻想着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在鲜花盛开的彼岸对着自己挥手,那是某个老电影里的台词,她说。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而无论多么卑微的男孩们也会幻想着自己出现在战场上,站在人群之中,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锈迹斑斑的枪,一切的一切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
他会说:“为了我们的荣誉而光荣地死去!为了比我们更伟大的东西而牺牲!”
然后群情激奋,他会带着属于自己的士兵发起冲锋,无论对方是重炮还是洪水猛兽,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的热血注定不会因为区区死亡而凉透。
所以……
我喜欢你,苏筱清。
这句在苏筱清脑海内在她走神时无数次响起过的话语,因为这句话她甚至连场景都想象好了。
也许有那么一天雪寂真的会对自己告白,那会是在全世界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所有人都会为她感到快乐与高兴,所有人都会美满地祝福她。
然后她红着脸低着头答应,这时候全世界都升起了漂亮的烟花,烟花会印成自己的名字,然后雪寂单膝跪地。
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夸张,因为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梦与幻想最大的区别在于梦有时候真的会让你感到真实存在过,而幻想则一辈子都只是幻想。
倒不如说之所以会幻想,便是因为你觉得它永远不会发生。
可现在雪寂却真的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在这句话出现后短短的一秒,注视着两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句话的出现。
雪寂的面色红润,他充满期待地看向苏筱清,可苏筱清的头却越来越低,她咬着牙,拳头慢慢地捏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原来这里才是梦。”苏筱清的声音颤抖。
说话的同时她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地下落,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伤心那么绝望的表情,那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原来都是假的啊,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爱,我还以为我真的会拥有你,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苏筱清的声音低沉传来了梦呓般的呢喃,这把雪寂吓得不轻,他伸出手想要抚摸苏筱清的头,但是对方却冷冷地拍开了他的手。
“苏……”
“你到底是谁。”
苏筱清抬起了头,她的表情那么委屈那么难过,可她的眼神顽强又坚硬,她恶狠狠地看着雪寂。
“你在说什么?”雪寂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
“别傻了,雪寂不会对别人告白!”苏筱清猛地向前挥拳,“他不会对任何人告白!”
“呵。”
那拳头在命中雪寂之前被他抬手给接住,他发出了没有任何感情的冷笑。
苏筱清飞快地后退和雪寂拉开距离,再看向雪寂时对方的脸已经冰冷,一股完全不属于雪寂的气场开始大幅度弥漫,他犹如鬼神一般气势逼人。
这次周围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失去了动作,他们被定格在原地,包括那些缓缓下落的雪花。
一切的色彩都消失了,它们泛黄如同抽屉里的老照片,只需要轻微触碰照片便会化为烟尘。
“真奇怪,苏同学,我明明是按照你脑海里几乎完美复制出了一个雪寂,他应该是你理想的类型,但是你却拒绝了他。”
雪寂的声音轻而缓,他那张脸上又扬起了笑容,那是某种诡异得无法形容的笑,像是阴谋者的诡算,又如奸诈者的狞音。
可苏筱清没有回答,她依旧表情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们都叫我【无德无量尊】,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但如果你觉得麻烦,也可以叫我【天墟】。”
天墟说。
“也许你不怎么清楚,但我是仅次于某个创世神的存在,我拥有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权柄,因此我也有无数的信徒,他们渴望着我的力量。”
“和其他管理者不同,我不会让其他人被动成为我的追随者,而是主动,我会在世界各地留下自己的足迹,有心者且有能力者便可以随着足迹踏入我的神途。”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我是个对情感极其敏锐的人,所以我也喜欢那些能带给我剧烈情感波动的生命体,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主动出手去挽留对方,比如你。”
“我会制造出完美符合他内心世界的梦境,诱惑他与我签订契约,把他变成我的【令使】。
但不必害怕,成为我的令使没有任何的坏处,包括梦境,拥有我的力量后你完全可以将这个梦境变为现实。”
天墟高举自己的双手,无上伟力涌入了苏筱清的体内,她的脑海内闪烁过无数画面。
一些人于黄金的宫殿中下跪,而宫殿最上方的华美宝座上坐着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他带着诡异的红白交错鬼牙假面,长发四散如刀剑凌乱。
“我的令使之一,我为他赋名为【蒙卡盖欧】,在成为我的令使前他已经在大街上快要冻死,可现在他却受万人敬仰。”天墟放声大吼放声大笑。
苏筱清捂着头身子已经无法站直,越来越多的回忆开始涌入她的脑海内。
倒在血泊里的雪寂,那个叫阿尔图罗的女生,名为言灵术的神秘力量,【宁时神】,【负创神】,【天律】,还有眼前这位【无德无量尊】。
名为超越者的世界在她脑海内骤然成形,她看见一些深色的雾在自己眼前无限萦绕。
“你刚才有说从不让人被动成为你的令使对吗?”苏筱清虚弱地问道。
她感受到了天墟传来的极致恐怖的威压,那是几百吨水砸在身上的错觉。
“是的,我向来遵从个人意愿,在我这里没有戒律拥有者,因为我不会分散自己的权能变成戒律和形式,只有愿意跟随我的信徒和令使才会得到我的力量。”天墟说。
“那么也就是说我可以拒绝对吗?”苏筱清问,她看见天墟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间的惋惜。
“对,你可以拒绝。”天墟有点失落地说,“但是他怎么办?”
