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太阳升起。
阴阳隔分晓。
黑刀坐在医馆楼顶,只觉得心慌。
黑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心却是更加的发慌。
问青天推开一医馆的门走出,抬头看向医馆上的黑刀,笑着问道:“黑刀,你怎么坐在楼顶?”
黑刀摇头,没有说话。
刘志咏打着哈欠走出,笑着说道:“黑刀这是怀春呢,估计半夜想起了某个女子,心里无比的痒,只好吹吹上楼顶冷风,要我说你也甭那么单纯,我去叫筑邶,让他给你拿点银子,这西安城内还是有些花柳地的,你去逍遥一番怎样?”
黑刀鄙夷的看了刘志咏一眼,起身从楼顶跳下,慢慢走回医馆。
“嘿,我这是为你好,别憋坏了,你还在长身体呢,我让筑邶给你买下几个青楼,如何?”刘志咏嘿嘿笑着,跟在黑刀身后笑着说着。
“啧,咏哥,一大早上你就胡言乱语。”赵筑邶笑着说着,慢慢走出医馆,活动一番身子,猛地将铁扇打开,慢慢的扇着风。
“你懂个屁。”刘志咏说着,不依不饶的跟在黑刀身后,嘴里污言秽语不断。
黑刀来到一个房间打开门走进随即关上门,将刘志咏关在门外。
刘志咏嘿嘿笑了笑,走出医馆笑着道:“这黑刀果然有心事,连和我斗嘴的心思都没有。”
问青天和赵筑邶一对视,嘿嘿一笑,便各自散去。
问青天来到杰伦房间,帮着他换药,给他喂水。
赵筑邶则是去了西安城内的一处客栈,和那些藏在西安城的崆峒弟子下达着命令。
七日一转即逝。
杰伦缓缓坐起,晃了晃自己的肩膀,用力的握了握手,肩膀虽然被接了回去,但却依旧隐隐作痛,手依旧不敢用力,至少这胳膊算是保住了。
杰伦缓缓起身活动一番,却觉得眼前发黑,只得老实的坐下,叹息一声看向自己满是布条的身子。
问青天推开门走进,手中端着一个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一碗发黑的药汤。
“再喝一碗,明日就能恢复如常了。”问青天笑着说道。
“多谢。”杰伦笑着说道,从木盘上拿起药碗,咬了咬牙,一张嘴一仰头,汤药灌进肚子。
“咳咳,真,好喝。”杰伦说着,脸上的肌肉却是因为苦而缓缓颤抖。
问青天哈哈一笑,接过空碗,将木盘放下,坐在床边开口说道:“明日咱们便启程去泉州,筑邶已经找好了船。”
“泉州,好啊。”杰伦笑了笑道:“泉州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
问青天一笑道:“怎么?你也学会打趣人了?”
杰伦笑着摆手,又开口说道:“你这感情债啊,啧,我咋就没有?”
问青天笑了笑,摇了摇头。
杰伦沉默着,忽然开口说道:“那船多少钱?”
问青天摇头道:“这你就不用想了。”
杰伦摇头道:“不,我想将那船买下。”
买下?
问青天笑了笑,看来杰伦是想时常回大明,看来是放心不下他们啊。
问青天笑着说道:“好好休息,下午给你弹奏一曲。”
说罢,问青天缓缓起身离开房间,下了楼,问青天坐在医馆的门口,看着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
那原本破碎的青砖也换上了新的,原本烧毁的商铺也被补好,用了新木,刷了新漆,那一晚,似乎从来没发生一般。
只有,那陈家是真的没了。
问青天皱着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似乎将那一晚都忘却了。
不,大家不可能忘记,那一晚,有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他们不会忘记。
这,便是大明的百姓。
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生生不息罢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坚毅,善良,生机勃勃。
大明的百姓。
炎黄子孙!
