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男人一愣,开口问道:“你是谁!”
“少废话,阿珍呢?”林思武皱着眉,一把推开他,阔步走进房间。
这时,林思武听到阿珍在卫生间里喊:“铁总,他是我男朋友。”
“哦,不好意思,误会了。我叫杰森,是香江大世界地产集团的,和林董秘在弄一份材料,明天急着开会用。”
林思武左右打量一番,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商务套房,客厅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大摞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侧面添加了一把椅子。客厅的里间是卧室,雪白的床铺没动过。
杰森的个头比林思武矮了几寸,文质彬彬,体形消瘦,脸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杰森神态自若地为林思武冲了一杯咖啡,林思武注意到他的头发有些蜷曲,眼睛是淡蓝色的,猜他应该是混血。
咖啡有些烫,林思武接过咖啡放在桌面,笑着打量他,见他脸颊及额头油油的,神情倦怠。
“您怎么称呼?”杰森把椅子递给他,自己酷酷地坐在沙发扶手上。
“布鲁克林”
林思武笑了笑,望向卫生间房门。
“我们已经弄得七七八八,就差再打印出来校核最后一遍!”
杰森转身拿起沙发上的一份文件,没看林思武,补充了一句:“我明早八点半的航班,下飞机就要去见卢主席汇报,没法子,只能加班。”
杰森说完,像老外一样摊开双手,很自然地配合表情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哗啦~”卫生间传来了马桶的冲水声,紧接着又听到打开水龙头的洗手声,十几秒后,卫生间的房门打开了,阿珍一脸尬笑地走了出来。
“刀哥,咋不打电话……哎吆~老天,我忘记开机了。”阿珍说完,跑到水吧台前拔下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哈喽,摩托~”
手机响起了欢快的开机音乐。
“我打大伯电话也没打通,只好亮出证件查到你的房号,怕你生我气……”林思武的话说了一半看看杰森,止住了。
“杰森,我把文件打出来,你再看一遍。” 林慧珍对林思武歉意地笑笑,说完到座位上动了几下鼠标,桌面上的喷墨打印机启动了,一页一页向外吐纸。
………
十几分钟后,杰森离开房间。
“刀哥,我好饿,你请我去吃饭好不?”林慧珍跑过来,摇着林思武的肩膀撒娇。
“只能在酒店里,我不熟悉鹏城。”武思军起身,笑着用手抚摸她的脸颊。
“那就去全日制餐厅,那里二十四小时营业。”林慧珍笑着推开林思武,起身去拿手机和钱包。
全日制餐厅宁静优雅。林思武打量了一下,见其内部装饰很豪华,柔和的筒灯灯光洒在精致的餐具上,感觉很温馨。
午夜,人很少。
餐厅的角落里,一名印度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吃牛排。
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向外远眺,城市的辉煌已经褪去,远处的霓虹灯在模糊不清的大片暗黑建筑中闪烁,二十四楼的空中餐厅仿佛是午夜中的一座大灯塔,被黑色的浪潮包围。
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林思武也觉得饥肠辘辘,急忙与林慧珍坐下点东西。
“一份提拉米苏小蛋糕,一份黑椒牛排,一份意大利浓汤,你吃什么?”林慧珍坐在林思武的右边,扫了一眼菜单,吸了吸鼻子,笑着把菜单递给林思武。
“我要一份意大利空心面,一份鸡扒,一罐啤酒。”林思武看向餐厅适应生,见他已经记好,就点点头,拿起桌面上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对林慧珍说:“郭凯玲骂了我,说我不该和别的女人约会,我想我还是亲自来一趟,向你做个解释,免得你伤心睡不着觉。”
“咯咯咯,睡不着觉?!”我困死了,估计一躺下就得睡到天亮。
林思武也笑了,一把搂过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说道:“你这么辛苦,以后结婚后谁带孩子啊?”
“咯咯咯,你带啦!在身前捆个育儿袋,背后再给你装一根大尾巴。”
餐厅太安静了,林思武被逗得想大笑又不敢,哧哧地低声笑着,身上抖个不停。
食物在人最饥饿时总是非常慰藉,无论是饱腹还是心理满足,舒适过后便是深深的倦怠。
林思武和林慧珍吃完东西,用房卡挂账后,相拥着快步回到客房门口,林慧珍笑着问林思武,你住哪里?
