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新彦听后,大感新奇,从未想过自己的尊号可以是美国货,之前自己也曾畅想过尊号,无非是紫阳上人,黄巾力士,托天大汉,扛鼎天霸之流,现在想来多半是酸得老掉牙的陈词滥调。
想我庄新彦资质卓绝,高大魁梧,多才多艺,武功卓绝,身为银斧盟里响当当的人物,拥有UFOLUX,如此洋气的尊号,羡煞旁人之余,肯定会被人津津乐道。
当庄新彦沉浸在美好幻想之时,保罗敲了敲桌面,笑道:“从你的行为举止看来,这个尊号你是相当的满意啊!
咱们朋友一场,你能够拥有非常洋气的尊号,我自然甚是高兴,不过,高兴填不饱肚子,我去叫几只烧鸡,一壶浊酒,咱们边吃边聊。”
“如此甚好!”庄新彦颔首答应。
保罗用钥匙开锁,推开房门,刚走出密室,便听到一阵奇怪的议论声。
“今晚,月是好月,月光是好月光,鲜红如血,艳丽妖异!”
厨师们正在议论着月亮,这令人发慌,他们从前可不这样议论月亮,他们从前可不这样诡异。
保罗想要打招呼,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本的他,精神愉悦,现在的他,惶恐不安。
此地不是善地,赶快离开此地,然而,他还有事要办,民以食为天,不吃饱喝足会饿肚子的。
看见刚才一幕,他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务须小心谨慎。
他的脊背一凉,顿时凉惊栗之感大涨。
他回头一看,那曾经抱过的狗,眼神妖异美艳,狂热如火,像看食物一般,直勾勾的打量着他。
他彻底吓傻了!他彻底吓哭了?他彻底吓怕了!
然而他傻的有理,怕的有理,哭的有理!
他慌忙从厨房拿走五六只烧鸡,走回密室,关上房门,把烧鸡放在桌子上。
他喘着粗气,抹掉冷汗,扶住桌子,呆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但是他的双腿扔在颤抖,他的脸部扔在颤抖,他的双手仍在颤抖。
他嘶吼一声,大叫道:“我不怕!”
“酒呢?”壮汉吃着烧鸡,含糊不清的问道。
“马上去取!”保罗四望周围,但见满眼都是武器,心神大定,又吼道:“我不怕!我有武器!”
但见保罗将一把把短刀挂佩在腰间,绑定在大腿处、小腿处,连背上也挂上刀具。
当然,绳子也是必备品,可远攻可绊敌,可捆缚可悬浮,是武装自己的绝佳武器。
全面武装的保罗,心神顿感大安,他对壮汉笑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酒!”
“外面出了什么事吗?”壮汉看着全副武装的保罗,有些诧异。
“希望无事,这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不必惊讶!”保罗悠悠一笑,笑容有些勉强。
他走出密室,关上房门,避开那条令人发怵的狗,小心翼翼的走在厨房过道中。
他看到几个厨师脸部大裂,一张一合,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摇曳火光中,他们的眼神狂热如火,艳丽妖异,像饥不择食的野兽正蜕下最后一层伪装。
他轻轻巧巧的迈步,每一步都不敢发出声响。
他凝神屏气,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轻。
还有几位厨师仍旧在议论着月亮,声音含糊,声调怪异,嘴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膨胀。
静的窒息中,唯有砰砰心跳声,震慑人心。
保罗苦笑,发怵,他当然知道情况不妙,须小心行事,即使全副武装,也可能被怪象吞没。
又有几位厨师裂开脸部,似是在微笑,笑得却比小丑还可怕,比校长还惊悚,他顿时吓尿了。
犹如身处暴雪中,凉惊栗之感泊泊生发,从头到脚都是骇然的震颤着。
可以预见,他们还处在将死未死中,然而,他们已然排起了长龙,队伍虽然乱了些,但是一切都已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再清晰不过啦!
保罗心底默然无语,不知不觉中,已走进储物间。
“好酒,这排酒真香!”
果然,好酒都在储物间。保罗想起阿发,他亲自告诉自己,哪排酒最好,哪排酒掺水。
希望他平安无事!
角落里,一群老鼠眼神狂热如火,艳丽妖异,嘴角裂开,似是在议论月亮。
看到那些老鼠,他不由得想起厨师们,他们犹盛于鼠,眼神狂热嗜血,脸部艳丽妖异,嘴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像饥不择食的野兽在不住地磨牙。
他快要崩溃了!
他忍不住呵斥道:“连你们也疯了吗?!”老鼠们一哄而散,跑得僵硬。
保罗笑了,笑得十分勉强!
他抱起抱起六坛好酒,走回密室,关上房门。
他忽然一怔,直愣愣的望着房门,摸了摸胸部,大洋温热滚烫,他脸部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忘了给钱啦!”
“呵呵!”壮汉掷出五块大洋,扔给保罗。
保罗接住后,心想:这姚记烧鸡铺怎么发生如此惊天巨变,貌似所有人都处于将死未死的状态。难道要变天了?!
