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贺在浑身疼痛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兽皮做的衣服,接着他摸了摸自己被刺穿的左边胸口,发现伤口早就神奇的愈合,只不过与仇天忘对阵时又受了几次重创,全身灵脉还难以恢复如初,进而导致其他的伤痛也难以在短时间好转。
这时李贺听得洞口有声音传来,他随即一看,发现这洞口虽有一人出入的大小,但洞口已经被冰雪封住了大部,只留下底部一个小口,看样子进出恐怕要爬着才行。
突然洞口传来一阵声响,三条活蹦乱跳的鱼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紧接着阿青和那姓云的老者身着兽皮衣服钻了进来。
阿青进来后见李贺已经坐起身了,便立即问:“李贺,好点了吗?”
李贺一时有些错愕,“应该能勉强行动,只是这里地脉灵气稀少,我全身的灵脉也未恢复,只怕要待上一阵才能回去了”,他说完后又侧着身体,想用手撑着站起来。
阿青见状想上去帮李贺一把,却被旁边的老者一把拉住。
李贺努力了两次,顺势一使劲,才艰难的弓着身子颤巍巍的站起来,结果他刚想站直,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他只能一把撑住右边的石壁,阿青这才过去扶助他。
那老者在一旁看在眼里,随后说到:“年轻人功力马马虎虎,修为又浅,此次死里逃生,已是天意,回去?我劝你暂时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好!”。
李贺听了老者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满,自己到坠星原,其目的无非是要建功,眼下自己落难,可以算得上求仁得仁,这老者开口就泼冷水,这显然让自己难以接受。
想到此处,李贺突然记起“神兵”这茬事情来,他环顾洞中四周,只见自己的战甲已经碎成一堆,和阿青的战甲一起被放在角落,只是没有绝炎的踪影。
“那个神……那刀呢?”李贺紧张的问。
“东西我藏起来了,你这情况,再留着绝炎也是祸患!”老者说。
“阿青,你!?”
“云前辈说他熟悉这周遭环境,东西交给他保管,自然有益于你我”阿青知道李贺醒来后肯定要找她问神兵的事,故而推脱到这老者身上。
“云前辈,在下请您将东西归还于我!”李贺立即说。
“归还!?小子,这绝炎可是盛天国的!你何不去寻回苍炎?”老者不屑地说。
“昨天迷糊中阿青好像是说过,这老者是盛天国的人,糟了!他们两人合力起来,我却如何是好?”李贺一个激灵清醒起来,随后不由的担心起来。
“李贺,你……你不要担心,我们在这极北之地,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回去,这些事等以后再说”阿青看出了李贺的心思,她想起李贺为了神兵拼命与他人一战,自己却将这“胜利的果实”独吞,不免有些对不住他,只不过神兵干系重大,好不容易夺回,作为盛天国的炼气士,也容不得她优柔寡断了。
“哦,那就以后再说吧!”李贺这个时候也完全清醒过来,现在撕破脸皮恐怕连眼前的鱼都没得吃,眼下只能暂且答应他们二人,等自己恢复了在寻找机会。
“这就对了,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将东西拿出来的”老者笑着说。
李贺一听这就是话里有话,时机什么时候能成熟?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再说拿出来也不等于交给我,交给阿青还不是可以?
“这老家伙也不是善茬,以后可得多多留心!”李贺暗自思忖。
“今天抓了三条鱼,你肯定也饿了吧,我这就将鱼烤起来!”阿青听李贺刚刚回答的十分果断,也没细想,权当李贺已经接受了。
阿青将地上的鱼用木棍穿起来放到火堆上,李贺也不再提及神兵,只随口问起老者和阿青这两日的经过。
此刻李贺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昨日两人自仇天忘的灵霄堡垒坠落,不慎掉入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冰面砸了个大窟窿,李贺因为灵力使用过度,加上又受了伤,战甲也损毁的差不多了,故而在撞到冰面之时就已昏迷,阿青则仰赖战甲的防护躲过冲击。
之后阿青将李贺救上冰面,所幸两人坠落之地离岸边不远,阿青将李贺救起,两人转移到岸上,没想到此时岸边居然还有一位老者,阿青以为是敌人,取下自己的兵器“夜鹰”准备一战,谁知这兵器一拿出来,那老者便叫出了兵器的名字。
阿青一开始并不理会,抬手便打,那老者虽然腿脚有些不便,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轻易的就将“夜鹰”夺走,老者如同见到老友一般,仔细端详了下“夜鹰”,随即告诉阿青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把灵石质地的铁锏原来是这位老者的专属兵器,老者随即问起阿青的来历,阿青一开始并不配合,待老者说出自己养父还有自己家中的细节之时,她依旧对老者所言将信将疑,而后老者告诉阿青,自己叫“云胜华”,阿青见老者并无加害之意,也卸下了防备,这才跟着老者来到栖身的山洞。。
