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间,花眠闻见的酒味更浓重了。
她只能看清一点周隐的轮廓,房间门紧闭,窗帘是拉上的,房间内几乎没有光线,她看不清周隐面部表情,却也知道对方显然情绪并不好。
周隐本来就是强势的上位者,几月里温润绅士的模样可以说是演的很糟糕,但他愿意演,花眠不会自找苦吃。
白日里,安泽煦的接触终于撕开了一点周隐强势的面目。
周隐垂眸,他视线精准地划过花眠面容,不声不响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瞳孔缩了缩,猛地抬手,大掌虎口抵上花眠紧闭的双唇,食指拇指捏着两颊的肉微微用力,将花眠的唇捏开,闭合咬着舌头的牙齿也分开。
黑暗中,周隐灼热的呼吸靠近,比黑夜更漆黑的目光落在花眠舌尖沾染的一点红色后,陡然变得森寒:“你!”
他就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到厌恶吗?
刻在周隐记忆深处反复刺穿他心脏的画面,忽地再次播映,帝国大厦解体的倾倒,瞬间燃起的火光,巨大轰塌的声响,扬起的模糊了他视线的粉尘。
一瞬间,这个世界重逢以来一直忍耐着脾性的小心翼翼,此刻悉数化成了无边无尽的愤怒和怨气。
周隐忽然俯身堵住了那挣扎的声音,血液的腥甜味刹那弥漫进口腔中,大手轻松掐住花眠的腰将人带下了床榻,被他桎梏在怀里。
良久,贴着肌肤的地方满是凉意。
周隐松开人,声音怨恨:“你就这么讨厌我?”
花眠闻言厌恶地偏开头,又被人掰了回来,独属于周隐的气息重新伏首下来。
花眠气急了:“霍怀仁!呜!霍!”
含混在齿缝间的细微声音,周隐听清了,心下一动,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松开花眠问:“你早就认出来了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一直不说就是想装傻来粉饰太平。”
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就是!
花眠只觉得周隐有病!神经病!狂犬病!
黑暗中,她眼睛也看不清,空气里全是晕人的酒精味道,心里憋闷又委屈,舌头还痛上加痛,痛的不行,瞬间眼泪就跟江河决堤一般,哗啦啦直往下流。
一开口,声音咕哝不清,感觉舌头都肿了:“你,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呜呜呜呜......”
胸腔肺腑感觉都被泪水淹没了,花眠呼吸不过来,抽噎两声,捂住嘴不出声了。
周隐愣了愣,酒醉清醒了几分,走去开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电话让方才送他回来的司机去买药。
室内陡然亮起的光线,刺目,花眠闭上眼睛,坐在地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眯着眼缝,看见周隐的身影走去门外,站在卧室门口,大抵是不敢进来了。
周隐站定不动,心里后怕又难受,好在很快药送来了,他下楼拿了药重新进门,走到花眠面前跪下来,尴尬开口:“我给你上药。”
用棉签蘸取了一点药粉,周隐抬头对上花眠控诉的视线,他摸了摸鼻子,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对不起,我有病,你先过来,我先给你上药行不行?”
花眠大脑哭得有些空旷,感觉眼皮沉重,大抵和悲伤蛙的模样大差不离的,视野即使看不清,也在努力瞪人了。
最终放软了态度:“我自己来,你出去行不行?”
周隐有理有据:“你看不见。”
“张嘴。”
花眠不说话,无声表示抗议。
周隐又道:“不上药,明天更肿了,到时候说不出话了。”
花眠:“......”
周隐看懂了,花眠说她反正也不想说话。
他懊恼了片刻后说:“上完药,我就走。”
这般僵持显然不是办法,花眠只想周隐赶紧走。
于是周隐拿着棉签小心上药,一边趁机解释:“我还不能生气吗?生气也控制不住啊,你看那个安泽煦,一看就是个没安好心的,对,他就不该叫安泽煦,就该叫没安好心。”
花眠:“......”
本来药粉沾上伤口就疼,现在听见周隐的话,花眠头更痛,这是解释吗?安泽煦不安好心,你周隐就安好心了?
全是烂心.......
“谁叫你站在那里让那个没安好心的摸你头的?”周隐颇是委屈。
空气里不是酒味,是酸味,周隐大抵是喝了两坛子醋回来的。
因为张着嘴上药,说不了话,花眠只能转着眼珠子,无声谴责。
周隐对上花眠的视线,说着说着,忽然就不说话了。
此时是深夜,周遭安静地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房间灯光下,花眠目光下移,看见了周隐喉结动了动,面色可疑地染上红色。
“......”
呆愣了一会后,反应过来的瞬间,她气炸开来,往旁边挪了两步,骂道:“你有病啊!”
她咬咬牙,药粉的苦涩味弥漫开了,骂来骂去找不到词语,花眠只能循环那么几句,又觉得气势不够:“你是不是有病!”
“你就是有病!”
“我不上了,你出去!”
人活于世,遇到一个神经病已经是极限倒霉了,花眠就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她遇到的这个神经病分身啊!
怎么哪哪都是?
药粉其实上的差不多了,周隐默默将棉签握在手心里,然后起身,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这药五个小时就要抹一次,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对了,卧室门反锁不了的。”
花眠:“......”
口腔内全是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思绪迷瞪了片刻,眼皮似有重物压着,没一会,花眠便睡着了。
苦涩的味道渐渐的消散了许多,中间迷蒙之际又好像重新加重了一些。
再次醒来,房间内依旧十分昏暗,但不至于完全看不清,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窗户上,花眠坐起来发了许久的呆,砸吧砸吧嘴,一股药味并没有消散。
她恍惚想着,原来不是做梦。
不出预料,两个眼睛肿起来像灯泡一般,花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又生出些悲伤来。
起身下了一楼,不出预料看见了周隐。
屋子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因此屋内光线并不亮,厨房里开着灯,周隐正在里面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