他仔细回忆前事,白狐,火圈,醉艳楼风波,半夜哭声,没有什么能够引起这样的惊天巨变呀!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哭的那一晚,壮汉看自己的眼神,像撞鬼一般,莫不是他真的撞鬼了。
顿时,又是一阵凉惊栗!
他忽然想起教习的恶毒言语,我恨不得咬死你!
当时,他的眼神也是如此,狂热妖异,跟野兽无异。
保罗仔细打量自己,我做的过分了吗?
是教习狠命用戒尺重击自己的手心,是教习用钳子尽全力的铰夹自己的大腿根,是教习让自己给他的菜园子挑粪,是教习让自己修理他的草坪。
自己收获了什么吗?
只有一句话!
我恨不得咬死你!
保罗走得恍惚,一脚踩到狗腿上。
这腿滑溜溜的,不似是狗腿,反而跟鱼尾般粘腻。
他怵得慌,想挣跳开,却发觉一条匹练似的舌头,利箭般袭来,他心烦下,一刀斩断了狗舌头,却见它猛扑过来,未表露出一丝痛苦,仿佛那条舌头根本不是它的。
保罗猛地一矮身,躲过它的猛扑之势,一记猛刺,刺进它的脖子,并未有鲜血溢出,反而令它更加凶猛。
他慌神了,逃跑了,跑得飞快。
它怒吼着,追逐着,追得僵硬。
几个厨师挣扎着身体,围住他,裂开笑脸道:“你的身体很好,很好吃!”
声调扭曲,含糊不清,声带似有炎症,或者声带落家里了。
“这肉须经过洗涤,浸泡,焖炖,才会好吃!”这人还有厨师的习性。
然而这样的习性快没了!
保罗骇然了,他溜得飞快,耳边还有恶魔在聒噪。
“月色是好月色,月亮是好月亮,鲜红如血,想必很好吃吧!”
“这月须经过洗涤,浸泡,焖炖,才会好吃!”
“易子的肉,就经过了烹饪,才被人吃了!”
“我们还是人吗?”
…………
保罗看着长龙似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虽然混乱,却慢慢地在聚拢。
他明白了,这是准备要围杀自己!
保罗恍惚之间,问道:“你们是人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诡异的惊变?!”
他反复阐述道:“择人而噬,是不对的!”语调颤抖,声音悲切。
他跌倒了!
一具食人尸躺在地上,绊倒了他。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卷舌如匹练似的席卷过来!
“你们彻底疯了!”
保罗挥舞着绳子,缠卷住舌头,用尽全力,向前猛拉,如同拔河般,拔出萝卜带出泥,舌头带着五脏六腑,全都从嘴里喷涌出来。
场面一度恶心!
食人尸们犹自僵硬的晃动,拖着五脏六腑,在地上匍匐前进。
保罗目睹此等骇人的一幕,吓得不住尖叫,脑袋昏沉,浑身发软,跌跌撞撞地沿着地面跑了起来。
这事太过离奇,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他推开房门,仓惶逃进密室,关上房门,紧靠在门边,大口踹气,明白了一件事,诡异之事必有蹊跷之处。
他扶着房门站直身体,锁好房门。
…………
就在他复又走到桌子旁边时,庄新彦撕开烧鸡,塞入嘴中,打开坛口,咕噜噜喝了几口酒,竖起大拇指,不住地赞叹道:“此酒真好喝!入口即热,辣而不燥,鲜而不腥,入口窜香,回味悠长!
此烧鸡我喜欢吃!劲道爽滑,香辣适宜,鲜脆爽口,色泽诱人,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的确是开胃下酒的好搭档!”
保罗翻了一个白眼,腹中无名火顿时燃起,这厮也太没礼貌,趁我关门上锁之际,把溢美之词全都倾倒了出来,还让我如何接话?!
他直愣愣的瞅着对方,一脸无语地撕开烧鸡,大口吞嚼着,很快,便将半只烧鸡吞入腹中。
“你不喝酒?”庄新彦看见保罗一个闷劲儿得吃鸡,有些落寞,随口问了一句。
保罗之前和晓雅喝过一次,此时他略有些不开心,当即不管不顾的大喝了满口,只觉得一道火光直通腹部,继而散向四肢,他顿时浑身燥热难当。
庄新彦咯咯咯笑个不停,爽朗的语气异常开怀,他畅饮几口:“金童的酒力还需锻炼啊!”
保罗自然不甘示弱,强自灌下几口,用手不断平复着翻涌的酒气,用大男人的口气笑道:“我的酒量深不见底,比得上大海!”
庄新彦哈哈大笑,拍着保罗的肩膀,不住地鼓掌,豪气冲天道:“金童兄,你这朋友值得一交,话不多说,都在酒里啦!喝!今天咱哥俩喝个痛快!”
保罗心头一震,朋友两字像暖酒般从心头涌出,席卷四肢百骸,令他心神摇曳,他凝视着庄新彦,鼻头一酸,傻笑道:“是朋友就喝他个天昏地暗!”
