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听了陈东方的话,汗都要滴下来了。
他嗫嚅着说道,“东方哥,你放心好了,绝对货真价实,不会有什么毛病。”
陈东方又换了一副笑脸,拍着雷子的肩膀道,“雷子,你看外面那火红的荔枝树,咱们去年来的时候,还一起跑到老乡家荔枝园偷荔枝来着......那时候只想能找个收入三五百元的工作,谁想到现在成了小老板?”
雷子也长舒了一口气,“对啊,东方哥,这一年你带着我们吃了不少苦,现在总算成为人上人了......”
包工头见状,找了个理由告辞了,陈东方指点着让雷子记下来,这个地方挂衬衣,那个地方挂裙子;外面要搭一个拱门,把气势造出来......
金丝雀也提了一些意见,三个人有时还争论起来。
讲到开业仪式,陈东方说,各人的朋友各人请,姜总、蓝兰和赵副总,马哥和吴哥,银行的领导,还有第一次去工地打工的周老板,由他本人去请。胖子和黄毛、柳姐、小金如果有朋友要来,则自己去请。至于东门这里的市场管理员、工商税务的领导们,由雷子上门拜访,看看能不能请来。
雷子听了则在挠头,他刚来这里没几天,周围商户还没认识全呢!市场管理的人倒是来看过几次,也仅限于见面说过几次话,让他去请这些领导,着实有些难为了。雷子突然想出一个办法,他说,“东方哥,你不是认识一个当警察的大官么?能不能请他来镇一下场子!”
“为什么?”
“东方哥,我最近听许多商户说,这里的竞争太激烈了,有些商户不好好做生意,看到别人生意好,就勾结市场管理的人,或者社会上的人来找事,隔三五天就闹腾一次,非把你折腾得关门不可。咱们要是能请来大官,别人会觉得咱们有后台,来捣乱的就少了......”
陈东方知道雷子说的是柏杨,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柏杨肯来,那自己面子上有光不说,而且当地同行以后想捣乱,也要考虑一下。
金丝雀突然冒了一句,“还有杨楠!我听芳姐说,她回来实习了!”
“杨楠回来了!”陈东方一惊,不由自主问道,“她在哪儿实习?”
“不愧是老情人,这么关心,”金丝雀开始揭陈东方的伤疤了,“我听芳姐说,她在省外经贸厅实习呢!陈东方,你就别想吃回头草了,人家有了男朋友,而且在省里......”
陈东方把金丝雀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想的是,如果真有个省里领导能来,那也太长脸了......
从服装店出来,陈东方和金丝雀走着去坐公交车,金丝雀问陈东方,“你敲打雷子这一下,会不会有效果?”
陈东方苦笑了一下,“就怕小红在背后使劲,其实雷子这个人,本质上不坏......”
金丝雀一直看着小红不顺眼,她借机道,“上上之策,你把小红开了,就没有这些乱事了......”
“小红正在坐月子,想让她走,怎么也得坐完月子啊,否则显得咱太不讲人情了。而且,小红和雷子是领了证的,一个走了,另一个肯定也要走......”
“那就一起走呗,鸳鸯蝴蝶双双飞......”金丝雀眼睛一转,一脸坏笑地说,“其实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把他们俩拆开,让雷子把小红蹬了,不就行了!”
金丝雀为自己的办法高明而骄傲,脸顿时仰上了天。陈东方却摇头道,“不行,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其实当时雷子看中了小红,我和黄毛都不同意,黄毛甚至还阻拦过他。但不知道小红使了什么招,雷子就是一门心思被小红拿捏住了......”
金丝雀淡淡地说,“这算什么,无非是提供情绪价值罢了!小红在刚认识雷子的时候,一定经常装可怜,激发起雷子的保护欲!久而久之,雷子觉得自己成了她的保护神。慢慢的,小红再灌输一些东西,雷子便习以为常了......”
“你说的情绪价值是什么?”
“就是表扬你们男人行啊!陈东方,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被表扬,说他举世无双硕大无比。男人的自尊比小弟还脆弱,男人的面子则比屁股还大......”
陈东方呵呵干笑了两声。
金丝雀又道,“日本一个着名的妈妈桑说过三句成功论,不过我看放在大多数男人身上都适合,唯独放你身上不适合呀......”
“什么成功论?”
“第一句,喜欢女人的男人都容易成功;第二句,一个男人如果不好色很难成功;第三句,淡淡是男人生命发电站......”
陈东方摇了摇头,“这似乎有些绝对了......”
“不绝对啊,”金丝雀快走几步跟上陈东方,“女人喜欢成功男人,所以男人要被女人喜欢,就必须成功......”