天墟打了一个响指,倒在血泊中的雪寂突然出现在苏筱清的眼前。
看见这一幕的苏筱清瞬间呼吸急促,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雪寂可那只是幻影罢了。
“你忘记了吗,真正的雪寂因为救你已经快要死了,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帮你救回他。”
苏筱清突然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接受我的力量你就可以将他救回,虽然我从不自诩天下无双,但我完全可以将人起死回生。你不仅可以救回他,我也可以向你许诺,在你成为我的令使后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你完全可以和你的雪寂继续安稳地生活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的只是你的情绪,而不是你,你的行动对我毫无价值,我只是需要你的情绪波动罢了,那是我的养分。”天墟说。
“真的吗?”苏筱清迷惑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神,”天墟展开自己的双手,“从来不会欺骗,所以才被称为神。”
天墟的身后突然绽放出万丈光辉,他的身形开始模糊与那些金光融为一体,他好像真的那么伟大,他看向苏筱清的目光那么怜悯可又那么诚恳,他好像真的很想挽留苏筱清。
“我……”
苏筱清颤抖着向前伸出手,她开始慢慢向着天墟走去,哪怕抛开一切不谈,她也必须要救雪寂。
看着那张血泊中宁静祥和的脸,苏筱清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她猛地把手向前一推。
可在即将触碰到天墟的最后一刻,她的额头突然一凉,就像有轻柔的雪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再慢慢融化浸透了她整个神经。
“能别那么做吗?”
!!!
那是好熟悉的声音,清冷又柔和,连带着无奈又有点不耐烦。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感觉,听见声音的一瞬间苏筱清心脏猛地跳动,她回过头,手里拿着可丽饼穿着鎏金黑校服的雪寂正站在自己身后的桥头。
“雪寂!”苏筱清于朦胧与挣扎中突然醒来,她竟然又落下了泪水,可表情却是那么高兴。
“雪寂。”天墟身后的光辉消散,他冷着脸看着雪寂。
明明苏筱清对自己变出的雪寂那么警惕那么抵抗,可在看见真正雪寂的一瞬间苏筱清便抛弃了所有竭尽全力向他奔去。
她的步伐那么轻快,好像在跑回家的孩子,她高高地跃起。而雪寂则在迟疑半秒惊讶半秒之后选择把可丽饼叼在嘴里然后伸出双手给了苏筱清一个大大的拥抱。
“雪寂雪寂雪寂。”
苏筱清的声音也好轻快,她展现出了完全不同于昨日那种兴奋的开心,她感受着雪寂温暖的怀抱。
这次的怀抱不再冰冷也不需要她主动推开,因为雪寂正在尝试摆脱她并用眼神示意对面还有人。
“无德无量尊是吧?”
雪寂的表情竟然有点不客气,他将苏筱清护在身后,从他身上也爆发出了深色气流构成的恐怖气场。
“阿尔图罗。”天墟冷着脸低声说,他转而看向雪寂,冷声说,“你真的很大胆,雪寂。”
“谢谢夸奖。”雪寂无所谓地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要把我的同学带回去了。”
“你不想救雪寂了吗苏筱清!”天墟突然怒吼。
但苏筱清并没有被天墟的怒吼给吓到,因为雪寂在她耳边低声说,“苏同学我根本没死,那个家伙就是在骗你,他刚才竟然还那么正直地说自己从不骗人……”
天墟:……
“那我不当你的令使了。”苏筱清躲在雪寂后面摇了摇头。
天墟:……
“好了吗无德无量尊先生,如果好了的话我就把我同学带走了。”雪寂无奈地摊了摊手。
“呵,外人干涉,雪寂,如果你将苏筱清带走的话,我会考虑杀掉你的。”天墟的声音更冷了。
整个世界再次漫天大雪飞舞,天墟身后展开的不再是耀眼的金色光辉,而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浓重得就像墨水,整个天空都会被它们所吞噬。
阴影之下天墟的脸是一片瘆人的漆黑。
而天墟抬起头看向苏筱清,雪寂则挡在苏筱清面前与天墟对视,他的目光也冰冷,里面是用冰封冻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杀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雪寂对着天墟伸出手指,然后翻转手势大拇指向下,这个动作让天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而雪寂的表情依旧冷冽,他锋芒毕露,犹如与狼群争锋相对的雄狮。
而后雪寂拉着苏筱清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捏了捏苏筱清冻得通红的脸,轻声说道:
“走啦,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