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仇天忘左手将断剑朝营房一掷,漫天的兵器都跟随过去,眨眼间就将整座营房拆散架。
接着他身影一闪,来到营房的石质地板上,猛的一跺脚,地板碎裂,露出下面的暗道。
仇天忘对着暗道大喊一声:“出来!!!”。
暗道中有人用灵力震飞碎裂的石块,随后从里面爬了出来,姜云先在一旁无力的看着,却不知出来的那人正是许英卫。
许英卫一脸坏笑,伸手往下一提,居然又揪出一个人来,却是龙英泽!!
姜云先呆滞的目光中突然怒火难遏,他拿起半截断剑冲了过来,作势要将龙英泽宰杀,却被仇天忘拦住并朗声道:
“时辰未到,想要寻回神兵,你们就到厉风原来吧!!”
龙英泽刚刚窃喜的心瞬间犹如周遭的风雪,仇天忘双掌击出,将他两人击晕,又命人将他们扔到各自的队伍中,这才带着其他人登上“灵霄堡”,飘然而去。
圣使接到覃韫的传讯,已是五日之后,由于事关重大,起先圣使并没有邀李贺前来共同商议,李贺还是在清晨从山脚的商船那里听到关于坠星原的只言片语。
两日后圣使再次接到传讯,这才将李贺招来。
“雷鸣国与盛天国在坠星原两败俱伤,仇天忘,不,秦秋实夺走了姜云先的神兵,说要前往厉风原!”
圣使皱着眉头道。
李贺一言不发,赵明绅立即道:“上次在赛索里,你说要去坠星原,还说那是秦秋实要去的地方,有何根由吗?”。
“是一……是我猜的!”李贺本想说自己看到一股灵力的幻景,可仔细一想,赵明绅的潜在意思或许是问自己是否与秦秋实有所勾连,当下也就改口了。
“不错!我也该想到的,坠星原处处灵力充盈,怕是在那里,秦秋实的各种所长才能得以施展吧!”
圣使言语中并未对李贺继续追问,这让李贺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倒要认真回忆秦秋实所说之事了!”
“圣使!你是说当年?”
“不错!这些年我时常反思,当年我们将他所言之事当作悖逆妄言,是否太过轻率!如果他所说的才是真的,如果天之人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不可能!我绝对不相信!”齐道寻抢先道。
“是的,我也不信,圣使!?”赵明绅道。
圣使摆摆手,示意两位长老不要急于反驳。
“李贺,海棠!还有你们三人听听也无妨!”。
圣使将秦秋实的过往娓娓道来,李贺听了前面一部分,发现竟然跟秦秋实自己所言相差不大,只是事情到了后半段,居然另有玄机。
原来秦秋实被杨煜启牺牲性命所救之后,经历也十分曲折,他先是与龙长老逃到海边,抢了一艘运兵船,接着裹挟对方一起离开。
两人在海上一路往南,想先到万象城,哪知那几日风高浪急,运兵船不幸倾覆,最后两人又不得已乘上小船。
接连的风雨让小船犹如落叶一般,才半日不到就又被海浪淹没,龙长老在海中挣扎两日,最终被北东洲逃亡到雷鸣国的船只所救,而秦秋实则不见踪影。
也许是命不该绝,秦秋实被滔天的巨浪冲到一个无人的小岛,在那个岛上,他接触到了颠覆自己信念的东西。
据秦秋实自己所述,那岛十分特别,有一股特殊的灵力阵法,许进不许出,起初他只好在岛上摸索着求生,好在虽然不知那岛的方位,但岛上物产丰富,劫后余生,又遭逢这般变故,让他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不幸。
然而随着他对那岛深入的探索,他在那里发现了天之人留下的遗迹,或者说那个岛就是天之人留下的遗迹之一。
那岛的黑色石壁上,留下了许多巨幅的壁画,听他的意思,那画的内容大致是关于天之人的起源,纷争和落幕的事情。
他只说自己能看懂纷争那一幕,是因天星碎裂,天之人来到了中洲大地,繁华不再,不少天之人只好选择飞升仙界,可因为中洲灵力不足以让所有天之人飞升,因此,他们建立阵法,引碎星坠落于此!
为搜集碎星,他们教化中洲人炼气之术,冶炼碎星,并传授了部分自己的教训,只是这一切,都敌不过最残酷的真相!
随着残存的天之人越来越少,飞升也愈加困难,等到最后一批天之人要飞升之时,他们将主意打到了中洲大地之人身上。
若要成功飞升,为求万无一失,需将祭坛处中洲之人尽数血祭,引数万人之灵脉,方可成之!!
李贺听到这里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其他人也露出不安的神色。
因此事太过邪恶,最后一批天之人因此分裂,飞升仪式在当时也未能达成,秦秋实推断无名海岛就是与妄图血祭万民的天之人所决裂的另一批人的躲藏之地。
“我猜他为了脱困,想必灵脉也受了重创,这才导致他第一次夺取‘残阳’之时,右手会莫名流血了,唉!可惜当初我们,我……”
圣使摇摇头道。
“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褚枫不禁自言自语,褚海棠则微微摇头,最后叹了口气,齐道寻和赵明绅两人摆出一副绝不妥协的表情。
李贺听了这些,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也并不感到特别突兀,毕竟秦秋实的手段好似要先于不少的炼气士,如果真有什么奇异的经历,也未尝不能自圆其说。
“我意两位长老留守总坛,我率四位护法前去厉风原,将此事妥善处置!”
