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留影珠像活过来了一样,在血坑里滚动,滚到了夏仁的脚下,珠子上那只诡异异常的眼珠子一会看着夏仁,一会看向周围环境,似乎在确认夏仁的位置一样。
啪!
夏仁迈出脚步,把留影珠给踩爆,发出气球涨爆的声音。
“阴魂不散,晦气。”
夏仁又看向血坑里正在蠕动的血肉,犹豫起来。
“要不要在这里彻底解决这玩意……c阶使徒结算奖励可不低,打完一半丢掉实在可惜。”
“但是……”
夏仁迈开脚步,看了看被踩爆的留影珠,心中想:“跑路计划这么快暴露了,本来还计划着能撑到我离开米丁的,可惜。”
“那群家伙行动可不慢,按照我的预估的话,预计时间也就十分钟就能赶到这里,时间太紧了……风险太大。”
夏仁拿出夜王城的界树种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即将使徒化的骨刀。
“唉……罢了,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不再犹豫,夏仁头也不回地转身准备离开。
“算你好运,希望以后别惦记着我,我可消受不起你们这群疯子的热情。”
抬脚……嗯?
夏仁半个身子转过去了,正想抬起脚来离开,可有一股巨力从脚底里传来,他的脚……不对,应该是整双小腿都被一股巨力压制住了,动弹不得。
“肏……我知道你很热情,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血变成强力胶水吧?”
夏仁已觉不对劲,低头看去,骨刀的血肉像之前暗沙使徒化一样蠕动着,但是暗沙使徒化时,血肉都是不规则地乱动着,像无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可骨刀使徒化与之不同的是,他的血肉……
血肉确实在融合,可融合的方向好像不对劲……
夏仁看着一块一块的血肉互相粘黏起来,朝着自己的双脚聚拢起来,像是在鱼潭里打窝,鱼儿们抢食料一样,无序但疯狂,疯狂地抢着夏仁这块“食料”。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夏仁皱眉,刚发觉脚底不能动弹时就运起自身细胞里的魔力,集中在手掌上,往聚拢在小腿上的恶心血肉狠狠拍出两掌。
啪!!
“嗯?”
预料之中的血肉拍飞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多出两条粗壮的肉触须,切切实实地粘连在夏仁往下挥掌的手。
“力气好大!!”
夏仁惊呼,抬头看去,只见这两条粗壮的触须突兀地在血坑里长出来。
“什么时候!?刚才还没有这两条腊肉,哪冒出来的?”
下一幕,夏仁就明白了这两条腊肉是怎么快速“腌制”出来的。
血坑突然发生地震,血肉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乱蹦乱跳,聚拢的速度更快了,仅仅两息时间,恶心的血肉就蔓延到夏仁的大腿上,细小,数量多,像一条条膨胀的血管,蠕动,猩红。
血坑里的血肉疯狂聚拢,突地又窜出来了两条与刚才一般模样的“腊肉”触须,冲天摇曳着。
虎啸声响彻整个海市,半虎化的夏仁蓄力,猛地左右一拉,两条腊肉猝不及防,被夏仁勉强扯断了。
“嘶……”
疼……
夏仁看了看黑绒绒的手臂,上面留下了两条很深的不规则伤口,是用蛮力撕扯下来的,这腊肉触须不但力量很大,触须上还有像章鱼手一样的吸盘,和像虎牙一样的倒钩利齿,扎进肉里容易,要想拔出来,可就难了,夏仁就是例子,难受至极,狠毒至极。
[你受到撕扯性伤害,减少71点生命值,获得[严重撕扯伤]、[剧痛]、[神经性中毒]状态]
“还有毒?还是神经性毒素?麻烦了……”
夏仁龇牙咧嘴,疼得冷汗都出来了,而且手臂上还传来了麻痹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不愧是c阶的恶教徒,使徒化时都有这般大的麻烦,真是小瞧你的热情了。”
唰!!
血坑里又冒出了四条腊肉触手,这些触手似乎看出了夏仁的困境,六条齐上,朝夏仁的身体窜过来。
一拳一掌,势大力沉的虎拳龙爪把两条触须给拍成了真“腊肉”,揍飞出去,烂在血坑里。
拳掌,手肘,一掌一肘顺势打烂了两条触须,一拳一肘,同时冲烂了另一边的两条触须,整个过程发生在一息之间,一个核显,四线进程,四管齐下,同一时间,四条触须同时炸烂。
腊肉触须之前是偷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夏仁全神贯注,即便另外四条触须速度很快,但夏仁凭借多年来的实战反应,挡住了四条腊肉触须的进攻。
夏仁甩了甩手臂,突然感觉一股刺痛,翻手一看,一排排像仙人掌刺一样的牙齿钉在了夏仁的手心手背和手肘上。
“真踏马邪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低头看下,蠕动的血肉已经爬满了大腿,差点就要爬到夏仁的小弟上了。
夏仁不管手上的牙齿,狠下心来,朝准大腿上的血肉拍去。
可突然,身体酥麻起来,双手的知觉正在快速消逝,神经毒素被刺入得太多了!
