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少糊涂事,几人欢喜几人忧。
就在林思武深陷于情感的泥沼之中时,曹双喜却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曹双喜今日格外欣喜,老对头陆副市长调到临城出任市长,组织部今天前来找他进行考核谈话,看样子自己市长的位子算是十拿九稳了。他悠然地坐在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微微后仰,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
他凝望着天花板。
仿佛已然望见了自己璀璨的未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得意地笑着。
“干工作,要是得不到领导的点拨与提携,怎能成功上位!”自己在市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上已然干了五年,要是再无法晋升,真就得去人大或政协养老了。
他深知官场的残酷无情,这五年里,他倾注了无数心血,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恰似在钢丝上翩翩起舞,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尽管墨秘书也曾说——干得好,也仅有一届。可曹双喜并不贪心,能以正厅级别退休,这样的结果已然不错。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这么多年的辛勤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心中满是对未来安逸退休生活的美好憧憬。
想到此处,曹双喜精心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墨秘书以表谢意。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快地跳跃着,眼中闪烁着对墨秘书的感恩之意。
很快墨秘书回了信:“你在上任之前,要先把后院清理一番,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前头工作,后院却起火吧?”
曹双喜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领导不满意?难道自己此次的表现还不够出色?
重新站队,本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可现今看来,这不过是暂时的安稳。组织部的考察犹如一道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微微开启的门缝,随时都可能闭合,将他再度打入冷宫。
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组织部考察为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隙,能否挤进去,取决于自己的行动。倘若自己的力度不够,那条缝隙恐怕会再度关闭。”
他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不安,仿佛已经目睹自己的仕途在眼前轰然崩塌。
想到这里,曹双喜只觉后背发凉,放下电话一看,手心已满是汗水。
“好吧!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就把那几个人换掉!”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权力的征途上,他已然没有了退路。
林思武回家冲凉后换好睡衣,拿起刚买来的法学书翻阅了几下,觉得太过艰难,摇了摇头,心想——只能死记硬背了。
房间里的灯光略显昏黄,洒落在他身上,在墙上投射出模糊的影子。窗外夜色深沉,偶尔有汽车行驶而过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片刻的静谧。
“儿子,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啊!”林婉端来一杯热牛奶,随后瞥了一眼书名,欣慰地点了点头。
“妈,您有事儿?”
林思武心里清楚,林婉儿倘若不称呼自己为——小刀或刀仔,那必定是有正事。他望着母亲,心中满是疑惑。
果不其然,林婉在林思武的对面坐下,眼睛看着林思武的膝盖,许久之后才对林思武说道:“我想和你聊聊你爸爸的事情。”
林婉的表情复杂,既犹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
“嗯,妈,您说吧,我听着。”林思武内心十分激动,从小到大,只要问及林婉有关父亲的事情,林婉便会不悦,有时甚至会责骂他,不许他多管闲事。他的心跳开始加快,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林思武也曾从亲戚那里听闻过自己父亲的些许情况,但都只是浅尝辄止,提及“那个人”便摇摇头,一脸的嫌弃与无奈。
“我知道,从小你就埋怨妈妈,不告诉你父亲的事情,妈妈也有苦衷。”
林婉看着林思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停顿片刻,嘴唇颤抖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时候……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她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我起初也无法理解,可后来……我发现,有些事情,并非简单地用对错就能衡量。”
林思武皱着眉头,嘴唇微微张开,想要反驳,但看到母亲那痛苦又无奈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那时候,我真的是恨,气也是真的气……我痛恨自己,没能留住他,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后来设身处地想想,你父亲当年身处困境,他也没有办法。”
林婉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泛起了泪花,“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他,与妻子儿女相伴,是否会过得更好,答案是——不会。”
“他抛下我们母子三人,是迫不得已,后来他的处境稍有好转,就为我安排了工作,咱们娘仨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林婉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说到这里,林婉抬头向上看,胸口剧烈起伏,看样子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半分钟后,林婉继续说道:“你这次转业,便是他帮忙的……他提出想见你,你愿意吗?”
