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生煎。”她淡淡回。
柏翮的注意力几乎尽数落在女生饱满盈润的唇瓣上,好像真是吃了什么汤汁馥郁的东西,水水亮亮的。
想咬。
墨澈的眸子云翳翻涌,愈渐浓重,又在临界点及时压住。
餐厅人来人往,就算他不要脸,连梓总归是个脸皮薄的,柏翮不好闹她。
真逗生气了,以后都不给亲了怎么办?
以他家祖宗的脾性,不是干不出这事儿。
得以后慢慢磨她,现在不能急。
是以,柏翮收了犯浑的心思。
众人视线跟随一前一后落座的两人身上,眼底惊诧不减半分。
刚才,那个素来冷静自持、清雅浅淡、人际冷漠(唐有旻认为)的小仙女——
是吃醋了吗?
惊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着小贾一声,“哥,你嘴怎么了?”,众人视线被带向懒懒靠在椅背里那人。
连梓象征性地跟随众人睨他一眼,又很快敛睫收回目光。
男生下唇那抹短而浅的深红,妖冶又旖糜。
她干的。
几乎是个人都能看出那是道牙印,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连梓留下的。
唐有旻偏偏恶趣味上来了,硬要贫一嘴,“连梓打你了?”
认识连梓大半辈子,还真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柏翮偏眸扫了眼女生浮着粉晕的耳垂,倾身挨过去,歪着肩膀碰了碰她。
这个略显娇俏的小动作落进江知渺和曲梦曼眼里,两人心照不宣地抬手捂住眼。
没眼看,没眼看。
时至今日,两个女生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接受那个烦人精大少爷其实是个撒娇精这件事。
柏翮知道连梓耐不住这帮人闹她,索性把矛头转向自己,“昂,我惹她生气了。”
连梓掀眸,轻剐他一眼,淡淡“嗯”了声,“怪某人有点浪。”
话音落下,柏翮唇角笑意顿了一瞬,眼底飘起一层疑惑。
真惹她生气了?
什么时候?
他短暂噤声,脑内快速过着昨天的事儿。
听及此,江知渺几乎瞬间就想起昨天在缆车上所见,气得鼓起腮帮子。
但她还是没敢直接问柏翮,而是迂回着踢了踢坐在桌对侧的小贾,示意他看微信消息。
「昨天早上,我跟吱吱在缆车上看见你和柏翮被几个女生围在山道口,我不太了解情况,但是后来感觉吱吱表情不太对」
「昨天到底啥情况啊?」
「而且你看柏翮那傻样儿,他是不是压根不知道吱吱因为这事儿生气?」
这人拿着浪子的剧本,干着傻子的事儿,江知渺偷偷斜他一眼,腹诽。
小贾逐字读过那头发来的消息,大概了解情况,当即撂下刀叉,出声,“哎哟,吱吱我跟你说,翮哥昨天老帅了。”
话题转移得僵硬,但小贾语气自然,像是真的要分享什么趣事,连梓的注意力也就跟着他走了。
小贾绘声绘色地把昨天在山道口的事儿从始至末复述了一遍,事无巨细,偶尔添油加醋。
临末了,还冷着脸压低声音,尽量模仿柏翮的语气。
“借过,谢谢。”他绷着脸,淡淡刮了眼空气。
连梓被小贾夸张的演技逗笑,杏眼弯弯的,不自觉歪靠在柏翮肩上。
女生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他低眸弯唇。
她在主动靠近他。
柏翮偏头蹭了蹭她发顶的小绒毛。
男生清沉的声音落下来,“是因为这事儿生气么?”
尾音还勾了点委屈。
在连梓听来,那话里像是有别的意思。
你误会我了,难过,要哄哄才能好。
诸如此类。
她接收到了这样的信号,捏捏他的小指骨,柔软的指腹描过他微微透着血色的关节。
连梓低眸凝着那只骨节精细的手。
许是常年练琴,男生指节修长,指甲的游离线也保养得很好,垂下来的时候,手背指骨间浮着淡淡的青筋纹路,延伸没入腕间的淡绿色缎面丝带。
“柏甜甜,手好漂亮。”
她知道柏翮吃这套,他耳根子软,夸奖远比道歉来得有用。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而短的笑,“就手?”
