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沃利北境一处山道里。
夸啦啦,风雪交加,路道旁的森林被披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压着太阳的风雪令森林如夜晚一样,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路道上虽然少了大树的遮盖,但依旧没有好到哪里去,昏暗一片,难以用肉眼视物。
而且,大路已经被寒冷的霜雪冻成了冰路,整条大道宛如一条竞赛溜冰场。
一盏油灯被吹起,照亮了一片。
“爷爷,外头冷,你还是进来吧,车里有暖壶。”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从装满冰溜果的马车上窜出脑袋来,看着马旁的老人问道。
老人呼出一口热气,打了个寒碜,即便穿着两件厚重的羊棉袄衣也依然觉得不够,总是觉得会有一两丝冷风吹进他的肚子里。
他拍了拍身旁两只披着厚重棉袄服的马,此种马是马类亚种,是奥沃利王国北境独有的马种,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非常耐寒,是北境小镇村庄最常见的马。
“真是辛苦两位老伙计了,大寒天的还要让你们受苦,干完这一趟,你们就安养晚年吧,放心,我不卖你们,更不会吃你们,呵呵呵……”
老人虽然裹着头巾,但依然能看出他慈祥的面容。
两匹老马似乎听懂了老人的话语,便纷纷轻叫回应起来,甚是开心。
“爷爷!你怎么不搭理我!”女孩虽然被棉衣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能看出其中独属于女人的秀气韵味,看来是个俊俏美人儿。
“呵呵,知道咯知道咯,爷爷不就下来心疼一下你的马爷爷和马奶奶么,就像你心疼爷爷一样嘛,哈哈哈。”
女孩刚跳下车,准备把老人拉入车里,听见老人这么说,脸便一红,说道:“你再不进车,受了寒,我的心和马爷爷马奶奶的心就真的疼啦!”
老人听罢,便哈哈大笑,两匹老马似乎灵性非凡,听到女孩的话,也跟着咯咯吐着热气,像是在陪笑。
“好啦好啦,依你,依你。”老人拉住女孩伸出来的手,就想跳上车去。
可突然,幽黑的林间传来几声模糊的沉重脚步声响,像是某种野兽在窜行。
声响虽然模糊,但在这除了风雪呼呼划过的单调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在场包括两匹老马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听到了,纷纷警惕起来。
“月花,把车内的猎枪和弹袋拿出来……”老人轻轻地对有些许受惊了的女孩低声说道。
女孩缓过神来,点了头,便从车上掏出一把双管猎枪和一袋老旧的子弹袋,递给了老人。
“月花进去待好,无论枪响没响,都不要出来。”
“可是爷爷……”
“听话!”
女孩担忧不已,但也没有办法,待在外面会成累赘,便躲回车上,紧张地闭目倾听起来。
老人咔嚓一声装上子弹,紧张地瞄准着刚才动静传来的方位。
“什么野兽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出来觅食?太不寻常了!”老人心中思索着。
也不知道是空气温度再次下降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冷,老人拿枪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老人皱眉,他干了一辈子猎人和酒商,身体一直很硬朗,高度烧酒都能当水喝,从来没有严重醉倒过,更不用说老年帕金森了,可现在……他的不听使唤起来了。
这么多年猎人经验,他感觉到很不对劲,突然感觉地上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有一大块异样的影子盖住了他。
不但如此,不知何时,马车周围都被一层黑影盖住了,原来诡异的气氛就是这样来的。
“什么妖魔鬼怪在你爷爷头上动土!找si……”
老人拿枪猛地转头,死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愣住了。
只见无数只畸形怪状的半人半兽的怪物围在了马车上,无数双如灯笼般大的诡异瞪着他,留着哈喇子,咯咯怪笑起来。
是兽鬼!
砰砰!!
