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安静,就越觉得其下暗流涌动,外面的巨响停下后,这份安静越发显得压抑,空气似乎也带着沉重。
忽然,庙外传了一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正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跑来。
凌曲虽然灵力被封,但灵敏的五感仍在,听到动静后,倏然睁眼,入目是昏黄光晕的烛火。
只是这抹昏黄在现下却是泛着冷意。
凌曲从蒲团上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将门微微打开一道缝隙,袖下的手握紧了苏袂离开前留给她的一把短刃。
外面尘沙在剧烈的地动之后,还未彻底沉到地面,仍在空中耀武扬威,让人眼中的视线也像是蒙上了一道轻纱。
灰蒙蒙的院中,神庙大门敞开,一个人影摇摇摆摆步履蹒跚的正朝主殿走来。
他的手紧捂着胸口,脚步一瘸一拐,衣服破烂,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血痕。
凌曲神色一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苏袂他们出了事,随后看清来人的脸后,她一直提着的心才微微落下,随后又一紧。
而泥灰血色染满布衣的封檀一路走到了殿前的石阶之上,陡然卸了一路上强撑着的力,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凌曲侧耳细听确定门外没有其它的危险后,推开门,快步出门把人扶进主殿。
封檀毫无气力随她摆弄,此刻的他哪还有之前朝气蓬勃的少年形象,异常的狼狈,凌曲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还好,身上都是些外伤,除了腿上的伤口有些严重,几乎深到已经能够看见了骨头,但如今他们灵力已经恢复,养个两三天就能痊愈。
凌曲让他靠坐柱子边。
封檀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看了一圈这崭新的庙宇,低哑的声音询问:“凌姑娘,这是哪里?”
凌曲把桌上的水递给他,“这里就是原先的那座破庙。”
封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面上似是恍然,低喃道:“原来是这样。”
凌曲见他这模样,足以可见如今外面的混乱,她疑问道:“之前我们一直想要联系你,却都没有得到回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封檀按着胸口坐起来,声音还微带着虚弱,“那时候,花蔺摔下那个玉埙,我就看到上面的一道道红光朝那神像飞去,之后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在他研究地上的钥匙的时候,我趁机借口方便躲到庙外,给你们传信,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裹着他,而花蔺正倒在地上翻滚,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封檀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神情还带着后怕,“我看到那个东西把花蔺身体里的魂魄直接抽剥出来,雾气裹狭着一点点就把他的魂魄吞噬了,我一时慌乱,趁它没有尚未发觉,便转身就跑了。”
他抬了一下手,苦笑一声,说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光彩,“这些伤是山崩之时不小心弄的。”
凌曲道:“那才是魔种所在的神庙。”
封檀点了点头,看到这里的场景,他如何还不清楚,颇为感叹,“想必花蔺自己也没想到会弄错。”说完沉默了片刻,他露出个劫后余生的笑,“还好我跑的快。”
他看了一圈,这里这有他和凌曲两个人,“苏公子他们呢?”
凌曲拿回他喝完的杯子放回到供桌之上,“他们去神庙了。”
闻言封檀激动的仰起,“去神庙?”
凌曲回身按下他,以防身上的伤口在度崩裂加重,“怎么了?”
封檀顾不上这个,“你们为何不直接离开,反而去招惹那东西。”
凌曲见他稳定下来,没有再乱动,才松开了手道:“我们进来本就是冲着魔种来的,事情没有办完。”
封檀自然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可是他实在是不能懂他们这舍己为人的气节是哪里来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保住命才能图谋别的。
凌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想到他是如今唯一见过魔种面目的人,便问:“你先前直面过魔种,除了花蔺的死,可有什么发现?或是花蔺同你说过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们怎么想他如今也拦不住,封檀也不再多说,顺着凌曲的话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当时太过慌乱,如今想起来,倒是想到了许多细节。
“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凌曲忙问:“什么?”
封檀皱眉似是在努力回想,“当时花蔺被黑雾包裹住的全身,我却隐约见他直直的看着上面那座神像,手上做着努力结印的手势,可惜不说当时不能用灵力,就是能用,以他的修为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凌曲听了他的话后眼底明灭不明,随后站起身朝他道:“如今灵力的禁锢已经解开,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在这里疗伤。”
封檀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感应确实又重新回来了,还来不及试着运力,就见凌曲转身往外走,他赶忙喊:“你去哪里?”
凌曲回头,朝他道:“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所做的都是为了活着,花蔺死前指着那神像一定不会毫无意义,只有一种可能,那神像就是能让他活的关键。”
封檀似是有种猜测,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凌曲真的这么选择,“所以呢?”
凌曲道:“我得去告诉他们,那黑雾并不是魔种的本体,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错了,就没有机会了。”
封檀见她就要走,撑着后面的柱子勉强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快速走到她身前,“凌姑娘,你别冲动,以你的修为出去就是送死啊。”他还不知道凌曲如今别说修为,就是同普通凡人男子相比也不如,不然他肯定不会觉得她冲动,而是觉得她疯了。
凌曲仍是淡淡的样子,出口的话但却不容辩驳,“我不去,我们一定死,我去我们才有可能都活。”
封檀被她这话,说的一口气堵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