李贺听到“云胜华”这个名字,猛的朝老者一望,“你就是那个在我云垂国万军之中,夺回神兵,重伤世子万兴贤的云胜华!?”。
“小子!算你识相,居然还知道老夫的事迹”云胜华得意的笑了一下,突然脸色冷峻地看了阿青一眼。
“云前辈,怎么我却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呢?”阿青一脸疑惑的问。
“盛天国当年连世子都战死了,还丢了神兵,纵然由我拼死抢回,可在陛下眼里,这等败仗依旧是死罪,因此便将我彻底抹杀掉!”云胜华有些落寞的说。
“我自小只听人说,当年世子不幸战死,陛下震怒,而后兴兵讨伐,才夺回神兵,却不知其中细节”阿青说。
“我听晗光城和墨宇城的前辈说过,当年您冲到阵中,无人能挡,甚至差点……,而后夺回神兵,再之后便生死不明”李贺想了想说。
“当年,嘿嘿,要不是那个碍事的家伙抱住了我一条腿,导致我受了伤行动不便,或许我还能回去请罪!”云胜华有些遗憾的说。
“您既然已经抢回神兵,又为何不跟着父亲回来?”阿青问。
“当时情况危急,我虽夺得神兵,但众目睽睽下腿受了伤,只能将神兵和‘夜鹰’都交给你父亲带回去,那一战我预感到自己的处境可能十分不妙,因而分别时我特意嘱咐他,最坏的状况发生后,务必设法救我家人,随后为了引开了云垂国的追兵,我便深入了密林海中,再后来……”。
“我受伤后躲在这极北之地,一时难以脱困,加上受伤不轻,只能暂时蛰伏一阵,几个月后我在密林海中抓住一个怯阵而逃脱到此的盛天国炼气士,名叫‘刘玺’,逼问后才得知,圣皇因世子之死,早已将我治了死罪,奈何众人都以为我死于非命,故而圣皇迁怒之下,已经将一干人等尽数诛杀了,其中……就包括我的家人!!”云胜华说到这里不禁咬牙切齿。
“啊!!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故意说说的,原来真的还会株连家人!”李贺瞪大了眼睛说。
阿青则一脸平静,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云胜华微微平复下说:“虽说国法如此,但我相信,你父亲必定会想办法履行承诺,无论如何也会救我家人,因此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希望上天垂怜,还能有与家人重逢的那天!”。
“云前辈,那您后来有没有打听到您家人的下落!”阿青问。
“这正是我要向你询问的事,你父亲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云胜华郑重的问阿青。
“我也不知道,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
“什么?不会的,你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做事又极其谨慎,我估计他是怕此事会牵扯到更多的人,所以才守口如瓶的,不会的,不会的……”云胜华不断的自言自语,显然他也未料到,徐鹏天到死都没有透露关于当年的事情。
“冒昧的问下,你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或者又有什么其他关联的重要人物?”李贺见云胜华神情有些凄凉,故而帮忙问阿青。
“应该没有,家里就我跟父亲两人,再就是管家和下人,书信这种东西,若有留存的话,父亲……父亲一定会事先跟我提及的!”阿青顿了顿说。
“你父亲行事缜密,若留下书信,只怕会被抓到把柄,那罪责可就大了!”云胜华似乎找到了足够的理由,依旧相信自己内心那缥缈的判断。
“或许吧!父亲这些年在外面向来习惯充做南东洲的商人,偶尔也会到那边去一趟,采购点特产送去繁月岛交易,用来方便行事。”阿青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父亲去南东洲的时候,一般不让我随行,或者去了便只让我在集市上走动一番,他自己说是去见见生意上的朋友,可每次我都要等很久。”
“莫非!是在南东洲!”云胜华眼睛里面发出光来。
“没错!南东洲与北东洲中间隔着连绵不断的山脉,如果直接翻过这些山,面临的将是望不到边的沼泽地,而后南东洲因东面是沙漠,西面是大海,本身地势狭小,北东洲的人也不愿意迁往那里,是以山高水远,确实是个安身之所,好,好!”云胜华有些激动地说。
“云前辈!父亲临终前说了一段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否……”
“你且说来”云胜华心情大好。
阿青将徐鹏天最后拼命吐露的几个字说了出来,那时李贺在一旁也听到一点,此刻他便竖起耳朵。
“这个……这个其实……我……我也不甚清楚,或许这次神兵被抢,他得知自己也面临当年我的遭遇,可能有感而发吧!”云胜华支支吾吾一番后宽慰阿青道。
李贺见他们二人刚刚聊的兴起,现在有了空档,立即问道:“云前辈,虽然我知道进了这密林海深处后,便没有几人能回去,不知还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希望呢?”。
若三人在战场上见面,李贺对他们二人必然要一番厮杀,可到了这天地尽头,三人反而放下成见,因此李贺尊称了云胜华一声,借此打听回家之法。
“回去?谈何容易,盛天国的逃兵众多,虽说成不了大气候,但他们确实组织过人手准备回去,不过博卫城法度严苛,对他们一直都是格杀勿论,另外两方对我们这样处境的人也好不到哪去,更何况他们那么多人,真正成行的也屈指可数!”