麻痹,越来越难以呼吸。
唰!!!
一条条腊肉触须突然从血坑里窜出,毫无征兆,像是早就埋伏好,等着夏仁虚弱,从而趁虚而入。
“糟糕……”
夏仁半眯着眼,神经毒素已经上头了,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正在消退,分不清,他已经分不清有多少条触须了。
勒紧,窒息,夏仁分不清是神经毒素起的作用,还是触须勒住了他的脖颈。
他也分不清身体到底爬满了多少条触须,麻感遍布全身,连痛觉都感觉不到了。
“正常的神经毒素起效没那么快……这难道又是恶玉教派……研究出来的……反人类……”
夏仁瞥眼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听风大刀。
“要是刚才不弃刀就好了……”呵呵……不弃刀就不能出其不意……反而会被这玩骨头的拖住……唉……两难的选择……谁知道会有这样发展呢……”
“我的运气总是这般……这般时好时坏……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挽回……”
被触须裹成粽子的夏仁用尽全力张开嘴唇,用仅存没有彻底被麻痹的舌头撩了撩,吐出了一颗发光的种子。
种子从触须缝隙里掉下,掉在血坑里。
突然,白光乍现,一棵树苗破土而出,散发的光晕把周围五米内的一切吸了进去。
逼不得已,用出了种下界树的下策。
……
空间一阵扭曲,但夏仁感觉不到。
夜王城的副本入口里突然吸入一大滩血肉,夏仁馅的粽子也从入口的光晕里冒出,滚在芥菜花山野里。
越来越困,夏仁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压得眼睛就要爆了。
很累……
回想穿越过来,经历了的风雨,突然发现自己定下的大计划基本都没有实现,不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是计划在完美进行时总会冒出一两个不稳定因素,像是上帝在胡闹一样,见不得他好,故意踹他一脚,把他踹出原本的航线。
像是有股无形的力在阻挠着他,顺风顺水?偏要你起风大浪!
累,夏仁就只有一个感觉。
玩什么游戏,还不如睡觉。
这操蛋的世界群魔乱舞,有什么好的,不如睡觉……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睡吧……睡吧……睡你麻痹!!斗争还没结束,革命还没胜利,我睡什么觉!!
夏仁拼尽全力伸出舌头,狠狠地合上嘴巴,咬下!
一丝清凉的感觉从舌头里涌现,渐渐地越来越凉,有点腥,有点甜……
“还不够……么……”
视线已经模糊的夏仁再次咬舌。
这次的腥味,甜味更重了,但还不够,少了点东西。
思维紊乱,不能乱使用传送,要是脑袋一抽,把自己传送到地里,活活把自己憋死可就成了笑话了。
“还……不够……”
舌头越伸越长,夏仁也越咬越狠。
终于,一丝痛觉从口中传来,逐渐放大。
“好……!”
夏仁昏沉的脑袋像是被痛觉敲醒了一样,模糊不清的雾霾被名为“痛觉”的风渐渐吹散。
“沉心……安静……慢慢地想象想要传送的地方……”
心神一定,夏仁心中默念一声“走!”,便消失在这团触手之中。
一整捆的触手丢失了目标慌乱起来,疯狂摇曳着,想要重新摸到夏仁。
突然,一条血红色的柱子窜了过来,触须一碰到柱子就像吃奶的狗崽一样围了上去,被柱子带了回去。
血红柱子有关节,像人类的手肘膝盖一样,但总体来看,更像是……蜘蛛的腿。
被界树吸进来的骨刀血肉正在沸腾着,正在翻滚着,与火山爆发的岩浆一样,一半的血肉已经聚拢起来,原来的地方已经融合出了十几条粗壮的血红柱子,抽搐着,乱摸着,分不清是脚还是手。
……
酒馆调酒台后面的魔法后室内,苏娑聚精会神地拿着研磨碗棒处理着魔法材料,一下又一下,把控着每一个细节。
酒馆后室内列满了各种各样的学术书籍,其中大部分都是魔法材料的记录介绍书和调炼魔药的魔法书籍,一排排高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法药剂,每一瓶上面都贴着说明标签和序号,每一瓶都是标本,每一瓶都是有关这类型魔药炼制得最完美的一例。
与其说这里是调酒台后室,还不如说是苏娑的秘密博物馆。
嘭!
