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在其间一眼都没有看过被困在剑阵中的两人,甚至还有一丝刻意的闪避。
凌曲与苏袂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将琉绡带走,莫泽则在一边生死不知。
而他们被这剑阵还有身上的伤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咳咳,莫泽?”凌曲嘴角又溢出了一道血痕。
苏袂将她抬手将她扶坐到地上,随后往树下看了一眼,莫泽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还活着。”
但心下却并未轻松,后一句话他未说出口,活着,但也只是活着,精魄丢失了一半,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凌曲闻言松了口气,又低咳了两声,一下子先前强撑着的力气卸了下去。
她见周围的金光只是绕着他们,没有逼近的意思,虚弱道:“这剑阵似乎并无杀意,刚才那黑袍男子为何不对我们动手。”
“或许那人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苏袂垂眼,语焉不详的淡淡道。
一个普通人和两个修士,确实后者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凌曲本就有些使不上劲,闻言似乎也并没有不对劲,便接受了他的解释。
苏袂见她嘴角的那抹腥红,异常的碍眼,“你先调息疗伤,这结界外面一般人闯不进来。”
见她入定,他抬头看过这四周,流转的金光,其中蕴含这的力量,蓬勃和威严的气势,让他觉得甚至莫名的熟悉并非是因为沐怅的原因,而是另一个源头。
“嘭!”
十几里外,一间再破败不过的草屋中。
一黑袍金纹的男子手上抱着一个同样一声黑衣的女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随后黑衣男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将手上的人扔到了铺满稻草的土炕上。
琉绡的背触地的时候浑身一颤,口中又溢出了一大口鲜血,配着一张苍白毫无血色只有巴掌大的小脸,竟也显出了三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的痛让她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接着落下。
“少,少主咳咳。”她撑着破碎的身体,挣扎着要下来。
君销身上的黑袍化作一团黑雾散开,露出了里面人的真实面目。
他走过来抬手按下琉绡,冷冷道:“闭嘴!”
琉绡顿时身体僵硬的停了动作任由他将摆平躺下,忍着痛,口中也不敢出声。
君销抬手,手悬与琉绡的头顶,慢慢一道金光将她的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觉自己原本嘈杂刺痛的识海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
最后金光渐消,琉绡露在外面的细小的伤口也都恢复的一如最初的冰冷青白,不像是活人的手,反倒是像是死人的,没有一丝的血色。
他松开手站起身,看着床上僵硬保持着同一动作的琉绡,“你外伤已然愈合,你的识海受创过重还需要好好修养。”
说完见她仍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反应过来,冷冷的蹦出两个字,“说话。”
琉绡艰难的翻身下来跪倒在君销身前,低头嘶哑的声音还带着丝虚弱:“多谢少主救命之恩,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少主责罚。”
“你何错之有?”
“属下未将九尾的血脉带回来,还劳烦少主亲自动手。”
君销伸手捏住她的脸,慢慢让她扬起头,嘴角的笑冰冷入骨,手上力气慢慢加大,“错,再猜。”
琉绡被制住,脸被捏的发痛,口齿不清道:“凌,凌姑娘!属下不该让凌姑娘受伤。”
闻言,君销才满意的点头,收回了手。
“我不喜欢你擅做主张,明白了吗?”
琉绡低头,“咳咳,属下明白。”对上君销还带着些瑟缩与敬畏。
她先前打斗过程中衣着些微凌乱,头伏的很低,露出了些许衣衫下的肌肤。
君销抬眼随意一瞟而过,在上面未愈的红痕上一顿,“先前你的杖刑可上了药?”
琉绡一本正经摇头,说话间还带着些喘息:“少主未吩咐属下用药。”
君销一顿,她的脑子里是只有那么一根筋吗?
怪不得在刚才与师姐还要苏袂打斗时结果如此惨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到琉绡的怀里,淡淡随口说了一句,“我也没说不能用药,以后聪明点。”
说完踏步,出了屋子。
琉绡拿着药,眼里流过一丝茫然,没说不能用药,那就是少主让自己敷药?
杀戮,铺天盖地的杀戮,血色,漫天遍野的血色。
将她视线中整个世界都染上了绯红。
她耳边一会儿是凄厉的惨叫,一会儿是压抑的死寂,就在她快要被这交替逼疯了的时候。
一切终于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眼前的轻纱被抽走,她高高俯视着眼前的她再熟悉不过的家。
而此刻,她的家,就是被称为人间地狱,也不外乎此!
无数的尸体一个一个交叠的堆砌试炼广场之上,断肢残腿四散落得遍布全场。
一朵朵红莲业火从下而上一步步的漫上最高处九玄塔的塔顶,而后一抹不一样的红骤然从上坠落,宛若折翼的凤凰,绝美而又凄厉。
“阿姐!!!!”
凌曲抬手去接,但是此刻的她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能改变。
不!不会的!她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这只是梦而已,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已然改了苏袂的轨迹,她提前拿到了钥匙,她阻止了虞城被屠的命运。
她既然能改了这些,也一定能改了洇水天的命。
【真的么?】
“谁?你是谁?”
凌曲疯狂在断肢残腿中奔跑,想要找出那个说话的人,可是四周全是穿着绣着洇水天标志的红衣的尸体,偌大的洇水天,已然没有一处有活着的气息。
她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最后实在没了力气,重重的跪倒在地的血谭之上,此刻的她已无往日出尘的模样,而是狼狈到了极点。
“你想说什么?”
【我在劝你不要被费工夫,你所做的改变只是一步步的将事情推到原有的轨道而已。】
凌曲心下一惊,刚想开口问它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已然从梦里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