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夜,月圆如许。
宋家的大圆桌前,坐了宋恒和张氏夫妻俩,以及宋恒的亲戚,张氏的父母兄弟。
张氏忧心忡忡:“老爷,小荷怎的还没回来?”
宋恒闻言,眼睛不自觉地闪动几下,压下心里的苦楚,道:“小荷,最近正是忙的时候,不必等她了。”
张氏却不依不饶:“老爷,您之前说她写信回来了的,她都说了什么?您快读给我听。”
宋恒抿唇不悦:“小荷是要干大事的,你这样纠缠的,让她如何放手去拼?”
张氏也有几分不满:“老爷,小荷不过是个姑娘家,你要她去拼什么?”
这几日她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问宋恒,宋恒又说小荷还好好的。
但她这心总是七上八下,不亲眼看到小荷就无法放下心来。
“那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宋恒叹了口气。
“那她就能把她爹娘忘了吗?”张氏撒娇,撒起了脾气。
这一套是她用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宋恒这两日心里正烦闷,他原本和荆洲的五王约好,荆洲会派兵来,他借着五王的势铲除秦、卓两家,自己一家独大。
他原想,顺道把那逆女也灭了的。
但荆洲最近发生了一些麻烦事,五王不能如约而至,他心中忧虑不已,总担心秦家带渝州的兵进来。
虽然他的人一直盯着秦家,都说没有动静,但他这心总不安。
原本他还能好好哄哄张氏,结果张氏胡搅蛮缠,直接撞上他的枪口。
他把筷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拍:“你有完没完?好不容易吃个饭,都不安生。”
宋恒一发怒,张氏直接懵了。
两人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宋恒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她一时接受不了,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滴滴答答落下。
亲戚们见状,赶紧上来劝解张氏:“夫人,老爷说的是啊,荷小姐有本事,您总不能把她拴在身边。”
“是啊表姑母,表姐有出息,您该高兴才是。”
张氏抽抽搭搭了一会儿,见宋恒还是一副冷硬的样子,赶忙给自己找台阶。
她抹干了泪水,勉强地破涕而笑:“害,大家看我,我这是糊涂了。荷儿要忙大事,我这做娘的怎好在后面日日要求相见?年纪大了,不中用咯。等荷儿回来,大家可别把这事儿说给荷儿听,她担心我这个娘咧。”
众亲戚陪着她打哈哈,像把这场不快覆盖。
然而,一道女声响起。
“张氏,别想了,你女儿张荷早死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喝完孟婆汤投上胎了!”曲宝珠带着一众官兵,直接闯进了用膳的大厅。
张氏心下一紧,但待她看清楚是曲宝珠时,心里的紧张消失了一半,脸上闪过得意。
原本她还担心,但看到曲宝珠,她就断定是曲宝珠诅咒她女儿呢。
这会儿她也不装了,直接啐了一口:“贱蹄子,就凭你?你娘斗不过我,你全家都斗不过我!你还想上来送命?那些消息,是你散播的吧?”
说着,洋洋得意、轻蔑一笑。
宋恒看着曲宝珠,脸色冰寒,因他知道曲宝珠说的是真的,他指着曲宝珠:“孽女!没看到你爹在陪客吗?要发疯就滚出去!”
曲宝珠依旧不受影响:“爹?你配吗?你只是我娘买来的种马!传续香火,继承家业的懂不懂?”
“你!”宋恒就恨有人说他是曲家买回来的。
他拿起碗,狠狠砸到地上,发出‘咵’地一声响,精美的瓷碗碎了一地。
“老头,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保重身体。你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女儿,你最宝贝的那个还死了,你后半生还得靠我呢。你要是现在把曲家给我还回来,再给我娘到万福寺跪拜超度十年,我或许还能跟林队长求饶,让她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命。”
宋恒气得七窍生烟,冷不丁看到了曲宝珠身后的人,竟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秦天旭!
秦家的长子!
他心中雷声大作。
曲宝珠竟然跟秦家勾结了?
他咬了咬牙,刚要说话,却被扑上来的张氏挡住。
“老爷,她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宝贝女儿死了?”张氏刚刚擦干的眼睛,重新又出现两行泪痕。
宋恒又烦又怕,哪有心思顾忌张氏?
他一甩手,直接把张氏推开,吼道:“是,她说的没错!荷儿早死了!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
张氏被推了个趔趄,脑袋撞到了桌子上,又听了这个噩耗,直接晕了过去。
终于安静了,宋恒怒目看向曲宝珠:“孽女!是不是你跟秦家勾结,把你姐姐的消息传给了林杀神?你好狠的心!”
曲宝珠一愣,那不是她做的,但她没必要解释。
她原想出言嘲讽,说是自己害死了张荷,但想到此事牵扯秦家,她也就没说话。
但这在宋恒看来,曲宝珠就是默认了。
他疯了,额头青筋暴起,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砸。
然而他一举起手里的碗,就被曲宝珠带来的人擒住了。
宋恒的亲戚早就被吓傻了,全部龟缩在角落 不敢出来,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
但,曲宝珠却不会放过他们。
“你们,都是趴在我曲家家产上的蛀虫,一个都别想逃!”
曲宝珠说完,秦天旭让到了一边,李鸿正派来的人直接就把在场的人都绑走了。
中秋团圆的这一夜,有秦家和曲宝珠的协助,李鸿正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渝州府城。
宋家,应该说原来的曲家,又重新回到曲宝珠的手里。
至于宋恒和张氏,以及那些亲戚,全部交给曲宝珠自己处理。
荆洲的五王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就小小可惜了一下。
毕竟也就一个府城,又隔着青连山,他还没那么大精力去管。
因为他和四王都听说了节度使的事情,正焦头烂额呢。
“行了,那小小弹丸之地,不要也罢。那姓林的女人能翻什么风浪?我们兄弟三人不过是忙着内斗,我们要是团结一致,捏死她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五王说完,挥挥手让人退下。
赵家老头不赞成地摇摇头:“渝州府城富庶,就这么放掉了,未免可惜。不过,此时我们也确实抽不开身,殿下,不如臣派几个暗探去吧?”
五王挥挥手应允,这些事他都不用过问的。
中秋节一过,这片陆地上的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此时的临沧边境,迎来了最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