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香蕊的声音,她听到屋内动静后丢下托盘,大步冲了进来,将江无眠缓缓搀扶而起,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放心吧南儿,小公子没事的。”
“你赶紧躺好!来,把这个汤婆子抱着,可别受凉了。上次那个寺庙的老大夫说,你现在身子弱得很,千万得仔细将养。”
江无眠皱眉,看了眼被香蕊塞来的汤婆子,又看去床上的羊毛被,以及屋中的各种火炉炭盆,有些好奇地问。
“是外面下雪了吗?我怎么没感觉有那么的冷啊。”
香蕊支支吾吾:“这个……”
七王担心南儿知道了小产的事会伤心,让他们先别说,但这些事哪里又是能瞒住的呢?再说南二这么聪明……
江无眠已经从香蕊的神情里觉察到了什么,她面色一肃:“香蕊。”
香蕊咬了咬唇,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坦白讲了。
江无眠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猜测她是得了什么不好医治的恶疾,不然最近怎会身子疲乏,呕吐不止?却唯独没想到,她居然是真的怀了身孕!
“可是府医……”她眼底闪过一丝冷色,已然明白了一切。
不仅仅是府医被人收买了,还有那个太医。
江无眠眸中冷意转瞬而逝,而后无比惊讶地紧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嘴巴张了张,但仿佛被石头给堵了的干涸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孩子……他们的孩子!
原来!在悄无声息间,她和他的孩子,这个最期盼的孩子!竟曾经来过?
可惜却没保住!
江无眠睫羽颤了颤,眼中瞬间悬满晶莹,伸出要抚上小腹的手,最终还是落下,攥住一旁的被褥,缓缓收紧!身子一阵一阵颤抖!
香蕊看着她这样子自己也不好受,红着眼安抚:“南儿,没事的,只要你没事,一切都是好的。”
江无眠低垂着双眼,没有说话。
香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南儿那么聪明,又那么通透,怎会不知这个孩子代表的意义。她更知道,若这个孩子没了,她今后再想怀孕,又该会多么艰难!
“好了南儿,你千万别多想,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将养身子,一切都别管了。主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放心吧!”
江无眠眼神闪烁,微微抬头,下意识问了句:“那他人呢。”
顿了顿,她继续道。
“是又去忙了吗?”
香蕊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江无眠情绪不好,她若直接说七王早就启程回了西漠,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丢下她,然后生气了?
其实不用香蕊说,江无眠从她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了,
江无眠抓着被褥的手微紧:“他,不在京城了,是吗?”
香蕊看着江无眠布满失落和黯然之色的双眼,实在有几分不忍,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道:“南儿,主子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的。”
看来,他是真的走了。
江无眠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
香蕊:“南儿,主子不是不等你醒来才走,他是等了的,可是……”
她笑了笑,眸子垂得更低了:“我明白的,身不由己,我不怪他。”
这不是倔强话,她是真的没有怪,她知道,若不是真的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去的。
江无眠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平静,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怎会不失落呢。
纵使往日再独立清醒,她也是俗人一个啊。
香蕊心疼地看着她。
南儿刚知道自己流了孩子,偏偏主子又不在她身边。设身处地的想,若换做是她,她根本做不到像南儿这么冷静,怕是早已经疯了吧。
香蕊轻声道:“南儿,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放在那儿吧,我只想一个人待会儿。”江无眠已经侧过身去。
香蕊无奈,只好退出屋子。
这个新院子在京城一个偏僻地方,里里外外都被西漠的人细细把守,一只臭苍蝇也难飞进来。
就说昨日,萧苏禾过来看江无眠,都被人挡在外面了。
也不知小郡王是哪里查到这个院子的确切地点,居然被他发现了。不过主子说了,谁也不能进来,他们更不敢随意将人放行。
这时,香蕊刚出去,突然听到府院大门方向传来嘈杂动静。
她以为萧苏禾又来了。
等到了府院门前,才看到外面的无人街道上,一辆像是寺庙里的马车正在缓缓驶去。
嗯?难道是那夜的上官大夫?香蕊如是想。
旁边看守府院的西漠手下,将方才小沙弥送来的东西递给香蕊。
“香蕊,这是那个小和尚拿的,说是他们上官大夫说的,里面的药已经配好,每日按方子上的剂量给江小姐熬煮喝下,不能有一分耽搁。”
香蕊接过:“这个老大夫倒是挺好心的。”
比先前的府医和太医都顺眼。
就是脾气太怪!
“好,我知道了!”香蕊转身进了院子,她看不懂药材,随意翻看了两下,只当这些都是调养身子的东西吧。
这边远行去的马车里,响起了小沙弥的疑问。
“师父,那位女施主不是刚小产了吗?为何您要给她留下保胎的药?难道她那夜没有小产吗?”
“她的确是小产了。不过……”上官大夫捋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这世间的事啊,无论福祸,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费尽心思也得不到。都是命数啊,阿弥陀佛!”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的,算是还了他母亲当年的人情了!
“走吧,回寺庙了!这俗世间,老夫是再也不想踏足了。”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