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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听到此处,立即攥紧了拳头。

“吴献这些人,居然作恶到这种程度!若不是顶着这个身份,我真想将他们统统扔到厉风原的冰天雪地里!”

“他们职责所在,行事难免有些逾规”

“这些家伙毫无人性,岂是一句‘职责所在’就能开脱的?”李贺反问道。

“你忘了他们是怎么调侃并轻贱你的?”李贺继续追问道。

“身为盛天国的炼气士,要时刻维护圣皇的尊严!他们这些人,我以后会向公子禀报的!”阿青不想跟李贺争论。

“既然如此,那就惟愿你们的公子能多多体恤东洲百姓了!”

虽说李贺早就知道阿青和其他盛天国的炼气士向来冷酷无情,不过在阿青刚刚见到阿梨的那一瞬间,李贺依旧能感到阿青那暗藏的同理心,可惜只要涉及到追根溯源的言语,阿青的表现就会跟其他人没有分别。

阿青气恼李贺刚刚的话,因而见缝插针地反驳:“若不是你将神兵藏了起来,我早就……”。

话刚一出口,阿青自觉失言,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咚咚!”

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争论,李贺立即前去开门,发现阿梨赫然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一下,都不由得有些惊异,阿梨眼中突然泛起泪光。

“小女子多些大人搭救!”

“姑娘快快请起!”

说完就要跪下,李贺赶忙将她扶起,再缓缓将对方搀扶到房间的椅子上。

阿青此时却作壁上观,但见李贺小心翼翼的样子,索性将脑袋转向一边。

“阿梨多些阿青姑娘照顾!”阿梨此时并不知道李贺与阿青起了争执,只再次向阿青道谢。

“不必多礼!”阿青说。

“阿梨,我不是让你多休息吗?为何要强撑着下地走动呢?”阿青问道。

“阿青姑娘,檀冰大人!我……”阿梨欲言又止。

“姑娘放心,我们公子一向善待百姓,对东洲子民也一视同仁,有何委屈你可尽数说与我听!”李贺说。

阿梨这便又落下泪来,李贺见状有些手足无措,还好阿青又一番劝解,这不幸的女子才缓缓将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阿梨是偷跑出来,此刻却挂念家中的姐姐和父亲,她担心父亲和姐姐若找到守备营地,岂不等于羊入虎口,为今之计,只希望能尽快回家,可眼下行动多有不便,这才过来求见李贺。

李贺想到吴献等人的恶行,不如好事做到底。

“阿梨姑娘!你且放心,我这便送你回去!”李贺说。

“我也送你回去!”阿青望了李贺一眼说。

李贺吩咐营地打杂的兵士送来干粮,再将吴献唤来,恩威并施一番,吴献亲自将营地里的一辆自走车清理干净,笑逐颜开的送李贺与阿青乘上了自走车,再派了王凛、霍添二人跟坐在另一辆自走车上。

一阵灵力从车上传到地上的灵石轨道上,两辆车缓缓出发,慢慢远离了营地,此刻阿青看到吴献走到营地外面,似乎依旧笑容满面。

“这家伙还挺会献殷勤的,就是笑的太假了!”阿青不屑地说。

“哈!他可不是假笑,他见我离开了,自己的小命总算暂时保住了,笑的可开怀了!”李贺笑着说。

一旁的阿梨听了,也不禁“噗呲”一笑。

李贺这才想起,阿梨在牢中的身形匀称,此刻换了装扮,显得得体很多,虽说皮肤颜色跟阿青一样,较自己稍微深一点,此刻她身体抱恙之下,显得楚楚可怜,这一笑就更加惹人怜了。

李贺不禁有些出神,全然忘了阿青正盯着自己,等自己有所察觉,阿青已经扭头望向车窗外了。

“唉!”李贺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自走车行了一阵,其速度越来越快,不多时李贺与阿青就看到窗外景色大变,从窗口已能看到远处不少石头砌成的房子了,两人此刻也听到车外人声嘈杂,不一会儿就变得人声鼎沸了。

“大人,阿青姑娘!马上就要到了”阿梨突然说。

三人一下自走车,李贺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集市中心,此时后面自走车上的王凛和霍添也跟着下地,李贺刚想问问他们二人此地的情况,却发现集市中的人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李贺环视过去,周围的东洲居民见到自己一身守备营地的兵士装扮,脸上的表情好似凝固一般,就连大街上嬉戏的小孩子也被父母拉到身边,并作出嘘声状,而那些年轻的女子的眼神中则充满了惊恐和不安,犹如阿梨醒来时见到李贺一样。

“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还不去做工!?”王凛对着身边几个行脚商人嚷嚷。

“还不块快散了!”霍添跟着说。

此刻凝固的集市才恢复过来,虽然依旧熙熙攘攘,但只要周围的人来到李贺等人附近,都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动静太大,惊扰了这些差人。