“我住你客厅沙发呗!”林思武嘟囔道。
“进屋坐一会,我打电话让前台再开一间。”林慧珍犹豫了一下,用房卡打开房门。
林思武关上门,一把搂她入怀,就要亲吻。
林慧珍大力推开他,“哎呀~没刷牙呢!我们一起去刷牙,然后给你订房。”
“………”
十几分钟后,当得知林思武已经定过房,林慧珍拉下脸来,连打带踢地把他赶出房间,然后关上门,换了睡衣,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浑身酸软酥麻,滚动着伸了两个懒腰,抱着被子昏昏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相约吃过早餐,林思武看了一眼时间,抱歉地对林慧珍说:“我现在在榕城,上班应该来得及。”
“行,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榕城见。”
林慧珍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扑到他怀里,深吸一口,然后推开他,转身跑向电梯间,只给林思武留下一个轻盈的背影,马尾辫摇啊摇,摇得林思武对她依依不舍。
这一天,林思武忙得飞起,估计晚上下班又得塞车,心生畏惧,不想现在回家。先给林婉打电话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又给林慧珍打去电话,林慧珍说老窦临时起意,她带着一帮人去了海口看项目,今天回不去了。
林思武坐在汉兰达车上失望地愣了半天,翻找到安队长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问有饭局吗?
“哎呀~我在外地出差办案,回去联系你。”安克强不好意思地回复。
看样子只能去辛宝库那里混饭吃了,他那里近些,林思武不无遗憾地摇头叹息。
武贤军下班前给林婉打电话,说派人来接她一起吃个饭,她正踌躇着如何向林思武说呢,听到林思武不回家吃饭,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市委小餐厅内,林婉一进餐厅就看到了白发苍苍的林浩德和林唐式,也是有些吃惊,在心里埋怨武贤军不事先和他说清楚。
“林婉来啦!”武贤军一见林婉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急忙起身向她招手,随后指着他身边的位置让她过来落座,那个位置在林唐氏和他之间。
林婉落座后,先是对武贤军点点头,然后又和林浩德及林唐式寒暄了两句,得知他们也是武贤军派车接过来的,不禁大感意外。
“小军当了大官,还没忘记我们,我们这两把老骨头都轻了许多!”林浩德挥舞着布满老年斑的枯瘦右手,好像在空气中抓苍蝇,让林婉心里沉甸甸的。
看见武贤军,林婉总是想起当年林浩德的影子,稀疏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大背头,肥胖高大的身躯威慑感十足。那时林浩德是林村的村支书,披着绿军装背着手走在巷子里会挡住一大片天。
可就是这样威风凛凛的汉子最终也败给了时间,变成瘦骨嶙峋,皮肤下坠的耄耋老人。武贤军以后老了,会不会也这样呢?!
林婉又看向林唐式,满头银发,从蓝白碎花外套袖子里露出的手臂一样是布满了老年斑,手背上的青筋乱跳。
林婉看过林唐式年轻时的照片,尽管那个时代的照片质量很差,是印在陶瓷板上的,可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林唐式容貌出众,如同出水芙蓉,乌黑的鞭子长及腰间,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乌黑懵懂的大眼睛。
“自己老的时候会不会是那个样子呢?”
林婉走神了,直到被林唐式扯了扯衣襟,才想起武贤军喊她。
“刚才德叔让我参加小刀的婚礼,林婉,你是怎么考虑到?”
林婉看向武贤军,武贤军避开她的眼睛,半举着茶杯吹茶叶沫子。
“虚伪,那茶叶是用滤网过滤过的,哪里会有沫子?”林婉儿在心里好笑,略一思忖,说道:“我和贤军离婚了,再说他要是出席,那得多轰动,不合适。”
“咦,阿婉,你怎么能这样想,婚礼就要热闹的啊!以前娶亲,还有连摆三天流水席的呢!流水席啊,人来就吃,吃完就走。”林浩德激动得胡须颤动。
林婉盯着林浩德的喉结上下滚动,在心里叹息,笑了笑说道:“大伯,刀仔和阿珍的婚礼肯定得热热闹闹办的,到时候村里大办,至于贤军这边,我觉得要简办,就在食堂里,请一些贤军的同事吃顿饭,让孩子过来敬敬酒走个过场。”
说完,怕林浩德不理解,又解释说:“现在政策对官员约束得很严格,大操大办会被老百姓骂,没意思。”
听到林婉这番话,武贤军心里很舒服——林婉识大体,体贴人。
在林婉没到这里之前,林浩德和林唐式听武贤军说陈莉前年去世了,撺掇他和林婉复合。现在武贤军听到林婉心里这么体谅他,心里非常温暖,不禁想到——如果林婉一直是这样体谅他,复婚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