研磨碗里发生轻微爆炸,炸得满桌狼藉。
“又失败了么……”苏娑手都没洗,就这么拍起她那雕玉无瑕的脸蛋,丧气地继续说道:“心……没以前静了……”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这么心神不宁,即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把全部精力放在附魔和魔药上,也会分神,睡觉也是,吃饭也是,唯独……跟夏仁胡闹时才会真正的放开心来,不去内耗什么。
“爷爷……”
苏娑低头,强忍着眼睛里的朦胧。
“不去想!不去想!把精力留给寻找的路上!会有办法的,我会有,西蒙也会有……”
“哼……那夯货能有什么办法……整日都想偷我的酒喝,别把我气死算不错了!”
“在小栈的时候还假装什么爷爷的秘卫,算了……他也是为了掩盖身份……但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会拥有一个子世界,当初爷爷接到的任务就是寻找子世界……兜兜转转原来就在身边,真是瞒得好苦……”
“那夯货要是再敢出现我面前,我定让他连本带利地收回!哼!”
苏娑胡思乱想着,本来情绪低迷的她一想起夏仁心中也是豁然开朗,不因为什么,纯粹是被气的。
哐啷!!!
一个装满魔法药剂标本的木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身影给压垮了。
苏娑吓了一跳,惊喊一声:“谁!?”
人影高大,但跌落后便一丝不动,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众多药剂混杂的液滩里。
苏娑手搓一个电灯术,照了照被架子压住的人,小心翼翼地一看,嚯!还能是谁,冤家而已。
“哈!刚想找你算账,你就自己来了!瞧你这模样,定是喝醉酒乱传送了!不是叫你喝酒不传送,传送不喝酒吗!?你看你……嗯?”
“西蒙……?”
苏娑扒开木板,看清了夏仁的面貌情况。
满身皮肤已成紫色,全身扎满了细小的刺条,一排排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牙齿。
这些还不算什么,夏仁的眼耳口鼻都在不停地往外淌血,特别是嘴巴,让苏娑亲眼见证了什么叫血流如注,夏仁一副大限将近的样子。
苏娑瞳孔紧缩,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疯地似的推开木架,拼尽全力把夏仁拉了出来。
“西蒙!!听得见吗!”苏娑掐着夏仁的人中,略带哽咽地喊道,把后室外准备找歌尔维亚玩耍的吱吱给惊到了。
吱吱看见夏仁这般模样,又惊又哭,围在夏仁的身旁拼命地扇动着翅膀,把治疗花粉全部洒在他身上。
夏仁这般诡异模样,苏娑顿时不知所措,她的脑海中飞快地翻阅着有关书籍,但越想越心急,没找到,没见过,更不敢乱灌药,治疗类魔药效果虽然很高,但前提是能对症下药,如果用错,治疗的药就会变成剧毒的药,到时候救人不及,反而直接害死人。
苏娑抬头看向一边的书架,一边对夏仁望闻切(没有问,夏仁都快僵成尸体了,还怎么问),心急如焚。
咳咳……
“你醒了!”
苏娑那睫毛怪般的眼皮再也兜不住朦胧的眼睛,大豆般的眼泪洒在了夏仁的脸上。
“再哭就变成哭丧了……打住……听我说……”
苏娑也懂情理,立即抹了抹眼泪,抱起夏仁,把耳朵低垂在他的嘴巴上,细细听着。
夏仁把自身的情况大致讲给了她听,并且把针对自己身上神经毒素的有关魔药佩方说给她听,又说出腰间有一袋以防万一、已经预先处理好的魔法材料。
使徒化时间在两分钟到四分钟这段时间,从骨刀的血肉蠕动开始到现在,才过了一分钟,最少还有一分钟,最多还剩三分钟……
夏仁吊着半口气,看着苏娑在炼制台旁忙碌的倩影,心中也有了股莫名的安定感。
情景再现,只是这次的主角调换了。
“原来当时在小栈里,我的背影是那么的帅,哈哈哈……”
夏仁相信她,无论是上一世和这一世对她天赋能力,还是她的人格品性,夏仁都放心。
“咱们的后勤部尚书选得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