李贺见此东洲人十分忌惮自己的身份,想必王凛和霍添平日也没少干些令人不齿的勾当,让他们两个跟着,自己只会被当地人仇视,故而对着他二人说:“你们两个就此留下,我和阿青送阿梨姑娘回家!千万记住,若不安分守己,等我回来,要你们好看!!”。

这两人听了李贺的话,不停的点头称是,待李贺三人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僵硬,若是在平日里,他们随吴献到集市,肯定先吃喝一番,而后借酒生事,欺男霸女肆虐一场,现在见到李贺,不仅身份上压得自己不得不服,其炼气修为也让他们心有余悸。

王凛见李贺已经走的没影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刚准备坡口大骂:“他娘的!我俩何时受过这种鸟气,要不是……”。

“小声点!若是让这位大人知道了,恐怕我们的小命都难保!”霍添见王凛差点说漏嘴,立即提醒他。

王凛自知失言,下意识的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周围的东洲人见了他这般可笑地样子,也暗自笑了起来,王凛觉察到自己被这些“贱民”奚落,还想发作,又被霍添给拦了下来。

李贺发现集市中心还有一条灵石质地的轨道,笔直地延伸到东边很远的地方。

阿青和李贺跟着阿梨在集市上走了一段路,这才来到这镇子的东北方位,只见阿青叩响了一片低矮的房子中的其中一件的大门,不一会儿大门徐徐打开。

李贺定睛一眼,原来里面是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老人见了阿梨,眼眶中立即泪光闪耀与之相拥,可随后看到李贺和阿青的装扮,老人立即擦干眼泪,准备毕恭毕敬地下跪行礼。

李贺稍愣了一下,随后立即拦住老人,阿青跟着解释一番,阿梨也在一旁说出自己获救的经历,老人随后表示希望李贺和阿青能到家中喝杯茶水。

“阿梨姑娘!老丈!此事皆因守备营地的几人恣意妄为所致,我回去一定奏报公子,将他们撤换下来!”

李贺此时只能编个姑且像样的惩戒手段,好让阿梨他们不致于胆战心惊,谁知阿梨的父亲一听李贺要想方设法撤换掉守备营地的人,忙又下跪磕头。

“大人!您可千万别这样!吴城守虽说有些张狂,偶尔也……但他这几年一直尽心尽力的在护卫我们,加上圣皇天威护佑,我等小民这才不至于被北边的游民屠戮!大人!此事皆因小女私自寻人所致,请多责罚于她!”

老人最后的言语说的十分恳切,李贺听了不由的呆住,老人见李贺不说话,立即将阿梨拉到李贺面前。

“大人!小女虽无人才,好在手脚勤快,而今她既然犯下大错,小老儿今日做个主,就此许给您为婢,您看可好?!”

阿梨一听自己的老父亲居然要将自己送出去,不免一阵心酸,可眼下又不敢直接反驳,只得用通红的眼睛望着李贺。

阿青听了这话,索性一言不发。

李贺看了看阿青,脑子里思索一下对老者说:“老丈,我奉公子之命到此,他日返回后,须得事无巨细的禀报上去,可不敢生出任何事端来!另外,阿梨姑娘所犯过错,我明日会叮嘱吴城守不得追究的!”。

老者听了李贺的话,又坚持了一番,李贺只好严词拒绝并故作生气,这才打消了老者的念头。

“对了阿青,路上我说要记得买件兵器,我们这便过去,阿梨、老丈!就此别过!”不等阿梨与她父亲客套,李贺拉着阿青的手立即离开了这家人。

“你别走那么急,人家还要把这乖巧的女儿献给你呢?”

“你别取笑我了,我这身份都是假扮的,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那你之前在车上,可偷偷瞧了阿梨还几次了!”

“我就看了两眼,哪来的几次?!不说这个了,这些人怎么了?”

就在李贺与阿青争论的时候,两人发现集市上有许多人都往东赶了过去,李贺朝着人潮的方向望过去,发现白雾散去,不远处还有一座塔。

“那是?”

“是天道教的圣训堂!”阿青漫不经心地说。

“那这些人是?”

“可能今日天道教在那里有布施吧!”

“走,过去看看!”李贺不想让两人纠结在刚刚的事情上,只好撺掇阿青一起过去。

“对了,这边有没有可以可以传讯的驿站之类?”路上李贺突然问。

“这个……你一个外人还是别想了,这边传讯是要经过驿站守备查验的!”阿青停顿一下说。

“那岂不是所有……”李贺一时有些语塞。

“我说吧,今日果然有布施!”

