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观山不再抛出一个魂戒,周不劳虽有疑虑,但还是稳稳接住。
“这些,足够吗?”
周不劳闻言魂识试探的触及魂戒,并没有禁忌,随后,脸上露出惊诧神色,显然是因为老者出手之阔绰。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不得不说这祁山书院的夫子手段高明,既护住了那两个学生,也没有让他落了面子。
不过周不劳清楚,刚才那耍刀的并没有杀意,可以说是切磋,但周不劳可没有耐心陪他过招,便用上了虚雷引。
尽管周不劳为了掩饰身份,并没有直接引动虚雷,只是调用了一丝虚雷之力。
但他也是没想到,这些书院学生哪怕练体了,也这么不抗揍,听老者的话,显然是伤的不轻。
宫祺也赶忙扶着杨东臣站来,满眼歉疚和敬畏的开口:
“使君大人,我等不识泰山真面目,无意冲撞了大人,并无恶意,只是我这好友平日里好斗……”
“免了。”
周不劳淡淡道,他本就得理又得利,要是不饶人的话,真动起手来,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何况,这两人看起来背景雄厚,否则眼前这老前辈也不会出手相助,但没有报明身份显然是识大体的。
宫祺松了口气,这才报出姓名:
“在下宫祺,这位是杨东臣,方才仰仗观山阁老出面,我等才没有酿成大错,日后使君大人若是抬爱,尽可到府上拜访。”
“嗯。”
周不劳不咸不淡的回应,随后,江纪庭才姗姗来迟,虽然她早已看在眼里,但还是细细询问前因后果,又给了周不劳许多好处,这才算息事宁人。
“如今按章程,国师大人已然为纳新仪典准备好恩泽礼,就在主府之中,还请使君大人赏光。”
周不劳自然得给面子,何况引起了这位观山阁老的注意,祁山暂时进不去了。
索性几人一同前往主府。
祁山书院的主府肯定是气派的,雕梁画栋、勾心斗角这些自不必说。
这楼中的盘龙阁才是奇观,阁楼冥暗之中掩藏赤色,又以烛阴山采集凝炼的寒银琢磨出烛阴龙形,其上纂刻校训戒规。
龙身辉光如银河流溅,通往一条凌空架出的琉璃阁道,便像是龙身绵延至四方廊道之中,而阁道上的丹漆灿亮夺目,从下盘旋而上,直欲腾飞入云霄。
如此,便作飞阁流丹,那颜色鲜活逼眼,张扬而无所忌惮,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盘龙阁从下望去,竟是无所依托的凌空架起,实是巧夺天工。
周不平一进来,就被盘龙阁给吸引了目光,眼巴巴的瞅着阁上雕刻的银龙,要不是周不劳牵着,说不定就走不动道了。
厅堂中各院新招的弟子不下百数,加上那些来看热闹的得有不少,但主府占地极为宽广,仍然是显得阔绰宽敞、明媚堂皇。
各院府之主,除却那几位时常不在书院之中的余阁主、太叔则和阅涧真人外,可以算是齐聚一堂。
新招的弟子分列,加上院府的冠裳样式各具特色,倒是分明得很。
周不劳坐在江纪庭同侧,放眼望去各院的冠冕倒是五彩斑斓,各有各的特点。
其中,属阳景宫与凡彻堂二者,最为鲜艳张扬,毕竟是国师大人和城中阁阁主的院府。
随后,玄铁台最为平平无奇,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稍正式的服饰,不过人数不输其它院府,甚至排得上前五。
并且玄铁台每人的小冠上,均镶嵌着一颗云邈珠。
云邈珠是由云邈石磨成的,云邈石通体幽暗,却有云似的白芒在其中飘扬,传说是染了烛阴龙息化成,还有涵养元魂的奇效。
奈何云邈石能如人般迁徙,并且行踪飘忽极为神出鬼没,没有行内的大师那是绝对找不到,周不劳曾经也试过,但无一例外都是两手空空。
王闲正悠哉悠哉的品酒,本来就是代父亲撑个场面,见周不劳盯着云邈石,又想起方才俩人冲突,低声笑道:
“说来使君大人可能不信,这玄铁台每一颗云邈石,都是台主王观山自己亲手到烛阴山上凿挖出来的,也是他亲手打磨成云邈珠,玄铁台每一届都如此,要是这几百年的云邈石都拿去贩卖,恐怕王观山早已家财万贯了。”
“……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贤弟,方才之事我也听说了。”王闲用上了魂语,显然郑重许多,“想必贤弟出手定然有因,但王观山此人,绝对是一位值得结交的良师益友。”
“……”
周不劳不会偏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但王闲除外,他立下了道心誓,不会害自己。
但还是有待商榷。
公衡央早已踏空立于盘龙阁前,冠冕齐整,面容肃穆,甚至连衣裳袖口和衣襟都沿着裁缝一丝不苟的折起,连冠冕都是更为严肃正式的梁冠。
梁冠上便是卧虎与盘羊,衣上绣着流云七彩麒麟,手持三尺法器,好不威风。
周不劳认得这个法器——墨首驭龙尺。
似剑无芒,墨首成锋。
有诗曰:
北冥鲲鹏铸墨尺,柄落三分驭天龙。
说的便是这墨首驭龙尺,传说是以金翅大鹏雕的冠翎与北冥鲲之角炼成,尺下三分金光潋滟如水,琉璃般光滑如镜,余下七分漆黑如北冥之渊,寒锋不显藏于暗处。
周不劳眼神一黯,这墨首驭龙尺,是秀峰师叔的法器。
此次前来,他只想前去祁山,揭开五百年前的真相,心底没有半分开启书院生涯的想法,更不想触及那些逝去的人与事。
其实王观山,也让他觉得熟悉,但并非是五百年前的熟悉。
那个灰扑扑的老者,本来以他的衣着在平日里是最不起眼的,但现在人人都是锦罗玉衣,在光鲜亮丽的簇拥下,观山阁老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这也怪不得他,哪怕王观山冠裳齐整得体大方,但实在太朴素了,在这花枝招展的众人中,显然是引人注目的。
玄铁台之主,观山阁老,王观山。
的确如传闻般朴实无华,任许多目光眼色轻蔑鄙夷,或是尊崇敬重,王观山依旧是双手拢袖,岿然不动。
此刻,只有一位女子站在王观山身旁。
柳眉低垂着,目光温和,面容看去比王观山年轻多少,比起江纪庭的绝色可能显得黯然失色,但本身却叫人忍不住亲近。
王闲开口道:“那位是北平公的发妻,烛阳国主的妹妹,灵庄堂主刘云珵。”
王观山本身便不高,刘云珵头戴冠冕气势就比他矮了好几截,此刻在刘云城身边,像是家中年长的伯伯一样,慈祥和蔼,摆明了一副低眉顺眼、好欺负的敦厚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