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从房间出去之后，陆朝驰就忍不住对父亲开始碎碎念，“爸爸，你就不能好好的么？”
“我好着呢。”陆泊舟声音淡淡，但是语气里还是挺柔软的。
“你哪有。”陆朝驰义正词严，“你好瘦了，看着也不怎么精神，像是生病了一样。我又不在，我会担心的。”
“知道了。”陆泊舟低声应了一句，停顿片刻后，问了一句，“她呢。”
“谁呀？”陆朝驰还没反应过来。
“……”陆泊舟没细说，觉得跟儿子打听也不太合适，“算了。”
但他不打算打听了，陆朝驰倒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你说妈妈呢？”
“她最近怎么样，过得有比较开心一点吗。”陆泊舟淡声问了句，想到上次和儿子通话时，听儿子提起过的事情。
又问了一嘴，“之前你说的那个亲子美术课，还有去吗？要不要帮你们包个年？”
“妈妈已经包年啦。”陆朝驰嘿嘿一笑，“爸爸，你是不是……”
陆朝驰冲着屏幕上的父亲眨了眨眼睛，目光调皮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想棉棉了？”
陆泊舟并没有否认，但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格肯定。
“你乖一点，你一直懂事，别让她太操心，多照顾照顾。”陆泊舟嘱咐道，丝毫不管儿子才这么屁大点儿。
因为陆朝驰太过聪明，陆泊舟很多时候其实不太能全然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本来我们今天就要去亲子美术课来着，有个叔叔来接送我们回来了。他说是你安排的。”陆朝驰开始和父亲对消息了，“是你安排的吗？那个秦叔叔。”
陆泊舟听得出来陆朝驰对消息的意思，他点了头，“是我安排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棉棉的男朋友。”
听到陆朝驰这话，陆泊舟的表情僵了僵，只觉得小孩子挺能联想。
但陆朝驰的话，又让人不得不深思。
陆朝驰道，“棉棉那么年轻，又漂亮，又有才，还有钱！她要是想谈恋爱，很容易的。”
陆泊舟在那头，没有说话。
陆朝驰继续说，“而且你都和那个谁，要订婚了。棉棉谈个恋爱也很合理，说不定以后就给我找个小爸爸……”
陆朝驰嘀嘀咕咕着，殊不知每一句都在往老父亲的心上扎刀子。
“这个秦叔叔虽然是你派来的，但还有个秦叔叔，是棉棉的朋友呢，来过江城一次，对棉棉特别好，对我也很好……”
陆泊舟依旧没做声沉默着，但薄唇抿得很紧很紧。
秦彦淮……就知道趁人之危。
姜棉从房间出去时，父母都在客厅里待着，看着她出来就招呼着，“快来吃水果。”
姜棉笑笑走了过去，知道他们担心，因为她要和陆泊舟视频的事儿。
姜棉也没有和父母藏着掖着的意思，很快就将先前和陆泊舟在视频通话里的内容告诉了父母。
父母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还是宋婉先开的口，“你……心软了？”
姜棉一愣，“怎么会这么问？”
“你对他素来就容易心软。”宋婉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吧，陆泊舟对你的感情，你走之后，我们基本也都看出来了。”
“但那时你不在了，他再难过，再深情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女儿都不在了，他给谁看呢，你在的时候怎么不好好对你呢……”
任何时候只要一说起这个，宋婉心里都依旧还是难掩情绪。
“现在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宋婉有些唏嘘，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山低声说道，“不过陆家内部，本来就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会有这样的龃龉，也不出奇。”
宋婉看向姜棉，“你上辈子对他就心软，现在知道他有这样的苦衷，要是对他心软，也很正常。”
宋婉这话说得很平静，能够接受女儿的任何选择。
“我和你爸爸，没有什么意见。你受尽了苦，我们对你别无所求，就希望你健康快乐就行。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实在是太痛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胜过世间一切。
那么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他们的女儿，想怎么样都行。
姜棉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没呢，但不管怎么样，能知道曾经的原因，也算是解开一个心结。起码，也能当是和他好合好散了。”
“起码，也让我曾经付出的那些，没显得那么一文不值。”
姜棉想了想前世自己和陆泊舟之间的结局，也算是惨烈了。
现在才能说和他是好合好散了。
宋婉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还有小誉，都支持你。”
陆朝驰还在房间里，捧着手机和爸爸嘀嘀咕咕的。
陆泊舟话不多，多半都是他听，陆朝驰说。
陆朝驰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爸爸，你真的不喜欢棉棉了吗。”
陆泊舟语塞。
陆朝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你不会真的要和那个阿姨订婚结婚吧？”
陆泊舟原本没想和儿子说太多，可是听出了孩子的担忧。
他思忖片刻，低声道，“我有苦衷。”
“你要是再不快点，棉棉要是跟别人走了……”陆朝驰小声说。
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爸爸而已，而且陆朝驰习惯了陆泊舟的性子，觉得就算自己这么说了，陆泊舟也不会有什么回应。
但没想到，就在自己说了这话之后，没过一会儿。
爸爸在那头，忽然低声开了口，“那你帮着我。”
“啊？”陆朝驰倏然睁大眼睛，看着屏幕里的爸爸，似是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还不等陆朝驰反应过来，又听到爸爸说了句，“你帮着我，让她先不要跟别人好，先不要看别人，先不要喜欢别人。”
陆朝驰都惊呆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内敛的爸爸，这么直白的表示自己的需求。
陆泊舟看着屏幕上的陆朝驰，看到儿子脸上的吃惊表情，还有就连小嘴都o起来了的样子。
陆泊舟的嘴角，很浅很浅地勾了勾，像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紧绷和沉闷，都在和他们母子俩的这通视频通话里，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