听到这里,林思武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蹿起,烧得他满脸通红。他紧咬着牙关,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父亲,此刻却像一个阴影,企图闯入他的世界。他忆起小时候被同学嘲笑没有父亲的场景,想起母亲独自撑起这个家的艰辛,每一个画面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痛着他的心。
然而,母亲的话语又令他有些犹豫,母亲眼中的期待与无奈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之中,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抉择。
林思武知晓自己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于是用手搓了搓脸,端起牛奶一饮而尽。此刻,林思武极度渴望吸烟。他平日里并无烟瘾,执行任务时更是严禁吸烟,烟头散发的火光会暴露方位,而火光则会被敌人察觉。但此刻,他觉得唯有香烟才能驱散他内心的烦躁。
“儿子,你若不想去,那就算了。他帮忙,那是他应当的,他亏欠了你二十年的亲情,再多的恩情都难以弥补。”林婉看着林思武,眼中满是疼惜。
“妈,说实话,我心里难受极了,您千辛万苦将我们抚养长大,此刻他才想起我们,这人……不管他当时有多大的苦衷,都是他的过错,有事应当一家人共同承担嘛。”林思武的声音有些颤抖,欲哭无泪。
“小刀,其实你这怨恨,妈妈最初也有过。的确,贪恋荣华富贵抛妻弃子,他错了,就是错了。可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他,遭遇那般巨大的危机,我又会如何抉择?想来真的是极为艰难的。”林婉轻轻叹了口气。
“嗯,妈,那您说,他如今找回我们,是何用意?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我们了吗?我们并不需要啊!他找回我们,是他自身的需求。”林思武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满。
“并非如此,我看了众多的历史书籍,还有宫廷争斗的电视剧。政客之间的争斗,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不存在同情与怜悯,当年,他着实是没有办法。”林婉试图解释。
林思武内心焦躁,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他的父亲,那个在他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如今想要见他?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他的母亲,这个一直坚强的女人,如今期望他能够原谅那个男人。
“我该如何抉择?”林思武喃喃自语,内心的挣扎犹如一场猛烈的风暴。
“妈,我着实不想见他。”
林思武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他能够感受到母亲的失望,那目光犹如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头。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一方面是对父亲多年缺席的怨恨,另一方面是对母亲感受的在意。
“好吧!那我跟他说。”林婉见儿子这般模样,心中酸楚,叹了一口气,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
林婉回到卧室,关上门,拿起电话,打给武贤军。房间里安静至极,唯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和电话拨通的嘟嘟声。
“他不肯见我,实属正常。倘若你一说,他便愿意见,我反而会轻视他。”武贤军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啊?老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糊涂了,转不过弯来啊?!说实话,当年那么多苦我都熬过来了,如今挺好的,我也不再怨恨你了。可是,他又未曾见过你,为何如此怨恨你。”林婉拿着电话,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泛起泪花。
“阿琬,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观念也是需要时间或经历才能转变的。我们之间的问题,你思考了二十多年,早就想明白了,可他才刚刚开始思考。”
武贤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我不想给他施加压力,但我真心希望有机会能够弥补。”
“嗯,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你的意思是给他一些时间?可我觉得,你若想改善关系,倒是应当多与他相处,让他了解你。”林婉用手擦了擦眼泪。
林婉说完这些话,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刚才与儿子离开时的那个困惑——自己是希望在儿子的婚礼上,家人能够团团圆圆,仅自己作为男方亲人,终归是面上不好看。
林婉将刚才自己的想法告知武贤军,武贤军也是心头一颤。
是啊,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自己错过了许多重要的时刻,如果儿子结婚,自己能够参加,对于儿子而言,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补偿,谁不期望自己的人生是完美的呢!可再一想,即便儿子答应认亲,别别扭扭的也没意思,如此一来,还真得抓紧与儿子搞好关系。
放下电话,武贤军心中苦涩不已,为何人年纪越大,对家庭和亲情越是渴望呢!年轻之时不知愁苦滋味,后来历经沧桑,才深有体会。他估摸此时的林思武,即便比常人聪慧一些,恐怕也难以想到如此深远。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连数日的阴雨绵绵之后,突然放晴,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林思武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心情格外舒畅,吃过早餐,便匆匆赶去单位上班。
办公室的工作繁杂琐碎,林思武又是初来乍到,被众人呼来唤去,如同牛马一般。
上午帮曹子慧打字、送文件、签收办公物品,忙得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办公室里,韩美华寡言少语,只是默默地做事。赵方是科长身边的红人,总是被叫到房间里商议工作。韩四海被曹子慧起了个外号叫“喊四害”,每次曹子慧呼喊他,他都气呼呼的。柯正源喜欢摆架子,开口闭口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尘埃在空气中飞舞,打印机的声音、同事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热闹却又有些杂乱的画面。
这天中午,办公室的同事一同前往食堂用餐,韩美华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环顾四周无人,用电脑给林思武的 qq 发来一条留言——你的座位原主人叫柳萧萧,是司法局副局长夫人,上个月去世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韩美华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发送完消息后,她看了一眼四周,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林思武吃过饭后回到办公室,看到 qq 留言大为震惊,他瞪大了眼睛,心跳陡然加快,心想:“司法局不就管着看守所吗?他夫人的失踪会不会与自己有所关联?”
他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下班后,林思武找到自己林思军的电话,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林思武的秘书,询问是谁?林思武告知姓名,秘书说林思武正在开会,稍后会给他回电。办公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林思武坐在桌前,焦急地等待着大哥的来电。
半个小时后,林思武接到回电,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自己的疑惑。
林思武在电话里沉默良久,最终向他道出真相——是世仇,对方只是暂时被压制,尚未最终解决,让林思武打起精神,提高警惕。林思武的声音严肃,带着一丝凝重。
世仇!
林思武惊呆了,又问道:“是老窦惹下的吗?”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心中极度震惊。
“是也不是,从爷爷那辈就埋下了祸根。飞机要起飞了,回头我再与你详谈。”
林思武说完匆匆挂断电话。
林思武握着手机呆立在书房里,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