两人很快来到天道教的圣训堂,阿青此时并未注意李贺的神情,依旧为这个异乡人解释着眼前的一幕。

李贺回过神来,发现圣训堂的人身着白袍,正给许多东洲人发放各种食物。

一开始人少,东洲人还排着队领食物,后来人一多,就逐渐乱了起来,有些身强力壮的人抢到前面,而那些年龄颇大的人也不甘示弱,推搡着、挣扎着来到人群前面。

圣训堂的人见李贺与阿青两人身着守备营地的服饰站在人群一旁,随即有人出言恫吓,“你们再这样不成体统,就让这两位大人将你们送到守备营地!改天让你们去雾雪原外边当开路使者!!”。

这话一出,人群立即齐刷刷转头过来盯着李贺与阿青,李贺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突然心里有些不安,阿青则故作凶相,吓得人群立刻排好了长队。

圣训堂的人见状,随即对李贺与阿青行了一礼,李贺只好跟着点头示意。

阿青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反过来催促李贺离开,两人刚走几步,李贺就发现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来人正是阿梨。

阿梨见到李贺与阿青,兴奋地说:“两位大人,这就要返回营地吗?等这里布施完了,我姐姐会在圣训堂里演出的?”。

“演出?!”李贺立即问。

“是的!姐姐唱歌可好听了,你们不听了再走吗?”阿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那好吧!我就留下来看完再走。”阿青突然抢白。

“额,嗯!我也是!”李贺显得有些局促。

阿梨对二人行礼,立即走到了圣训堂门口,跟外面天道教的人交涉一番,随后进入了里面。

“等下看看,说不定她姐姐更美!”阿青说。

“……”李贺此时不敢再搭话。

两人等了一阵,天道教的人将食物分发完毕,不少年纪大的人转身就离开了,剩下的人中有不少年轻人,一脸兴奋地进到了圣训堂里面,李贺与阿青也跟在这些人后面走了进去。

来到里面,李贺才发觉小瞧了这所圣训堂,那塔原来位于这里的中心位置,塔上四周都是透明的琉璃,而圣训堂的墙壁上也有透明的琉璃,纵然如此,墙壁上的高处,依然装上了灵石灯,使得整个内室十分明亮,这阔绰的手笔,直教李贺这种外人瞠目结舌。

圣训堂里面,围绕着高塔下面的中心宽阔地带,建了的一圈又一圈的石质座位,且除了座位之间的过道外,还留下了四条笔直的过道直达中心方位。

李贺与阿青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但旁边的人见了两人的穿着,不断殷勤地示意两人坐到最前面去,两人索性来到最排的石座上。

又过了片刻,天道教的人分从四条过道来到中心方位,其中一人对着地面释放灵力,突然四周的灵石灯变得暗淡起来,周围的人立刻变得安静,演出开始了。

一开始演的是盛天国世子血战坠星原的戏,等看完后,李贺觉得这戏太过可笑,他自己虽在中途昏迷一阵,可龙英朔是手臂是被自己人所砍,这是确定无疑的,起因无非是他一意孤行所致,但这场戏完全不一样,戏中说龙英朔在圣皇的号令下,率领的盛天国兵士正义无敌,却遭逢云垂国和雷鸣国的夹攻,加上当时风雪异常,这才失利败亡。

那扮演龙英朔的人,时时刻刻都大义凌然,体恤兵士,这更是无稽之谈,连阿青看了都直摇头,戏的最后,场上的人鼓动场下的人为盛天国而战,竟真的让圣训堂的人热血沸腾。

李贺起身就想走,阿青一把拉住了他,“急什么!阿梨的姐姐还没出场呢?”。

“对对对,看完了走,看完了走”李贺敷衍道。

演戏的人散去后,突然有一女子身着白袍来到圆圈的中间,李贺仔细一看,那女子肤色与阿青差不多,而长相与阿梨颇为相似,只是更加清丽庄重,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女子,那还是初次见到天道会的褚海棠护法。

那女子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突然弦琴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女子缓缓开口唱:

“云雾寥寥,赤沙漫漫,故土之人,早已离散”

“飒卡纳!等你到彼岸”

“双月时节,天星散布,昨日此时,乘风破浪”

“飒卡纳!凯旋即回还”

“海浪引我入眠,梦中身影乱”

“可叹夜尽天明,空流一人泪”

“朝阳又起,吾不愿独醒,只眺望那高山轻唱——”

“——云雾寥寥,赤沙漫漫,故土之人,早已离散”

“飒卡纳!等你到彼岸”

“…………”。

歌者的声音在圣训堂里飘荡着散开,李贺与其他人一样,沉浸在这歌声里,虽然听不懂那一句东洲语,但歌曲的真意早已在女子饱含深情的嗓音中传递出去。

突然有人站起来嚷嚷:“阿信!好好的歌,由你唱出来,怎么感觉像挽歌?”

接着又有人说:“只有踏平云垂国和雷鸣国,我盛天国的好儿郎才不会白白牺牲!”

“对!以后这歌得少唱,太不提士气了!”

“人家唱支歌,你们有啥挑剔的?我看是你们自己胆小,怕上不了战场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了又怎样!?”

眼看场下的人要动起手来,李贺突然站了起来,举起右手掌,此时他手上的灵脉有白光透出来,手掌立即变拳,一阵灵力波动瞬间往四周奔逃出去,竟然引得那些已经暗淡的灵石灯耀眼起来。

李贺大喝一声:“谁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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