“而今刘玺依旧没有回来,就凭我们两人,再把你给算上,也决计出不了密林海,说不定半路就被冻死!相比之下,不如跨过这茫茫浮冰,兴许有点指望!”云胜华略带严肃的说。
李贺又问了下这其中的细节,云胜华刚刚与阿青的交谈中,猜测自己家人或许还算安全之后,便没有过多保留,将这原因又细说给李贺。
原来之所以难以从密林海出去,主要是因为这里灵力极其稀薄,而炼气士的战甲若没有足够的灵力储备,很快就会在寒夜里将灵力耗尽,加上落难到此处的炼气士,多半战甲都损毁了,或者缺乏灵石补给,又或者哪怕是有灵石,就那么几块想出去也难于登天。
更何况出去后,他们这些人很容易就被当作游荡的无依者给剿灭了,在很多人看来,苟活也比战死强,故而有些人进来了,也没想着出去。
听到这里,李贺心里比这外面的风雪还要冰凉,难道以后就要在此度过余生了?不会的,我的同门,还有同袍会来救我的!
“你小子琢磨什么呢?是不是盼着有人来救你?”云胜华见李贺低头不语,猜到他的八九分心思。
“实话告诉你,想要到密林海搜救,起码要动员三个前哨全部的兵力,而且这其中还有可能因为太过深入密林海损失巨大,并且还要时刻担心各个要塞的动向,还有……”云胜华说到此处,有些疑惑的望着李贺。
“我听阿青说,你能操纵神兵,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不过,有鉴于此,云垂国那边就更不可能派人来救你了!嘿嘿!”云胜华一脸邪魅的笑。
“为何?他们危难之时,我可是拼了命……”李贺忍不住反驳。
“拼了命又如何?来到坠星原的炼气士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么?不都是拼命?你!自以为能操纵神兵,命就更贵重些吗?”云胜华的脸变得冷峻起来。
“可这神兵确实是我……和阿青夺回来的!”李贺有些急了。
“告诉你,年轻人,就凭你这来历不明的血脉,云垂国就容不下你!!”云胜华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容不下我,我又不想僭越?我只想出人头地,为光耀我李家的门楣!”李贺怀着莫名的骄傲反驳道。
“哼!世上的人,一旦利益相悖,便什么事都做得出!!”
“以我对云垂国的了解,你作为一个‘外人’,既然染指过神兵,对于王庭来说,你就是潜在的威胁,他们会时刻防备着你,现如今你在他们眼里生死未卜,所以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找到你的家人审问并试探他们,如果你的家人中间没有人能操纵神兵,那么就会软禁他们,借此控制你,直到确定你是真的死了,兴许能就此罢手!”
李贺听了大受打击,他立即大声说:“你这是污蔑!世子万兴贤殿下在此战中与我等共同进退,云垂国的王庭更加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小子,看把你给急什么?你可知,这种事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云胜华瞪了李贺一眼说。
阿青见李贺与云胜华似乎要吵起来,赶紧将旁边火堆上烤好的鱼拿过来让他们二人吃,由于两天没有吃东西,李贺闻着鱼肉的香味,一时肚饿,只好对阿青点点头,先就着烤鱼果腹。
这鱼生于极北之地的冰原下,虽个头不如海中的大,也不似江河中的有细鳞,却长得一身肥厚的脂油,现在架在火上的鱼,上面的油脂已经被阿青刮下来了许多,然而经火一烤,这剩余的脂油渗入鱼肉,依然让整条鱼显得十分油酥,李贺狼吞虎咽,暂时忘却了同云胜华的争执。
吃完鱼后,李贺想着出去看看,云胜华告诉他,现在处于寒冬时节,由于“双月弄弦”之故,这里白日很短,别看现在约莫午时,用不了多久就会天黑。
李贺因刚刚一阵言语交锋闹的心气郁结,只好对云胜华示意一下,而后就顺着用积雪和冰块垒成的洞口爬了出来。
来到洞外,李贺勉强坐了起来,现在天色还未暗下来,风雪时有时无,映入他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冰原,离他最近的地方有几处凿穿的冰窟窿,想来应该是云胜华和阿青抓鱼的地方,李贺伸手拨开地上的积雪,面前的冰层虽然透亮但却十分厚实。
他转身看去,发现身后的山洞位于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山脉中,这山脉的山体十分陡直,如同最初墨宇城的上城区所见的那般,不同的地方在于此处的山体石壁上尽数覆盖着厚厚的冰块,很明显这就是坠星原的边缘,而爬上去后,就是充满争斗的坠星原。
突然一阵冷冽的风吹来,由于缺乏灵力,李贺现在虽然披着兽皮,可里面仅仅身着内甲,全身上下不由得跟着颤抖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风吹到身上,如同冰刀一下下将人身上的温热给刮了下来,李贺眼睛都给这风吹的迷糊了,他只得无奈的回到山洞洞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