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他手上的小木条,坐在最前面的位子上。
我没有驱驶过牛车,但有过赶马车的经历,照葫芦画瓢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驾!”
“啪!”
伴随着我手中木鞭轻轻挥落,清脆的响声在空中回荡开来。
马车先是如同年迈的老人般缓缓地移动着,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然而没过多久,它就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速度逐渐加快起来,并最终稳定在了一个较快的节奏之上,一路疾驰向前。
坐在车辕上的我转头看向身旁的符尽石,开口问道:
“能否跟我讲讲这过去的几个月里,五国都有哪些重大事件发生吗?”
听到我的问题,他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只见他眉头微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反问道:
“你……不知你是何时掉入那悬崖之下的?”显然,面对几个月的时间跨度,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讲述这些事情。
我稍作回忆,答道:
“大概是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吧。哦,对了,如今又是何月何日?”
符尽石闻言不禁感慨万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那可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如今已经是八月二十七日,你在崖底生活了将近九个月?”
他满脸不可思议,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这番回答让我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不算在海上漂泊的那两个月,自己竟然在这英利国中待了将近整整六个月之久!
这段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却又让人感觉恍若隔世。
见到我这般痴愣的模样,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接着说道:
“要说如今的大事儿,那可真是不少,不妨先从咱们所在的北陵国开始说起吧。
北陵去年与伊国以及唐国交过战,那场战争打得异常惨烈,咱们这边的军队损失惨重……诶!
别去前面那座城池了,干脆直接奔向远一些的‘罗城’得了。”
听到他这番话,我不禁感到有些诧异,迟疑地回应道:
“这……好吧。”
他明明有着符家那般显赫的身份,为何却不肯善加利用呢?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你呀!就是性子太过傲气,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之前明明叫你多带上些士卒同行,你偏不听,只带了寥寥几个家丁。
这下可好,半路上竟然遭遇劫匪,不仅财物被洗劫一空,连人都被他们给绑到山上去了。
若不是关键时刻报出了名号,恐怕咱们这会儿还被困在山上出不来!
再者说了,附近那座城里头不就是住着你那位死对头嘛,你就是因为怕他嘲笑你,所以才不敢进城?”
坐在后面的夫人满脸怒容,胸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一些抱怨的话语。
这也让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何他执意不肯进城,居然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面子!
只听符尽石淡淡回答:
“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倘若真被那人嘲笑讥讽,我宁可一死了之!
再者说了,先前乘坐马车时一路颠簸不停,结果一个不小心我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马车上,直接就昏了过去。
可你们呢?一个个呆若木鸡,竟然不知道主动报上咱们家的名号吗?害得我的宝贝女儿香明险些遭受那些山贼的凌辱和玷污!”
面对符尽石的责骂,那名少爷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父......父亲大人息怒,我们......我们当时也是心中惧怕呀。
毕竟您招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贸然报上咱家的名号,万一招来更多仇家的报复,到时候恐怕会让您受到更严重的折磨。”
老爷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怒喝道:
“一派胡言!老夫我只不过是贪图了些许银两罢了,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两银子,跟前任户部侍郎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就凭这点事儿,能招来多少仇人?”
说完这番话后,老爷似乎感到有些疲惫不堪,挥了挥手说道:
“行了行了,别再啰嗦了,老夫我现在困倦得很,需要好好歇息一会儿。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昨晚整夜都没能合眼睡个安稳觉。”
话音未落,只见老爷往牛车一躺,没过多久便响起了如雷般的呼噜声。
看这样子,他的确是累坏了,就连原本打算告诉我实情的事情也无暇顾及,就这样戛然而止。
人都回来了,反正我也不缺这点时间。
不过,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觉得这符尽石坚决不带人手、不入城池,肯定不会仅仅只是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面子问题这么简单。
做官的,都是比谁的脸皮厚,他脸皮会薄?骗鬼呢?
其中定然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缘由,只是目前尚未浮出水面而已,恐怕连他的妻子和儿女都不知道。
……
时间一直来午时,正好路边就有一家客栈,这里虽然有些荒凉,但客人不少,连桌子都已经摆到建筑外。
“在这里停一下吧,简单吃个饭先。”
说话的是符尽石的女儿——符香明。
符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她自以为足够小声,其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就连他们肚子发出的声响也听得明明白白。
“我们没有钱财,恐怕不能……”
“没事,母亲,我这里还有一根发簪,应该值得几两银子。”符香明从袖口拿出一根品质极佳的白玉簪。
我看了一眼,这哪里几两?至少值上百两,够吃十几顿饭菜。
至于符尽石,那老小子早就醒了,却装着睡,他确实有问题。
来的路上我和符夫人和符小姐了解过,他们先是被神秘人打晕抢光钱财,然后丢到赵家寨门口,险些被山贼杀掉。
这是符小姐说的,那神秘人穿着夜行衣,符小姐是假装晕倒才知道,其余人也被打晕。
符老爷及时醒来,告诉赵家寨的山贼这是一个“祸水东引”的,并且把自己的身份说出。
赵家寨寨主听完后冷汗大冒,还特意赠送一辆牛车给符家,本来也要给十多两银子,但符老爷坚决不要,说很没面子。
要不是符老爷用“祖宗”和“绝后”作为承诺,赵寨主非得被吓死,生怕被秋后算账。
把牛车安排好,他们围着坐成一桌,另外一女子作为侍女没有资格坐下,我就喊她过来和我做一桌。
符小姐的簪子客栈给了三十两的价格,而符老爷一顿饭直接点了十三两的饭菜。
美其名曰:为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