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入宣,需过渊江。
渊江水远,连结各都,商船络绎不绝。
烛阳商业极盛,与北境太叔家也是有所往来的,商船规模与日俱增,泊在渊江之上煞是引人瞩目。
“注意着点!”
管事的正训斥着伙夫,见伙夫点头哈腰的赔不是,趾高气昂的训道:
“你们这些凡人就是毛手毛脚的,这里边的东西磕碰着了,莫说那银钱,你这条贱命都得赔了!”
伙夫连忙俯首点头,又搬起许多,直到精疲力尽才能歇息,不由向身旁人抱怨道:
“欸,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就是了。”
“啊?”
话刚说完,身旁人屈身暴起,迅速弹出几枚银针,直接撂倒了两名侍卫,随后就在伙夫目瞪口呆中,往船舱里倒了一泼火粉,扔下一道下品降炎符,转身离去。
随着轰隆巨响,船舱之中立刻腾起了熊熊烈火。
主船的王主管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察觉了火势:“快用降雨符护舱!”
无人回应,耳边只有声嘶力竭的喊杀和火烧船木的,身后发出沉闷扑通声,一回头只见一众侍卫已经躺倒在地,喉间银针若隐若现。
只有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缓缓的拢手抽回了银针。
王主管心中一凛,还未来得及思索对策,那女子已经杀到了跟前。
忽而身前剑光凛冽,雷芒闪烁间女子已然身首异处。
周不劳正欲将那缕残魂收入食相典中,却不知那里飞来一道白火,将这人的残魂烧了个干净。
不等周不劳追去,又是一船舱燃起熊熊烈火,眼下只能先解决这些人了。
神工·借雷
周不劳手中虚雷凝聚,元魂却传来一道魂语:
小友,这些人身上带着雷硝石,莫要再使用雷火之法了。
周不劳随即一征,尽管不知这魂语从哪来传来的,却也马上收了雷法,转而用鬼斧阴法将这些叛乱的伙夫劈倒在地。
果不其然,随着伙夫的倒下,一股浓烈的硝烟味随之弥漫开来。
不消片刻,周不劳已经将伙夫杀得片甲不留,只是那些货物也在火中,还好主舱的留着。
周不劳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刚干回老本行护镖,就被人劫了道。
正当王主管也放下心时,忽而天穹之上虹霞滚滚,凝成数道赤炼,居然是数十道中品降炎符!
天降流星火雨!
灼热滚烫的流火从天而降,宛如一张奇大无比的火焰巨网,就要点燃硝石。
周不劳身旁是手无寸铁的周不平,港口则是无数凡人,一瞬间的犹豫。
噌!
七谕真言令·凝光!
周不劳还未祭出符箓,魂识便察觉到一股磅礴的法力悄然扩张,刹那间,天地失色,混沌无光。
神工·天眼!
周不劳双目一凝,除他以外,周遭金丹以下的修士都被牢牢的定在了原地。
只见一名玄衣道士,剑未出鞘,只是随手将几道法印打入天穹流火之中,又给江边的人布下几道屏障……
下一刻,凝结的法力消失,那遮天蔽日的流星火雨,就这么在王主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化作飞灰,湮灭殆尽。
劫后余生,王主管连忙向周不劳道谢,话语中仍然心有余悸。
“主管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尽了本分,要谢还得谢那位高人。”
王主管循着周不劳的示意,转头看向那一身素衣道袍的道士。
这时他才想起来,此人是不久前随舟访山的道士,泊船时便登山静坐,日落时却也能准时现身。
“方才那流火灭却,并非周某所为,而是仰仗这位高人出手,方能化险为夷。”
王主管却是浑然不知的模样,竟然连这道士何时出手的也不知晓,周不劳眼中显而易见之事,在王主管看来竟是未曾发生。
“副舱都是些寻常货物,只有这主舱是公衡……大人早些时候托在下办的……”
说到公衡二字,王主管压低了声音,不再多说什么,火急火燎的吩咐伙夫,收拾满船的狼藉。
周不劳也只好作罢。
侧弦上,那道士正倚剑盘坐,闭目养神,看着像是在歇息。
四下无人,周不劳抱拳道:
“在下周不劳,多谢道长出手相助,敢问道长道号?”
中年道士不为所动,气息渐渐平稳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低微鼾声,但周不劳还是察觉到一丝游荡的血气。
周不劳细细看去,发现道士须髯下有硝烟残灰和血丝,显然为了应付方才局面,也有些许吃力。
道士鼾声依旧,压低了斗笠,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会周不劳。
天色晦暗不明,一场流星火雨腾起许多烟尘,应当是要下雨了。
周不劳见状,只是留下了上品避雨符和复元丹,带着周不平回船舱避雨。
周不平倒是难得透口气,硬要跑到船头吹风。
没了通玄道人庇护,加之入宣道路天贼四起,周不劳不敢贸然御剑赶路。
不过几日劳碌奔波下来,周不平并无半分怨言,翻山越岭时气息平稳,竟也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周不劳,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此时难得上了船,索性由着她玩玩,毕竟有那位道长。
船梢渡河不过几里,黑压压的乌云迎风四起,雷声也无便落下倾盆大雨。
周不平在船头被吹得东倒西歪,远远的喊道:
“不劳,好大风雨!”
周不劳戴上墨色斗笠,负手立在狂风骤雨之中,滴水未沾。
“不平,少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