问青天笑了笑。
或许,当赵筑邶真的当上了皇上之后,大家依旧这般生活,没有人能让炎黄子孙消失。
因为。
这就是源源不尽的
生命底蕴。
问青天正垂眸沉思之际,赵筑邶和刘志咏却是笑着来到医馆。
“青天,杰伦如何了?明日咱们便去泉州。”赵筑邶笑着问道。
“杰伦身子无碍,只是气血有些虚弱,下午我用古琴给他治一曲,明日定然活蹦乱跳。”问青天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赵筑邶笑着道,随即也坐在椅子上。
刘志咏也坐下,笑着说道:“还是筑邶大手笔,这医馆也买了,为了去泉州又买了一个车马行,为了去琉球,赵筑邶又买了一个船商。”
赵筑邶嘿嘿笑道:“咏哥,我也给你买了个青楼,今晚随我去转转如何?”
刘志咏看向赵筑邶,眼中闪过威胁神色,赵筑邶一缩脖子嘿嘿一笑。
问青天笑着道:“送杰伦去泉州后,我便也离去了。”
赵筑邶脸上笑容一滞,点头道:“也该离去了。”
刘志咏笑着道:“我也该走咯,先回京劝我丈人一同去金陵,以后就是一段美好日子咯。”
赵筑邶笑着道:“咏哥,啥时候有了孩子,可别忘给我来封信报喜。”
刘志咏笑道:“怎么?想和我搞个娃娃亲?”
“未尝不可!”赵筑邶认真的说道。
“算了吧,以后那都是皇子公主,我刘家可高攀不起。”刘志咏笑着道。
“咏哥,没这么打趣人的啊。”赵筑邶笑着说道。
刘志咏则是一笑,没有多说。
皇亲国戚咯,普通百姓怎么高攀得起?
就算是有着这一段交情,可之后赵筑邶也是身不由己,权力至高之时就会明白,自己的权力不过也就是那二三分罢了,其余七八分都在他人手中,处处受制,处处设局,皇宫说是天子之朝,不如说是死刑天牢。
问青天笑了笑,开口又道:“筑邶,和我说一些关于...说一些,我能安心一些。”
赵筑邶看着问青天,见问青天神色认真,点头说道:“好,那我就说一番。”
赵筑邶停顿一阵,开口说道:“朝内已经大乱,各尚书争权逐利,朝内已经乌烟瘴气,进京赶考的学子对明朝也已失去了信心,我想只要我坐上了龙椅,那些学子定然愿意为我卖命,这些学子都有当相心思,治理朝政,他们是绝对愿意为我卖命的。”
赵筑邶继续说道:“各地官场也已经被我崆峒弟子渗透,各自制裁着官员,那些官员本就不是什么忠臣,只要是好处给够了,给谁卖命都可以,那些冥顽不灵的,杀的杀藏得藏,至于各地的官兵,也已经渗透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些官兵大多都迂腐,还需些日子,到了冬日,估计就都愿俯首称臣了。”
“至于江湖上的各个门派,有欧阳精忠在其中搅乱浑水,一时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我,能注意到我的大多也不愿与我抗衡,性命之忧定然没有。”赵筑邶说着,脸上笑容更甚,似是对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
“筑邶,有些事我想和你说,却不知怎么开口。”问青天皱眉说道。
“直说。”赵筑邶道。
“我素闻,于谦是个好官。”问青天说道。
“放心,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他若是不愿为我当官,那我也愿意给他一条活路。”赵筑邶说道。
“西域和突厥,也要多加注意。”问青天说道。
“昆仑派此时正内斗,还有不少的小门派也盯着昆仑,西域一时不会注意到大明,至于突厥,此时正是内乱,明年夏估计才能安稳下来。”赵筑邶如实说道。
“这一步棋,走的真好。”问青天由衷地赞叹道。
“哈哈,当然啦,这可是我布局很久才有的结果,推波助澜见风使舵,也不容易啊。”赵筑邶笑着说道。
问青天和刘志咏一对视,眼中都是饱含笑意。
这回,是真的狂妄,而不是刻意谦虚。
这才像话嘛。
“如此,我便放心了。”问青天说道。
刘志咏也开口说道:“步步为营,棋棋稳赢,筑邶,有你的。”
赵筑邶笑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平静下来,摇头说道:“现在看起来是我占了优势,可我却总是觉得瘆得慌。”
“怎么说?”问青天和刘志咏一起问道。
“朱瞻基不是善茬,这龙骑禁军如送命一般一个又一个的死在我们手中,我总觉得不对劲。”赵筑邶皱眉说道。
