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君臣很清楚姚汝能是来做什么的。
毕竟,最近一次唐蕃会盟就在两年前,正是这次会盟,吐蕃人把之前几次会盟中吃到的红利全都赔了进去,青海、九曲之地还有大小勃律全丢尽。
然后才有了今年的这次五路大军会攻,不对,是六路。
所以不出意外,姚汝能大概率又是来跟吐蕃人会盟的。
别笑,吐蕃人真觉得唐军会提出会盟,城下之盟也是会盟,不是吗?
所以从红山宫的宫门开始,吐蕃君臣就开始对姚汝能各种极限施压,包括但不限于闯刀山跨火海,以达成心理震慑姚汝能的效果。
可惜,这一切对姚汝能全都没有效果。
这位,现在可是大唐外交战线上的滚刀肉。
站在大殿之上,面对吐蕃君臣审视的目光,姚汝能昂着头轻蔑的说:“我奉劝你们还是收起这些微末伎俩,大唐的男儿可不是吓大的。”
“嘁,难道我们吐蕃的男儿就是吓大的吗?”大相乞力热藏大怒道。
“你是什么人?”姚汝能看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赤松德赞,哂然道。
“我乃是吐蕃大相之一,出身达布的琛氏。”乞力热藏一脸傲然的说,“相当于你们大唐的五姓七望出身的宰相之一。”
乞力热藏说的是大唐官话。
吐蕃的贵族大多都识汉字,会说大唐官话。
“你这样的人居然能当吐蕃宰相?难怪吐蕃会灭国。”姚汝能哂然道,“人君尚且还没有说话,一介臣子倒抢先开了口,你要置吐蕃赞普于何地?还是说,你是想要效仿那囊玛祥仲巴杰,做当今赞普的辅政舅臣?”
“你休要胡说!”乞力热藏顿时吓了一大跳。
虽然乞力热藏打心眼里想当赞普的辅政舅臣,可这是能说的?
赤松德赞只能出言叫停对姚汝能的极限施压:“尊使所来为何?”
“为劝降而来。”姚汝能道,“如今逻些城破,上百万奴从皆反,吐蕃事实上已经被我安西军所攻灭,赞普和一众贵族躲在红山宫内负隅顽抗已经毫无意义,因此以在下愚见,赞普和众贵族还是尽早下山请降方为正途,以免自误。”
姚汝能说完之后,整个大殿一下子变得寂静,安静到落针可闻。
无论是赤松德赞,还是乞力热藏等几个大相,都没能反应过来。
好半晌,赤松德赞才不太确定的问姚汝能道:“下山请降是何意?”
“即是字面意思。”姚汝能淡然道,“吐蕃作为一个国家将不复存在,赞普和众贵族也必须迁居长安,若是现在下山请降,我大唐尚且可以给赞普一个郡王爵位,若冥顽不灵,要与我大唐天兵顽抗到底,便只能献俘阙下,生死难料!”
“大胆!”赤松德赞大怒道,“狂妄,简直狂妄!”
在场的几个大相也面面相觑,他们料到了姚汝能是来与吐蕃会盟的,却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会盟,大唐居然要直接吞并吐蕃,也不怕撑死?
“来人,把这狂悖之徒拖下去砍了!”论泣藏怒道。
当即便有两名扈从大步上前,从背后架住姚汝能双手。
姚汝能没有挣扎,任由两名扈从把他架走,只是高昂着头,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打量着台阶上的赤松德赞。
赤松德赞便萌生出一种错觉,明明他坐在高处,却感觉正被人俯视。
“住手!”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子声,那囊太后终于从幕后现身。
将姚汝能重新请回到大殿中,那囊太后温声说:“尊使条件未免苛刻,我吐蕃数百年基业岂能轻弃?不如换个条件会盟?”
顿了顿,那囊太后又接着说:“吐蕃可以将青海、九曲之地、大小勃律让与大唐,甚至还可以每岁向大唐上贡两万只羊、两千头牦牛,可好?”
“不好。”姚汝能直接拒绝道,“吐蕃国必须消失,这个结果没得商量。”
赤松德赞和几个大想再次大怒,要不是太后在场,甚至都想拔刀砍人。
那囊太后的脸上却保持着微笑,淡淡的说:“兹事体大,尊使还是先回去与贵军主帅商议一下的好。”
说完了,不容姚汝能出言反驳,那囊太后就直接派扈从送他出宫下山。
“欸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吐蕃消失这事不容商量,这没得商量。”姚汝能仍然还想抢救一下,奈何人家已经不搭理,只能很郁闷的下了红山。
……
“呵呵,这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三勇部的大军回援逻些。”王臣一眼就看穿那囊太后的那点小心思,又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她希望。”
姚汝能不解道:“大都护此言何意?何谓给她希望?”
王臣道:“给她希望的意思,就是你每天照常上山去劝降,装成不知道她是在借谈判之名拖延时间。”
冯河清蹙眉道:“可若是三勇部主力真的回来了呢?”
“回来了才好。”王臣哂道,“让那囊太后、赤松德赞还有躲在红山宫的吐蕃贵族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冯河清的脸色顿时变凝重,脑中想起离开大勃律前,段秀实对他的叮嘱。
段秀实担心王臣年轻气盛,有可能会犯轻敌的错误,所以让他多加劝谏。
当下冯河清一脸郑重的说:“大都护,吐蕃三勇部的总兵力足有五十余万,倘若全部回师逻些,凭我们一个军团是断然打不过的。”
“何况红山宫内还有三个赞普卫戍部。”姚汝能附和。
王臣却摆摆手,哂然说道:“且不说吐蕃的三勇部有没有能力全部杀回来,就算是三勇部真的全部杀回来,又有何惧?”
“啊?”冯河清还有姚汝能都有些懵。
心说大都护的自信似乎有些过头了吧?
王臣却又说道:“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就会有一支兵力超过二十万的庞大援军出现在卫藏地区,而且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足以秒杀吐蕃的三勇部!”
“甚?二十万?”冯河清和姚汝能惭住,哪来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