“喉结也漂亮,锁骨腹肌也漂亮,脸蛋也漂亮。”女生轻轻的气声飘进他耳膜,“柏漂亮。”
柏漂亮?
柏翮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挡着眼,肩膀轻颤着。
甜甜,漂亮,大小姐,公主。
几乎所有可以用来形容女孩子的美好词汇,连梓似乎都能拿来形容他。
“连梓,我是不是总有一天能听见你叫我老婆?”柏翮笑出声,丝毫没有要压低音量的意思。
好在餐桌上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也没人注意到。
连梓轻轻掐了下他掌侧,嗔他一眼,“小声点儿,难道光彩吗?”
柏翮没觉着有什么不好,甚至有点儿想听。
反而是连梓嗔他这一眼,杏眼圆圆的,唇瓣轻抿着,完全就像只傲娇的小布偶猫。
细想下来,他最开始总爱逗她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午餐过后,几人分开自由行动。
陆瑶曲梦曼去体验昨天没敢玩儿的冲浪,江知颐想到山顶看看,江知渺陪着去了。
临行前她还特意给褚珏使了个眼色,要他别跟着。
山间树木葱郁,两道身影并肩而行,江知颐撑着把阳伞,斜向妹妹那边。
“困了还要爬山啊?”江知颐眸光偏向身侧女生。
他妹什么德行他最清楚,江知渺一吃饱就容易困,又有睡午觉的习惯,刚才上下眼皮都打架了。
江知渺双手背后,跳上石阶,“我怕你想不开嘛。”
江知颐:“?”
他几乎是咳着笑出声,“你哥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大中午的跳山。”
江知渺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一直知道,江知颐对连梓有不一样的感情。
偏偏她哥是个闷葫芦,就算有情绪也不轻易表现出来,就是这点才让她担心。
“哥……”女生抬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澄亮澄亮的眸子落在他的方向。
她不常用这样的语气这样叫他。
大概也就是初中的时候有过那么一次。
当时是午休的点儿,轮到他跟江知渺执勤,两个人商量着分开巡楼,效率更高些。
他从二楼下到一楼时,正巧听见水房传来“咚”的一声,很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饮水机的动静。
他推开水房门,入目就是江知渺搂着一个女孩蹲在地上,两人对面站着几个盛气凌人的女生。
江知渺的视线从对面几个女生身上挪到他这儿,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当时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叫他哥。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起了跟女生动手的心思。
江知颐眉心难得压下,“褚珏欺负你了?”
“没有。”江知渺摇摇头,没再回话。
民宿到山顶的距离不远,两人相对无言地并行一道,直到大片金光穿过叶隙拢上最后一道阶梯。
少了树丛掩映,视野也开阔起来。
头顶是天,远眺是海,山风携来草木的清香。
少年的衣角和少女的裙摆扬起,风在此刻有了形状。
“哥,我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她重新出声。
声音夹在树叶的沙沙声中,江知颐应声揉了揉她的头发。
血液将他们连通,早在还没见过这个世界之前,他们就见过彼此了。
他们永远是最懂彼此的人。
“人总要向前看嘛,对吧?”江知渺朝他笑笑,“吱吱毕竟已经有柏翮了呀。”
男生哼着上扬的调子“嗯”了声,“干嘛,因为这个才担心我想不开?”
“对啊,因为……因为你到现在还留着吱吱送你的糖嘛,都过期了还放在柜子里,我担心你走不出来呀。”
高二那年学校照例举办校园开放日,江知颐和连梓作为学委代表被逗号拉去宣讲会。
江知渺记得,那天她哥带回来两颗润喉糖,还有一盒蜜桃味的龙角散,现在还放在他书桌的柜子里。
江知颐思忖片刻,倏地笑了。
“那是一个学妹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