发出两声枪响,响彻整条无人的大道。
老人惊恐地看着前方两只被枪击中要害却没有倒地的怪物,不能理解。
兽鬼们看见这一切,全部发出毛骨悚然的咯咯怪笑,场面变得格外诡异。
“爷爷!外头怎么了!”女孩担忧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月花!别出……”
还未等老人说完,一柄钢叉贯穿了他的右手臂,钉在了老马的身上,老人哇哇吃痛,老马也跟着颤抖惨叫。
兽鬼们都围在了马车上,怪异扭曲的鼻子朝着马车内部肆意嗅闻着什么,像是在饭前享受一样,口水越流越多,有的还兴奋呼呼大叫。
忍不住了,兽鬼用蛮力直接开始拆起马车起来。
车内女孩感受到马车的剧烈摇晃,听见无数野兽兴奋的叫吼声,看见无数只毛茸茸的手从破损的车厢外伸进来,想要拼尽全力想要抓住她,她顿时脑袋一片空白,汗毛直立。
为了放风而加固过的车厢几乎一瞬间就被拆得七七八八,凌冽的寒风带着兽鬼们的口水卷了进来,拍打在女孩身上,无数双如红灯笼般的眼睛带着淫欲的眼神盯着一脸煞白的女孩,仿佛在看着一块甜美的蛋糕,迫不及待的神情溢满而出。
仿佛地狱般的场景临现,女孩连绝望都没空想到,因为她惊恐得完全失去了全部思考能力。
“月花啊!!!快跑啊!!”老人破开喉咙地朝女孩喊道,另一只手举起猎枪就朝一只扑向女孩的兽鬼射去。
枪声过后,终于唤醒了女孩一点点理智,绝望和恐惧也终于有机会侵入她的内心。
紧缩的瞳孔,颤抖的手脚,还是让她难以移动分毫,更别说逃窜了。
……(审核不通过,只能删了)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啊!!”老人撕心裂肺的大骂没有丝毫正面效果,反而吸引来了几只兽鬼,玩弄着,可次次都避开要害,似乎是故意而为之。
尽管女孩含泪叫喊,绝望挣扎,尽管老人撕心裂肺,疯狂咒骂,兽鬼们依旧享受着他们的甜美蛋糕,享受着女孩的绝望情绪。
……
山脚山村内。
一大帮村民坐在村中的祠堂内,围着一处大型篝火壁炉来避寒取暖,互相唠嗑闲聊。
“喂,利老头,听说过境内被老鼠搞得乱成一团,你前段时间去过班塔尔城卖过榻榻米,是不是有这回事。”一个壮汉向旁边一个吃着竹条烟斗的老头说道。
“嘿,你还真敢问,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国内确实闹老鼠,而且不单单是鼠灾,这些老鼠都带着病,每一只都壮如牛犊……”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真的假的!?哪有老鼠大得跟牛仔一样的,利老头又开始吹牛了。”村民们被话题吸引,又被利老头夸张的形容给惊到,纷纷吐槽起来。
“什么吹牛,那是亲眼所见的!那些老鼠不但很大,还力大无穷,长得扭扭捏捏,怪异无比,听说啊它们还带着什么疫病病毒,被它们亲一口哇,那就……唉……”
“那就啥呀!!你怎么老喜欢说话说一半,找打是不是?”
一位老妇女抢过他的烟斗,敲了一下他的头。
老头哎哟一声,快速说起来:“我听说被这些病老鼠咬到的人呀,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身上的肉啊,会长成一团!不知疼很耐造!瞧到人啊就会变得很暴躁哩!”
村民纷纷惊呼,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凶恶的老鼠,这么怪异的病毒。
“那……你说这些老鼠为什么没有来到我们这里哇?”一个小孩窜出头问道。
利老头趁着老妇女发愣的空档,抢过了烟斗,像个老烟鬼一样猛吸了两口,做出飘飘欲仙的表情,听到小孩发问,便回道:“小娃娃,你是不知道,咱们这虽然又穷又冷,穷乡僻壤的,没有多少外人来这,说来都是缺点,但唯独在鼠灾这一点上却是有着优势的哩!”