“这么说,我成功不了......”陈东方苦笑道。
“因为你不是个正常男人,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个男人......”金丝雀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陈东方,她一直想不明白。平日里许多男人,看见她都像饿狼看见食物一样,恨不得直接扑上来,这个陈东方,自己都送上门了,他为什么还是躲躲闪闪?“”
在金丝雀的认知里,男人就是衣冠禽兽,没有不好这个的。她在酒店住的时候,有好多回头客。这些回头客多是西装打扮,很正式的,喜欢下班时间来,大约5点左右,不是常人想象的午夜。他们一般是开着手机,如果家里老婆打电话来,则会停止动作,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亲爱的!我在开会!早上我说要喝汤,你炖上了没有?”或者谈论一会儿孩子的学习情况,嘱咐老婆早早睡,然后脱了衣冠变成禽兽。
金丝雀对男人的感受,在遇到秦院长以后慢慢改变了。秦院长虽然把她金屋藏娇,从不带她出席各种场合,但秦院长一周当中有那么两三天来陪她,而且在经济上从不亏待于她,钱都是大把大把的给。金丝雀对秦院长的感情,是父亲与男友的复杂结合体,她需要秦院长的呵护,还有他的陪伴。
可惜秦院长英年早逝,好在秦院长似乎有所准备,给金丝雀留下的钱,也够她花一阵子的。
但这种感受在遇到陈东方以后变了。秦院长去世,金丝雀的感情世界出现了真空。这时陈东方敢说敢干,遇事冲在前面,把兄弟姐妹们护在身后的做法,让金丝雀觉得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非常符合她心目中男朋友的人设。
听着金丝雀的暗示,陈东方只能继续装傻。他知道,只要他略微一点头,金丝雀立刻就能拉着他,冲向最近有酒店。但那样的话,他和柳姐之间的感情就完了。
......
应彩虹他们已经从佳美厂辞了职,正式加入东方服装厂。厂房外面,“东方服装有限公司”的牌子已经挂了起来,陈东方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安装设备,一台台二手设备运了过来,在丁师傅的指挥下开始安装。
院内的空地上,几个瓦工师傅正在挥汗如雨,宿舍已经盖起了半截。
芳姐和应彩虹抬着一桶绿豆水进来,放到阴凉地方,又放下几个碗,招呼着让瓦工师傅喝点水休息一下。
应彩虹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一张鹅蛋脸让人看着就喜欢。她和芳姐在佳美厂时就熟悉,她擦了一把汗,摇晃着身子。芳姐问道,“还习惯吗,没想到来了要干这些杂活吧?”
“反正不耽误领工资,而且陈总和柳总对人都特别和蔼,不像我在佳美厂,赵副总天天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应彩虹见一个瓦工师傅过来,急忙给他舀了一碗绿豆水,“只是黄毛对我太热情......”
“你是不是不习惯?”芳姐掩着嘴,笑嘻嘻地问道。
“我怕遇到第二个赵副总,”应彩虹理了一把头发,她留的是长发,在头顶盘了起来,格外好看。“芳姐,黄毛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呀,为人热情,说话幽默,就是个头矮了点......”
“个头也不算矮,我偷偷量过,和我一般高,”应彩虹低声问道,“他晓不晓得我和赵副总的那些事?”
“应该不知道吧!黄毛在佳美厂当保安,也就干了十天半月,很快就走了......”
应彩虹低头沉思着。
芳姐凑在应彩虹耳朵边问道,“怎么,你喜欢上黄毛了?”
应彩虹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这几天黄毛对她关怀备至,各种点心小吃饮料,像不要钱似地给她送,天天嘘寒问暖,应彩虹哪里享受过这个待遇,很快就沦陷了。
“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可是,我配不上他......”应彩虹喃喃地道,“他是分管销售的经理,我就是个打版工......”
“狗屁的经理,”芳姐拍打着应彩虹的肩膀笑道,“我还是管生产的经理呢!可你看看,整个工厂才几个人!两只巴掌数得过来!应彩虹,你在这里好好干着,等人员扩大了,你也能当个经理......”
应彩虹的脸更红了,她低着头说道,“当经理?我是没那个份了。昨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早早解决终身大事,她急着抱外孙......”
芳姐眼睛一转,知道黄毛已经把应彩虹攻下了。“彩虹,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黄毛了?”
应彩虹的脸红得已经像块红绸子了,“芳姐,你和我说实话,黄毛这个人,品行怎么样?我实在是害怕再遇到一个赵副总......”说着说着,竟然掉下泪来。
芳姐也是唏嘘不已,应彩虹这个女孩,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技术有技术,只是年纪轻轻涉事未深,初进社会便被赵副总哄骗失了身子,这对她的打击可真不小。
但应彩虹进了东方服装厂,成了服装厂的技术骨干,她的终身大事,不能不关心。
就在这时,陈东方走进来查看宿舍建设情况,他看见一个师傅正在墙头勾缝,这个师傅半蹲着身,指节粗粝的手攥着灰铲,水泥浆顺着瓦刀沿儿利落甩出,在砖缝里勾出细白牙子。另一个师傅在脚手架下和水泥,他赤着膀子,水泥沙子在铁锨下翻滚,扬起阵阵尘雾。
陈东方正看得起劲,芳姐走到陈东方身边。
陈东方刚刚在帮忙安装设备,双手乌黑,脸上也抹得一道黑一道黄的,芳姐看他这副尊容,扑哧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陈东方,应彩虹貌似对黄毛有意思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东方光顾着看瓦工师傅盖房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我是说,是把他们俩往一起撮合,还是提前给应彩虹打预防针?”芳姐低声说道,“谁知道黄毛对应彩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外面有白牡丹,黑牡丹,还有那个什么小倩......万一和应彩虹好了,玩腻了又把人家甩了,应彩虹觉得丢人,从咱这里走了怎么办?”
陈东方一听,觉得确实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