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翮扫了眼桌上那张写满字的白纸,偏头轻笑出声。
“俩演员。”
连梓瞥了他一眼,讲题不积极,倒是一直在旁边看戏。
“没事儿,我换个方法再讲一遍。”
说完,朝柏翮摊开手掌,扫了眼他另一侧的那沓A4纸,挑眉,“给我张纸。”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但半带命令的语气在柏翮听来相当新鲜。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谁使唤过。
有点不爽。
男生懒懒地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她,“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连梓长舒一口气,端起微笑,轻声细语字正腔圆地重复,“帮我拿张纸,可以吗?”
柏翮眼尾微挑,“不会说‘请’?”
连梓咬牙,这人规矩真多,像个大小姐似的。
稍稍调整过笑僵的嘴角,她改口:“帮我请张纸,可以吗?”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一秒,继而发出今天的第一声爆笑。
柏翮再次被她奇葩的脑回路戳到笑点,谁教她这么用“请”的?
气极反笑,直接后仰瘫在沙发边缘,“请不了。”
男生漂亮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小幅度地上下滑动着,懒怠又性感。
连梓收回视线,阖起眸子,隔着眼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废了半天话,到最后还是要自己拿。
她单手撑着茶几桌面跪起身子,上身前探,伸手去够他手边的白纸。
柏翮笑够了直起身时,视线里毫无防备地多了一抹白。
女生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锁骨,清甜的青提香盈满鼻尖,那段白皙秀颀的侧颈就这么落进眼里。
阳光下白得有点晃眼,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淡青色的静脉纹路。
“连梓。”
他无端想叫她一声。
声音又轻又低,很抓人。
女生应声回头,杏眸拢着细碎的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两道目光交错的瞬间,连梓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看逗号都深情”的眼神。
柏翮薄薄的眼皮耷拉着,状态松弛,混不吝的模样真的坏透了。
“干嘛?”
“就提醒你一句,别光顾着给别人讲题,你的生物也挺需要帮助的。”
阴阳怪气。
连梓快速抽出A4纸,坐回地上,没理会他的嘲讽,提笔正要继续讲题,江知颐出声,“连梓,你去复习吧,这道题我听懂了,我给他们讲就行,就当巩固一下了。”
也行,给别人讲题也有助于加深记忆。
连梓轻“嗯”一声,把纸笔让了出去。
江知渺苦笑,“哥,你这样真的显得我俩很呆。”
小贾招呼江知渺往他的方向靠靠,方便看江知颐讲题。
“男女授受不亲,”江知渺比划了下自己和小贾肩膀的距离,“再靠咱俩都快贴一块儿了。”
小贾笑笑,“你肚子疼那回是我抱你去的医务室诶,那会儿你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江知渺瞠目,“啊?不是我哥抱的吗?”
“你傻了?那会儿咱几个骑自行车回家,颐哥跟褚珏撞一块儿了,当时俩人一个手折一个腿折,谁能抱你?”
她“哦”了好长一声,“是诶。”
小贾抬指戳了下她的额头,“笨诶。”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对子似的打趣着,倏忽间,褚珏的声音从茶几的斜对角传来,听着比往常低了点。
“江知渺。”
“要我给你讲吗?”
江知渺停下和小贾的打闹,回身看他,努努嘴,“你不嫌我笨了?”
那头近乎是秒回:“嫌。”
江知渺:“……”
褚珏撑起下巴,偏头看她,“但哪次你问了我没给你讲?”
可她这次问都没问他。
像是刻意避着他似的,来柏翮家的路上也一直和小贾黏在一起,把他和江知颐甩在身后。
刚才的那句“假会”,还是她今天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江知渺“哦”了声,“那我还是听你讲吧。”
江知颐讲得太快,她听不懂,如果是褚珏的话,至少他还能有耐心多给她讲几遍。
褚珏低“嗯”一声,拍了拍身侧的空垫子,“过来。”
见江知渺起身了,小贾愣愣道:“那我呢?”
褚珏朝江知颐的方向抬了抬颌,“你留那儿给颐哥练手啊,不然呢?”
江知颐补刀:“小贾团欺实锤了。”
话毕,除小贾外的几人笑作一团。
江知渺落座后,褚珏并未直接开始讲题,而是压低音量问了句:“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
薄阳透过叶隙流泻进来,光斑跃动,在男生浅咖色的眸底铺上一层碎金,亮晶晶的,像是流动的水雾般,瞧着还有点委屈。
她从没见过褚珏这样。
“没有啊。”
“怎么没有?周一篮球赛结束后你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
江知渺愣怔了几秒。
经他这么一提,好像确实是哦。
自从听说褚珏和六班班花的事,她就一直有点别扭,一见他心里就堵堵的,有点胸闷,不见就没事。
见她直直盯着某个地方发愣,褚珏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脑子坏了?”
清冽的松木香随着他的动作逸散在空气中,江知渺才堪堪回神,撇嘴回应:“我还不是怕挡你桃花嘛。”
褚珏轻嗤,“我哪有桃花?”
女生两颊鼓鼓,操着奇怪的语调回了句:
“某人这么温柔,”
温柔是重音。
“还会帮女生接热水,”
热水是重音。
“喜欢你的女生挺多的呀。”
听出了她话里的重点,褚珏挑眉,“你说的是我还是柏翮?”
“柏翮那渣男哪会主动给女生接热水?”
正和连梓争辩完形第19题到底应该选A还是选d的某翮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我也不会啊。”
褚珏一脸无辜,“不就只帮你接了?”
江知渺轻哼一声,“我听说某人在六班可暖了呢,尤其是对班花诶。”
“班花?谁?”
江知渺突然有点慌神,他连班花是谁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误会他了?
“就……就你同桌嘛。”
他同桌?
褚珏回忆了半晌,终于在记忆的某个夹层里找到了那么点有关于这事儿的片段。
“帮你接水的时候在水房碰到了,当时她前面还有几个人,图省时间就把杯子给我了。”
江知渺抽了抽唇角,原来是这么个故事。
眼前的男生还是那副清冷疏淡的模样,但看着怎么就比刚才顺眼了点呢?
胸腔中那团小火苗又晃晃荡荡地支棱起来了。
江知渺淡声回了个“哦”,但唇角那抹无端勾起的弧度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不错。
整理好心情,正准备摊开题本听褚珏讲题,对方却径自趴在了桌上,半边脸掩进臂弯。
端着开玩笑似的语气,揶揄一句。
“江知渺,你在吃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