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宇文熙也像是没有话说一般,都自然而然的忽略过去了。
……
年关将近,京城大雪纷飞,各府的采买多了起来,街上的店铺都挤满了人,到处热热闹闹,吆喝声不绝于耳,哪怕冬日严寒亦有热气升腾。
但宇文熙却避了城内的热闹,到城郊赏梅。
周围严密防风的马车内,仔细铺就了厚实柔软的兔毛毯子,小桌上摆着茶饮,另有火炉煨着热茶。
宇文熙盖着白狐披风窝在一处,偶尔掀开车帘望一望外头雪覆红梅的景色,但很快就被算着时间的小满掐时间将车帘拉下。
宇文熙意犹未尽地“欸”了一声。
“公子。”
小满替她添了半杯热茶,又认真整了整她的披风,好让披风盖住她的腿,防止受寒。
“公子可是觉得无聊,小满给您吹笛如何?”
他是个脸蛋圆圆,眼睛忽闪忽闪,笑起来格外甜,会露出一颗虎牙,瞧着就十分讨喜的少年。
“好啊。”宇文熙闲着也是闲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笛子扔给小满。
小满抬手接住,吹了一曲轻快活泼的悠扬曲调。
宇文熙支着脑袋闭目欣赏,感觉这一年的沉闷都被吹走了。
从三月开春到现在近年关的时间,傅云夕自得了皇帝支持查明裴大福左行厂一案,就不知在发什么疯,一连抄了十多位官员的府邸。
只要怀疑,不听狡辩,哪怕动用私刑也要让他们吐露隐秘,不服者一捅了之。
皇帝还视而不见。
简直比阎王还阎王。
而且宇文熙还听说傅云夕手中有本生死录,就按着名册上的人一个个去拜访,不论官员大小,死了就用笔划上一道,但谁也不知道是人死先还是笔划先,反正傅云夕的形象更贴合阎王了。
如今被他盯上的是通政司参议的黄大人,而黄大人的府邸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围了,旁边的府邸老早就大门紧闭,连采买都是下仆偷摸从后门走,生怕一个不注意扯上自家。
在百姓欢度新年,官员战战兢兢的两极分化中,宇文熙实在受不了这种格外割裂的气氛,特别是因身份她要自动归于战战兢兢那方,于是在风寒大好后赶忙寻了个由头带人去周边放松,呼吸新鲜空气。
左右她三年前才出头,今年才刚回京城,身体又弱,跟这些事扯不上关系。
耳边回荡的笛声忽而一滞,小满放下笛子,带着警惕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他说着挑开帘子。
宇文熙睁眼,透过车窗看见一位仅穿轻薄麻衣,双腿通红赤脚踏雪,靠着一根粗长树枝支撑身体的姑娘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可能是感觉到什么,那姑娘突然转头过来,他们对上了眼。
宇文熙轻啧一声,对小满道:“带人过来。”
都看到了,她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这京城,面子比里子还重要。
小满跑出去,跟那姑娘说了些什么,带着人回来上了马车。
“姑娘喝口热茶暖暖身吧。”小满用干净的茶盏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
“谢谢。”接触到温暖,庄寒雁简直要喟叹出声,但她忍住了,只满目感激地看向车内披着狐裘,芝兰玉树、温润矜贵,宛如白玉郎的公子。
宇文熙温和一笑,即使面色苍白,却风仪不减,“姑娘可是受了什么难处?虽然在下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也愿略尽绵薄之力。”
庄寒雁面上露出犹豫之色,然后很是恳切道:“公子能有这份心,寒雁已然感激不尽。不瞒公子,寒雁是翰林院编修庄仕洋之女庄寒雁,从小在儋州长大,但因为出了事故,不得不来京城千里寻亲。公子只需将寒雁送到庄府便可。”
“哦?”宇文熙微惊,“竟是庄大人的女儿。”
她没多问,全然相信的模样,赶忙让小满驾车去往庄府。
路上,宇文熙将身上的狐裘披在了庄寒雁身上。
“天寒地冻,姑娘既只求回家,我也只能帮姑娘这些了。”
白狐的皮毛刚一沾上庄寒雁的脸侧,就染上了黑灰,但宇文熙眼中却并无嫌弃之色,反而多是愧疚,像是真的因帮不上忙而惭愧一般。
庄寒雁周身一暖,神色微动,面上保持着感激,不断道谢。
“公子,庄府到了。”小满在外头道。
庄仕洋已通过门房的消息匆匆赶了出来。
“宇文大人。”他在车下拱手作揖。
“庄大人不必客气。”宇文熙掀开帘子咳嗽几声,先一步下车,再扶庄寒雁下来。
“我听这位姑娘说是大人之女,她一人衣衫单薄,于冰天雪地中从儋州而来,许是有什么难处。”她语气委婉。
庄仕洋上前打量,忽而眼睛一亮,神色激动,“是寒雁吗?”
庄寒雁乖巧抬头,“父亲。”
“真是寒雁!”庄仕洋像是欣喜若狂,匆匆召来嬷嬷带庄寒雁进府。
“等等。”宇文熙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放进庄寒雁手中。
“我看你手脚都受了伤,这冻疮膏药效不错。”
庄寒雁行礼,“多谢大人。”
她随着嬷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