圣使朗声道。
齐道寻和赵明绅知道秦秋竹的秉性,何况秦秋实这次算是正式亮了相,用不了多久,整个中洲都会知道天道会与他的纠葛,万一对方所述真实不虚,天道会的声誉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圣使转过头来望着李贺,缓了缓道:“还有一事,秦秋实前两日突然传讯于我,他说他查到某些人与你一家的遭遇干系重大!”
李贺突然眼睛一亮,还要再问个细致,圣使只说秦秋实语焉不详,一切只有亲自碰面才能知晓了。
“此去过于凶险,李贺!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随我同行!”
“在下愿往!”
李贺毫不犹豫道。
翌日,圣使安排四位护法和李贺到做好出发准备,期间她将李贺单独叫了一边。
“有一事我一直记挂着,你可记得初次问话时,我所托之事?”
李贺仔细回忆一番,想起当初似乎是圣使让他携带残阳去坠星原启动某个阵法,说能消弭战端,随后他便将所忆讲了出来。
“不错!飞升祭坛那里有个阵法,据说能够使神兵之力化为乌有,当时我也只是依据会中传承推断而已,而今看来,这或许不是事情的全貌”
“我身为圣使,自当尽心竭力,一往无前,总之这次北上非同小可,若有意外,你可先行撤回!切记!!”
李贺刚想表明自己的决心,圣使却又示意他不必说并转身离开了。
李贺突然想到,也许天道会的由来一点也不光彩,甚至充满了阴暗,但眼前这个人做好了为这个信念付出一切的准备,倒让自己对她生出敬佩来。
这一日清晨,圣使先让众人跟她去会中锻造工坊处,依照各自的灵脉特点,铸造了几套轻质灵石战甲,由于天道会的武备只是应对寻常局势,因此无法跟坠星原一样,能锻造出覆盖全身的战甲。
等到李贺领到内甲,这才发现其中的妙处,原来天道会的内甲也是用金精丝制成,不过灵力注入后,其流动十分迅捷,远比当初晗光城的内甲所耗的灵力少。
灵石战甲虽是轻质,且只覆盖了躯干四肢,但其质地更加轻便,调运灵脉中的灵力,甚至汲取周遭灵气也快于之前的战甲,对于天道会护法级别的人来说,已经足以跟坠星原的炼气士一较高下了。
经过白日的熟悉,傍晚,李贺就跟着圣使以及四位护法,登上了赛索里专程派来接天道会一行的船。
起锚后,李贺来到船尾,看到三山岛在阴天的此刻,逐渐生出许多雾气来,渐渐地雾气蔓延到整个岛屿,过了许久,李贺又来到船头,见远处望海城的点点灯火依稀可见。
一行人在望海城稍稍停留后,并未如原先一般上岸转自走车,而是继续在怒江逆流而上,待经过横断山后,船只才就近停靠,之后一行人才乘上沿江的自走车,最后方能抵达赛索里。
原来自从姜云先煽动雷鸣国的炼气士北上主动攻伐盛天国后,尤其是南部的诸邦已经不值得再被信任,覃韫思虑过后,才做了如此安排。
李贺与其他人从怒江边疾驰而过,由于怒江经年累月的冲刷,映入眼帘的是怒江西岸的大片良田,这些农田的各种作物都长势颇好。
虽然已是冬季,但因为坠星原阻挡了大部分寒气,此时的怒江两岸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刺骨。
怒江作为一道天堑,使得盛天国的手无法轻易染指雷鸣国,以防万一,雷鸣国还是长期下令其民不得,却鲜有人舍得这片沃土。
李贺看到岸边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劳作,纵使自己一行人呼啸而过,那些劳作者们也视而不见。
“这些人世世代代居住于此,无论治还是乱,都必定守着这片土地。”
李贺回过头来,发现褚枫正立于他身后,只好立即抱拳。
“褚兄!此行尚需时日,我不过忙里偷闲罢了,只是这些人,若逢乱局,只怕又是一场徒劳!”
“谁也不知明日是何模样,只好把握今日,多劳作一日,便多一日的食粮。”
李贺默默地点头,褚枫缓了缓又道:
“李贺,这两年来,你遭逢变故,说到底与我当初……,或许当日,我不该多此一举,跟掌教提及你,以至于……”
李贺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幕,心中不甚唏嘘。
“褚兄,实话跟你说,我起初是不信有什么天道的,事到如今,我却感到,这世间的人,各有各的命数,这些命数合起来,便有了天道!”
“天道会所谓天道长存,万事万物不过循其而动,你这话虽与我会的精要有异,却也不无道理!”
