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移点头,两个人朝着两个方向离开了这里。
凌曲没走几步就察觉后面有人跟她,脚下一转,她直接又走回了佛堂。
唐兰宁听到关门声,回头意外的看着又回来的凌曲,她问:“你还有事要交代吗?”
凌曲把门关上,透着窗纸间的缝隙,佛堂前的树下一个人抱着剑站着的身影,看来他是准备一直守着了。
唐兰宁见她看着外面,她跟着朝外面望了眼,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外面,看这打扮,不像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这是谁?”
凌曲说:“大概是唐家找来的玄山门的修士。”
“修士?”唐兰宁皱眉,她见识过苏袂的本事,仅仅一张符纸就能让唐瑞香躺在床上生不如死,“玄山门?”就算是不知道玄山门是什么地方,但是有门有派怎么说也应该比苏袂这样在外独自钻研的来的厉害。
凌曲同她道:“玄山门是最大的修仙门派,外面的人看装扮是内门弟子,地位不低。”
唐兰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唇被她咬出了一道血印,半晌她抬眼问凌曲,“那你呢?你也是修士?”
凌曲点头。
唐兰宁又问:“你和外面的那个人比起来?”
凌曲似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是怕是要让她失望了,“没有必要,我不会和他们有动手。”如果不是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要在她和外面那个少年之间分出胜负并不容易。
唐兰宁左手狠狠的攥紧,手臂上觉得一阵温热划过,地上多了一滴滴鲜红的色彩。
第一大门派的修仙者,那唐瑞雪的咒会不会就这样被解开?
唐兰宁不甘心,明明就快要成功了,明明她可以让唐家人尝尝失去所爱人的痛苦,为什么会出问题,凭什么他们做过这么多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事,而能干干净净的站在干岸上阖家美满,岁月静好。
凭什么?凭什么!
凌曲见到她眼里的恨意,“你真的这么恨唐家?”
唐兰宁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如果我娘没有死,过去那些忽视和苛待我并不在乎,走到现在这一步,是他们逼我的。”
在唐景正眼里,女色并不重要,他最在乎的是他那妹妹手里留下来的东西,能让唐家一步登天的东西,而兰姨娘不过是后院一个他连脸都记不清的女人,只是运气好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已,所以才被留在了唐家,能给她一碗饭就是他最大的仁慈。
对于唐夫人来说,她的丈夫除了她,后院就只有一个兰姨娘,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但若是成了唯一,那就是心口的一根刺,在唐夫人看来,在外面的夫人有多羡慕她嫁了个好夫君,那她回来就有多恨兰姨娘的存在,即使唐景正从没有正眼看过她,但是兰姨娘的存在就是她美满幸福人生的一个污点。
而兰姨娘呢,她做错了什么?破坏人家夫妻美满?那不是她故意的,她被人送入唐府不是她所愿,她成为兰姨娘亦非她所盼,后来生下大女儿,流产了小儿子,这些从来都不是她可以选择,她躲在后院一辈子,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跟女儿离开这里,却最终还是来不及,还是死在了唐家。
唐兰宁自己也觉得这个女人的一生可悲可恨,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是她的娘啊,是从小唯一一个陪着她爱着她的人。她是软弱无能,可是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过,为什么却得了一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凌曲问:“你恨唐老爷无情,恨唐夫人心狠,那唐二小姐呢?”唐瑞香虽说被宠的有些过于天真和自以为是,但是要说真是多大的坏事却是从来没有碰过,就是在唐夫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不过是当唐兰宁母女是隐形人而已。
唐兰宁突然显得有些激动,“没有人是彻底无辜的,有那么一对父母,她能好到哪里去?如今她在洛京的名声就可见一斑,以唐瑞香那性子,犯下大错不过是迟早的事。”
凌曲见她这样,仍是淡淡的语气,“其实你是羡慕她。”
“没有!”唐兰宁大声反驳。
佛前烛火晃动了两下,又站稳了脚跟。
树下的风应听到声音,抬头朝佛堂里看过去,挑了挑眉。
凌曲仍是那淡然的语气,“你羡慕她的出生好,得父母宠爱,所以你在报复他们的时候就选择了唐二小姐。”
像是戳破了她心里最不堪的一面,唐兰宁咬牙躲开了凌曲的视线,冷冷道:“你想说什么?自以为看透了我的小心思,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们这些凡人在你们修仙者眼里,是不是就像是蝼蚁一样?”
唐兰宁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凌曲还是那副样子,她对上她那平淡无波的眼神,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是这个眼神,比起唐夫人看她时的厌恶不屑看不起来的更加刺人。
“我并不觉得普通人和修仙者有什么不同,两条道都有自己的规则,没有谁看不起谁。”
“你站在这个位置,当然能说这种话,等你跌倒泥里,你就会发现,你现在拥有的,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唐兰宁吸了口气,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波澜,“你回去告诉苏袂,我不需要你们帮忙,是死是活我自己担。”
凌曲并不是多会说话和能看透别人想法的人,面对唐兰宁这打定主意要去死的态度,她想是不是自己在做错了,可是她说的又都是实话,她不想唐兰宁走歪路,可是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凌曲觉得有些头疼。
风应还在门口守着,唐兰宁说完那番话之后就一直闭眼跪在蒲团上念经,凌曲只能在佛堂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静心休息。
唐兰宁面上平静的跪在佛前,但她冷静下来,内心的惶恐却是挥散不去,不只是凌曲知道了她阴暗的内心,还有是担忧那外面的修士是不是真的能把唐瑞香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