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间,晴空万里,风朗气清。
老侯爵夫人问花眠在府上待几日,后宫女子即使回家省亲能待的时间也是极其有限的。
没有答案。
然而天边擦出晚霞的时候,李元德便进了侯府催促花眠回宫。
李元德是太监总管,那是在慕容玄拓身边伺候的人,地位不小,却被派来催促花眠回宫,萧兰祁冷眸闪过寒光,看向花眠的眼神带上打量。
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
花眠:“.......”
“我送你。”萧无祁道。
到了侯府门口,看到那辆马车,萧无祁微微挑眉,花眠规规矩矩和他告别:“兄长,我走了。”
“嗯。”
花眠被忍冬搀着,走到马车前,正准备踩上去,一只宽大的手掌从里面伸了出来,马车内的帘子被另一只手掀开,露出身着便装慕容玄拓那张英俊的面容。
男人扫过花眠身后的萧无祁,凤眸微眯:“侯爷不日便要启程了吧?”
萧无祁没想到慕容玄拓会亲自来,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回陛下,三日后。”
两人不再说话。
慕容玄拓蹙眉看向花眠:“要孤下来抱你上去?”
花眠一秒钟伸出了手搭上男人的手,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力道轻巧拉了进去。
帘子放下,慕容玄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忍冬坐后面马车去。”
花眠:“......”
原本觉得很大的马车,花眠瞬间觉得空间拥堵了,慕容玄拓圈住花眠,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声问:“昨日怎么不和宣蓉回来?”
“是不是要是孤不来走这一遭,你就不回去了?”
花眠:“......”
“架子真大,还要孤亲自来接?”
花眠微微叹气,看着无理取闹的大越帝王,默了默,假把式地咳了一声。
男人瞬间崩起了脸:“孤不是让忍冬在侯府也要看着你喝药?”
“喝了吗?”
话题总算转移了,花眠慢吞吞点了点头:“我累了......”
慕容玄拓不出声了,随即反应过来:“你嫌孤话多?”
“这么不想听孤说话?!”
花眠:“咳咳。”
慕容玄拓:“.......”
“行!”
空间安静下来,花眠睡在马车里的小塌上,慕容玄拓自觉坐在了另一边。
她本来只是想闭会眼,少看慕容玄拓几眼,不想闭着闭着,真睡着了。
最后,她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睁眼发现还在马车内,那些声音是从马车外面传来了,花眠看了看慕容玄拓,后着笑眼微抬下巴看着她。
花眠掀开马车内的窗棂,外边天已经黑了,却不显昏暗,此时马车身处闹市,两边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流苏垂下,随着夜风摆动。
街道两边大大小小的摊贩,酒楼都是开着的。
“下去逛逛?”
花眠微微愣了愣,如果没记错,古代是有宵禁的吧?
慕容玄拓看出她的想法,解释道:“中秋前后,一共十五天取消宵禁,今天是最后一天。”
花眠还是跟着慕容玄拓下了车。
人潮拥挤,花眠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牵起,护在身边,两人顺着人流往前面逛。
和电视剧演的其实很像,但是身处其中,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人间的烟火气息。
置身其中,仿佛都会忘记这只是一个任务世界了。
慕容玄拓看着盯着摊位上小物件看的花眠,心中莫名觉得被什么东西涨满了。
此时再多的人,他眼里都只有她一人。
冷酷无情暴虐肆意的帝王,清晰地认知着他的感情,这种感情于他是负担,是累赘。
那日落水,莫名和这人对上视线,就感觉哪里不对了。
慕容玄拓清晰看着自己沉沦,让这人变成了自己软肋。
万般皆轻,唯她一人重。
这种感觉就像是碰了这世间最厉害的禁药,一旦沾染,再难割舍。
来的莫名其妙,又好像早就注定。
有时候,慕容玄拓就在想,不如将这人杖杀了去,从那日落水开始,这样的念头在慕容玄拓脑海里过了无数遍。
杖杀去了,孤也就铜墙铁壁,肆无忌惮了。
杖杀了去......
“小姐,喜欢可以看看,这里还可以根据您想要的样子捏泥人,这些都是样式。”
“小姐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捏一对,这泥人干了还可以长长久久的保存。”
花眠只是看得新奇,闻言摇了摇头。
杖杀了去.......
慕容玄拓叹了口气:“孤,我们要一对。”
摊主愣了愣,这才看到这位小姐和身边看着气息可怕的公子是牵着手的。
他反应过来连声道:“好,稍等,很快。”
花眠:“......”
慕容玄拓:“......”
这念头生了又生,最后只有一个归宿,都是化成了齑粉扬尘而去。
摊主动作娴熟,照着两人的模样捏得飞快。
每次摊主从泥人抬头看向花眠,慕容玄拓眸光都要冷上一分。
两秒钟后,忍无可忍:“你看什么看?”
“孤要将你眼睛挖了。”
花眠:“.......”
她正想问一句,泥人是慕容玄拓要捏的,现在又要挖人家眼睛,到底发什么神经?
摊主被这恐怖气息震得一顿,看出男人是真想将他杀了,连忙道:“公子,我要照着捏,必须看啊!”
慕容玄拓:“不行!”
摊主:“........”
这生意他不想做了.......
救命.......
最后,慕容玄拓掏出一锭金子,摊主瞬间喜笑颜开。
大越帝王,于是变成了泥人摊主。
慕容玄拓站到了里面,拿起一块新泥捏了起来,人家摊主捏半天才抬一次头,慕容玄拓捏一下抬一次头。
看得花眠格外不自在。
没那金刚钻,偏揽那瓷器活。
那泥人捏的歪七扭八......
花眠:“.......”
眼看时间要流走了,慕容玄拓大手一挥让人将这些工具全部弄到宫里去。
花眠:“......”
慕容玄拓洗干净了手,两人继续逛。
其实没逛多久,花眠体力不支,被慕容玄拓强制背在背上,睡着了。
两人往回走,暗影出现身后:“陛下,后面的人一直跟着,应该是侯府的人。”
逛了这么久,这么好的机会迟迟不动手,看来是不准备动手了。
上了马车,回了宫。
半夜三更,承泽宫灯火通明。
慕容玄拓坐在殿内,捏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捏好了两个泥人。
次日,花眠起来看到了一个泥人放在自己床前,已经干了,站在桌子上站的不稳,有些东歪西倒,泥人衣着样式看得出是慕容玄拓。
旁边附着纸条:“孤本来想把这个送给你的,但是你的那个在孤这里,她没有他会孤独的,所以,孤今日只是借你看看。”
花眠:“.......”可以不要吗?
最后两个泥人的归宿,摆在了慕容玄拓修政殿的案桌前。
他批阅奏折时,时不时抬头盯着其中一个小泥人能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