褚海棠担心褚枫遇挫后心性有变,因而这次出来后尤其注意他的动向,适才她听闻褚枫与李贺谈话,只好立即插话,让两人莫要生出妄念。
“阿姐,我平日嫉恶如仇,下手颇重,上次与仇天忘相斗,以至性命堪忧,回想起来,一来是我技不如人,二来是我有好胜之心,待此间事了,我必定如你一般,静心修炼,广传真言!”
褚枫对褚海棠郑重地行了一礼,又对李贺点头致意,旋即离了此处。
李贺愣在原地,褚海棠看着褚枫的背影,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感慨。
自走车在灵石铺就的轨道上呼啸而过,远离了在怒江岸边劳作的人,渐渐的,北边高耸的绝壁映入眼帘。
在这绝壁的右边,有一条宽约十五六丈的瀑布从天而降,纵使初冬时节,水流只有夏日一半大小,却依旧在最下面发出轰隆隆有如雷鸣般的声响,引得李贺早早的就望向此处。
一行人抵达瀑布附近,自走车驶入一个中等大小的要塞中才最终停下。
这里是雷鸣国怒江边的要塞,也是除赤水城外,防御盛天国入侵的第一道防线,虽说盛天国不大可能从此处进犯,但雷鸣国依旧不惜人力物力,在此建起一座要塞。
圣使拿出覃韫赠予的特殊通行令,要塞内的人一路放行,而后李贺与其他人顺利登上了天梯。
到了上面,已经是下午时分,此间也是十二月,寒风中的李贺赫然看到前面一座城居然坐落在水中央,而且这水不仅没有结冰,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发出点点的红色反光。
“这便是赤水城,其规模在坠星原的三座要塞中上可谓最小,但也同样难以攻克!”
褚枫边走边说与李贺。
一行人在雷鸣国兵士的引导下,来到宽阔的水面跟前,接着赤水城下的小门打开,一道浮桥缓缓地在水面延伸过来。
李贺踩了上去,发现浮桥很结实,完全不受水流影响,也不知雷鸣国的人如何造出了这巧夺天工的物什。
在进入赤水城的瓮城后,照例要受到盘查,此时圣使并未拿出覃韫的通行令,而是让守卫向城守通报一声。
众人一阵好等,末了传令兵过来告诉瓮城守卫,说是护国大将军让几人入城。
褚枫和李贺都一愣神,看来姜云先战败后并未回到赛索里,而是继续留在赤水城。
随后几人顺利通过瓮城,李贺发现赤水城的内部井然有序,最大的特点就是——毫无特点,除了大小不同。
从外面看来,就是一座大点的房子周围有一圈小点的房子,这样的组合有十好几个,外人初来此地,根本分不清要害所在。
几人跟随护卫走了一段,而后就被安排住进了城里的客房中,这天晚上,李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白天的经历,让他想起初次登上晗光城,那时他意气风发,有志同道合的友人,有满怀期待的家人,而今已物是人非。
第二日,一行人去见姜云先,李贺跟随众人被领到一个不起眼的建筑跟前,随后圣使独自一人跟随护卫入内。
褚海棠立即叫了一声,圣使回过头来对她点头示意。
又过了许久,圣使才从里面出来,同时送她出来的护卫也热情了许多。
三天后,李贺终于再次见到了姜云先,他邀请众人进入议事厅就坐,眼神冰冷,褚海棠热切的望过去,也被他视而不见。
“劳烦圣使不远万里来为在下疗伤,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战事吃紧,眼下只好委屈各位了!”
“大将军!事已至此,下一步你要作何打算?”
圣使单刀直入。
姜云先低下了头,思索一番后道:“既然他邀我去往厉风原,而且指明盛天国和云垂国也是如此,我想也没有必要多待时日,等过两天风雪稍缓,我将率众出发!”
“如此也好!我也想早日与他做个了结!”
李贺没有想到两人此间谈话如此果决,圣使随即起身,李贺也跟着众人起身向大将军告退。
三日后,清晨阳光已经洒进了赤水城中,姜云先率领约百名精锐,乘十多辆自走车向北开去,李贺与天道会的人也跟着一起北上。
赤水城的自走车只能行到飞升祭坛,而后众人需要步行继续往北行进。
李贺此刻披着赤水城御寒的袍子,紧跟着众人,他随时提防四周的异动,只是这一路走的十分顺利,不多时已经看到北边的密林海。
赤水城的人根本不做停留,直直的朝里面开进,李贺在后面不由的皱了皱眉,步伐也缓了一些。
万绍休见他有些犹豫,随口问道:“李兄!快快跟上,穿过此处就到厉风原了!”。
上次进密林海,教训很深刻,李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里面常有人埋伏,还是小心为上!”
“埋伏!?哪有?你用灵力感知一下,方圆十里,毫无异状!”。
喻泽源在旁边抢着道。
一旁赤水城的兵士听了,纷纷转头过来望着李贺,虽然隔着一小段距离,那些兵士也压低了声音,但李贺还是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
“……是他,我还以为是旁边……”
“听说是为了一个盛天国的女子,还是……”
“……各有各的爱好嘛!”
“他不会对我们……”
“想多了,他真有能耐还能逃……”
“看来他之前……被……被折腾的够惨!”
“嘘!快别胡说了……”
而后兵士们相互之间发出轻蔑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