“为啥呀?”
“嗨!咱们这连人都不愿意来,那群疯老鼠来作甚?一没粮食,二又冷,三没钱财,人又蠢,小偷来了都摇头,强盗来了都得给咱们施舍两口米糠,老鼠来干啥?”
村民们哦的长叹一声,原来如此,纷纷点头。
唉?不对?你说谁蠢呢?扯起利老头的头发质问起来。
“哎哎哎!!别拽头发!我本来就没几根了!停手停手!”
祠堂内欢声一片。
风雪压着木料祠堂,压得啧啧作响,但好在用料坚固,无论风雪有多大,都能撑住祠堂屋檐下的欢声笑语,几十年了,依旧如是。
但屋檐再牢固也只是能挡风挡雨……
砰!!
祠堂大门被撞开,一名满身是血的人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吓了众人一大跳,纷纷看了过来。
血人肩膀上还插着一把由骨头打磨成的长矛,倒在地上,村民初拥过来急问发生了什么事,而血人浑身颤抖着,只喃喃回道:
“快……跑……快点……有鬼……跑!”
语无伦次,村民都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他们就懂了。
原本寂静的村庄接二连三地传出来一声声惨叫声,声音凄惨,令祠堂报团的村民都汗毛直立,心中发悚。
“这是咋了!?是被饿醒的熊来袭击村庄吗!?呕……”
村民看见一个血淋淋的半个模糊的西瓜飞进来,滚在祠堂地板上。
还未等村民集体呕吐反胃,又飞来各种断肢残骸,或是不知什么动物的手掌,或是模糊的毛腿,或半扇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肋骨,或是内脏……
整个祠堂都变成了屠宰场,填满了各种动物碎片,挂满了各种内脏,不知道是人的还是牲畜的。
村民们再也忍受不住,纷纷惊恐无比地尖叫起来,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但即便祠堂里满是血污,村民也乱成一锅粥,却没有人选择跑出去,没人敢跑出去,祠堂外头的黑暗似乎真的藏着吃人的恶鬼,未知事物萌生出无限的恐怖。
外头传出咯咯的怪笑声,似乎是在享受这一过程。
村民恐惧的尖叫声越大,外头的咯咯怪叫声就越盛,像是在品尝着什么。
时间过得不短也不长,村民的“激情”也发泄得七七八八,都累趴在祠堂里面,闭着眼睛不敢看地上的碎片,抱头低声哭泣颤抖起来。
外头的东西似乎很反感村民的“沉默”,大声嘶吼着,试图再想激起村民的“激情”,可掩闭耳眼的村民们虽然害怕,却不再大喊大叫,都三三两两蜷缩在一起,像袋鼠遇敌,把头埋进图里一样。
外头的东西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便不再恐吓,都从各处钻了进来。
眼睛大得像发光的红灯笼,扭曲的身体却异常强壮,灰红的毛发肮脏无比,满嘴獠牙像是灌木丛一样长在脸上,散发着腥臭味,身上穿戴着由各种骨头制作成的盔甲、项链、装饰,手上都是些杂七杂八,用尸骸拼凑出来的武器。
腥臭难闻,狰狞扭曲,这就是他们的特点。
兽鬼们疯狂地摇着头,甩着分成两半的舌头,像头发情的野兽一样叫喊着。
村民们看见这群由各种动物和人拼凑起来的兽鬼,心中直发毛,心中的惊恐随着他们的疯狂叫喊逐渐再次放大,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了。
兽鬼走来,看见男人就直接杀掉,用满腔獠牙咬下某处,畅快喝着什么,撂挑獠牙,所作所为,皆是变态恶行。
而看见女人,无论美丑,无论老幼,都是当成剥衣,当成狂欢,事后却不杀不伤,而是抓起来圈禁着,不知去向。
小半的村民被兽鬼们当场处理,剩下的人都万分惊恐地挤在祠堂最里面,他们能做的,只有拼命摇头求饶。
反抗?地上几具无头的精壮男人的尸体是最好的榜样。
兽鬼群们像是群在参加野蛮人祭典一样,围着村民们乱蹦乱跳,随机抓取一个幸运儿来给他们的狩猎活动加加料。
一名兽鬼眼睛露出邪淫之色,盯上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伸手拍死拦在他面前的老汉,一把抓住小女孩的头发拽了出来。
小女孩已经被吓傻了,不叫也不喊,眼神只有空洞。
留着口水,撕扯掉衣服,推掉也想分一杯羹的其他兽鬼,就要品尝这口可口的小蛋糕时,一条长枪突然窜出,把他的头颅连同一旁站在一条直线上的七只兽鬼也一同串起来,到飞出去,钉在了墙上。
八只兽鬼就这么成了八条晾晒的咸鱼。
兽鬼震惊,大乱起来,四处搜索张望,试图找出长枪是从哪里飞来的,纷纷嘶吼大喊起来,也试图吓出始作俑者。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长枪。
嗦!!