“是啊,朝内尚书之前也是争权夺势,但朱瞻基各处制衡,如今却是...束手待杀,我也觉得有些不对。”问青天说道。
刘志咏摇头道:“或许是你们太多疑了,说不得朱瞻基已经忙的晕头转向。”
“希望如此吧。”赵筑邶说完,长出一口气。
午时,几人吃了饭,杰伦颤颤巍巍的坐在蒲团上,疑惑的看向问青天。
赵筑邶,刘志咏,黑刀都是坐在椅子上,问青天坐在几人中间,怀抱着古琴,紧紧的闭着眼睛。
问青天缓缓弹动古琴,发出一阵阵悦耳之声,声音如水般灌进几人的耳朵中。
这次,不是引雷,是真正的古琴演奏,对于琴艺来说,问青天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几人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这‘潺潺流动’的天籁之音。
慢慢的,医馆门口也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都是沉静的看着问青天,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放低了呼吸,不想让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这仙音。
问青天弹着弹着,只觉得自己身心似是被净化了一般,那心里原本还有的躁动不安荡然无存,问青天渐渐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弹出的声音也更加的纯粹。
最后一声收音。
问青天缓缓地呼吸的,猛地深吸一口气,又猛地吐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杰伦。
杰伦那原本苍白的脸满是血色,呼吸也是缓慢而沉稳。
问青天一笑,缓缓站起身,环顾一圈。
众人都是闭着眼睛,脸上平静至极,如睡着一般,医馆门口的行人看着问青天,有的笑着对着他招手,有的立起大拇指,有的笑着看着他,对着他点头。
问青天将古琴放下,笑着对门口众人一拱手。
“嗯?弹完了?”杰伦睁开眼睛问道,猛地起身,这一起身不要紧,他原本虚弱的难以起身,这猛地起身却是让他欣喜无比,自己竟然有了些许力气,气息似乎更加平稳了。
杰伦欣喜的看着问青天,问青天笑道:“如何?”
杰伦道:“完好如初。”
问青天一笑。
众人睁开眼睛,都是惊讶的看着问青天。
赵筑邶缓缓打开折扇说道:“之前见你用古琴引天雷,却不想你的琴艺也是这般的好,天下无人出你右啊。”
问青天笑着摇头,却是没说话。
“原来这古琴也能治病,厉害厉害。”黑刀笑着说道,这几日心慌不止,听了问青天这琴曲,只觉得身心舒畅。
“五音一开始便是为了治病,这没什么稀奇的。”问青天笑着说道。
刘志咏睁眼笑道:“这一曲,我怎么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真是,奇哉。”
问青天惊讶的看向刘志咏,这一曲是他自己融汇了阳春白雪自己创造的一曲,没想到志咏竟然能听的出来。
“懂我者,志咏也。”问青天笑着说道。
“哈哈,必然必然!”刘志咏哈哈大笑。
门口的行人见问青天没有再弹奏的意思,随即便也各自散去,有几个妙龄女子则是恋恋不舍地看着屋内几人,眼睛大多注意着笑容温暖的问青天,也有不少注意着冰冷英俊的赵筑邶和身材魁梧容貌不凡的刘志咏。
“公子,你收徒吗?”一个胆大的女子笑着问道,或许就是仗着自己容貌不错,声音也可人,便敢开口问道。
问青天笑着摇头,对着刘志咏使了个眼神。
刘志咏嘿嘿一笑,来到医馆门口,缓缓将医馆的门关上。
“哼!”门外的女子冷哼一声。
问青天只觉得颇为无奈,看向几人。
杰伦笑着说道:“青天,真是让人羡慕啊。”
问青天叹息道:“勿要多言,谁懂这难言之苦。”
几人见问青天面露难色,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黑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透过窗户朝着一个酒馆看去。
那酒馆的窗户猛地关上,黑刀一皱眉,心猛地一跳,眉头紧紧的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