酒坛子碰在一起,两人仰首大喝,谁也不肯先停下来。
直到酒坛子空空如也,两人才将它扔在地上。
顿时,保罗眼前出现一片重影,有白胡子老头,有皮肤红润白皙的晓雅,有矮胖矮胖的丑汉,有秃头大汉。
保罗抱拳拱手道:“各位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晓雅。”
“晓雅,向大家问好,今天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
庄新彦眉头微微一皱,拍着保罗的肩膀道:“兄弟,你喝醉了!脑袋都糊涂了!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再无其他人啦。”
保罗挣开他的大手,豪迈地打开酒坛子,将其递给庄新彦,指着其余四坦酒,笑道:“不要跟我客气,酒还有的是!”
他无奈地接过酒坛子,迟疑了一会儿,便被酒香征服,张口欲喝。
突然,保罗模仿大人的语气道:“这酒必须得喝,不喝对不起保罗!”
庄新彦愣住了,忍不住掩面大笑道:“好儿郎当如是,醉也醉的豪迈如斯!”
说罢,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底朝天。
保罗见此大喜,也狂喝几口,猛吃起来。
保罗指着东首边,笑道:“晓雅,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万大伯,左脸有个万字,右脸有个乐字,尊号为狂摩太岁。”
“久仰久仰!”庄新彦喝了一口酒,抱拳拱手道。
“这都是道上朋友抬爱!”保罗模仿狂摩太岁的声音、姿态,惟妙惟肖的回敬道。
保罗指着西首边,笑道:“这位是彭云崖,尊号为排云鹰,腿上功夫极为了得!”
庄新彦正在喝酒,听他提起彭云崖后,脸色蓦然一变,双目圆瞪,怒吼道:“彭云崖那厮在哪,快告诉我,我要杀了他,以报世仇!”
保罗沉思片刻,努力回忆着醉艳楼的时光,想起那个矮胖矮胖的丑汉,和他夸耀自己的事迹,沉声道:“他说,他要去东北抓粽子!”
庄新彦闻言一喜,略微思考后,暗自失神,有些力不从心的道:“东北那么大,根本无从找起啊!”
啪啪啪!
持续不断的撞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兴致,保罗咒骂着:“谁啊?这么没眼力劲儿。”
他喝醉了,浑然忘了刚才的遭遇。
他醉醺醺的走到房门旁,开锁,还未来得及开门,便被一股巨力冲击到门后。
顿时,一条长龙似的队伍如同潮水般涌向密室,目力所及,全是食人尸,摩肩接踵,场面宏大。
最前面的那几个,裂开脸部,卷舌不住的翻涌,向庄新彦袭来。
他惊怒交加,看着这些奇异怪物,大骂道:“臭小子,这些怪物都是你爸爸吧!”
“你巴巴!”保罗边反骂,边跑向屋内侧,跑到桌子中部时,将桌子用力往门前推去,直到顶住门沿。
庄新彦从货架上取出重刀,一记横扫千军,砍断他们的舌头。随后,向前翻滚,径砍胸口,直逼要害,快如闪电,连斩六尸。
保罗拿起手枪,跑到门后,打开箱子,抱起一捆实弹,往后撤退,边撤退边将那捆实弹放在桌子上。
随后,他迅速的装填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疾若利箭,轰击在前排的食人族身上,他们不退反进,顶着子弹,撞击着桌子。
庄新彦侧身躲过卷舌席卷,啪啪啪,舌头击打在桌子上。
庄新彦一记力扫秋风,将眼前的食人尸开膛破肚,流出心脏肠胃等器官。
被开膛破肚的他们依旧不住地扭动,好像没有死亡一样,十分顽强。
庄新彦和保罗仔细观察着,但见心脏妖异美艳,散发出恶臭,不断的收缩着,里面似有邪异的生物,没错,正是食人菌株。
庄新彦和保罗同时呼喝道:“原来要害是心脏!”
庄新彦重刀挥砍,刀刀插入被开膛破肚的食人尸心脏,立刻间,他们一动也不动,想必是死透了。
就在这时,三个食人尸喷吐卷舌,电光火石之间,袭向庄新彦的身体,他想要举刀反杀,却已然迟了。
就在卷舌快要扎进庄新彦的身体时,保罗瞄准这些食人尸的心脏,砰砰砰,三声枪响,三个食人尸趴在了前面的背上。
“不用谢!”保罗洒然一笑。
“看我的刀技,秋风扫落叶!”庄新彦险死还生,大力呼喝道。
庄新彦一记秋风四卷,重刀滴溜溜转了一圈,六条卷舌应声而落。随后,他向后翻滚,侧卧在保罗身边。
“不用谢!这是还你的!”庄新彦豪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罗趁此良机,连打六枪,食人尸的心脏处炸开了花,却不见鲜血流淌,倒也有些奇特。
“你刚才说,他们是我爸爸,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