三柄长枪三条毒蛇一样窜了出来,又像刚才一样,每一枪都精准无误地串起八只兽鬼头颅,祠堂墙壁上又多了二十四只晾晒的咸鱼。
兽鬼们看见这场面,似乎不懂得什么是恐惧,反而更加暴躁,嘶吼着到处乱冲,势必找出是谁在放冷枪。
但回应他们的依旧是寒铁长枪。
兽鬼变得很乱,要是正常的箭矢别说串八个了,能打中一个就算是神弓手了,但长枪像是活了一样,在半空中扭曲蜿蜒,依旧精准无误地串起八个头颅,正好够一柄长枪的长度,像只真正的蛇一样,见头就咬,见颅就串,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事。
砰!!
祠堂大门被打开,从外面跑进一群身穿华丽锦衣盔甲的士兵,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对着兽鬼们就一顿有序性的“屠杀”,像是流水线一样,一横一竖,一个士兵每次手起刀落,就能带走一只兽鬼,有序且无情。
兽鬼们眼见不敌,却是不退,更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兴奋,硕大的眼睛变得更加血红,发起的红光更像一盏灯笼。
嗜血成性,淫乱成邪,好战好勇,无序无脑。
不一会儿,兽鬼就被有序如徐林一样的士兵给斩杀殆尽,留了一地的臭血残骸。
一名头戴狼毛雨斗笠,身穿狼绒锦衣甲,手持狼仙长枪弓,身背长镔寒铁枪的男人骑着一头白毛巨狼,从军队里走了出来。
男人身材两米有余,修长健壮,面戴花纹面具,气质优雅而不失狂野。
村民看见这么一个如天兵天将般的男人,都愣住发呆起来,全然忘记了刚才兽鬼们带来的恐惧,心中不自觉地涌出敬畏之情。
跳下巨狼,脱掉斗笠,男人抱起刚才那名差点受辱的女孩,脱下身上的华丽白纹披风,把她包裹盖住,再把她安抚在一旁,转头看向已经跪地朝拜的村民。
出乎意料的是,狼绒男子没有什么所谓的英雄架子,更没有什么趁此机会来段演讲,收买人心,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是单膝跪地,一副悲痛的神色,带着满腔谦意说道:
“在下白凤骑士团四队长——李维兹,受白凤团长之令前来救民除鬼,没想到……在下还是迟了一步……让父老乡亲受此灾厄,这一切都是在下失职为前提才发生的残局,实在无颜面对乡亲们……请乡亲们赐罚……”
李维兹单膝跪下,后面一群锦衣铁卫也跟着跪下,场面顿时变得隆重起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国王来此诏曰呢。
包括李维兹在内,全部人的腰间都露出了一块巴掌大的令牌,令牌上刻画着一只精美绝伦的白凤,白凤下方还刻写着四个字:救世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