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黑布袋揭下,谢凛眯眸适应了会儿强光,才睁眼扫视起了周遭。
却在见到罗竹汐的瞬间,神色骤变充满愤怒。
双眸满是怒意死死盯着罗竹汐,隔着口中被塞的布巾不断支吾着:“唔……毒……毒妇……罗竹汐……你个……毒……妇……”
若眼刀能化为实质,只怕谢凛双眸中迸发出的凌厉杀意已不知凌迟罗竹汐多少次了。
只是可惜,如今他才是那个被戏耍的团团转的落魄阶下囚。
本身他与谢晏交锋时受的伤还未痊愈,现又落到了罗竹汐手中。
罗竹汐记恨谢凛曾对自己使计逼迫强占自己一事,在谢凛喝的药里动了手脚。
那药发作时浑身绞痛,就好似一刀一刀在剜身上的肉,直叫谢凛受了好一番折磨。
明明是当今新皇,却萎靡不振、落魄至极。唯有再见到恨的牙痒痒的女子时才又在愤怒的加持下看起来有了几分精气神。
谢凛还在支支吾吾咒骂着:“大……大胆毒……毒妇,竟敢……以下……犯上……”
“还……还不快……放了……放了朕……若能……能迷途……知……知返……朕还……还能饶……”
啪……
在谢凛目眦欲裂的咒骂下,迎来的却只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罗竹汐眸色未变,只甩了甩发麻的手,不耐烦开口:“聒噪。还不给本宫将他的嘴堵严实些。”
谢凛被打的偏了头。
却恰好与谢晏戏谑的目光对上。
谁知谢凛竟将矛头一转,借着口中布巾的掉落,转而埋怨起了谢晏:“一个个的真是无用,对朕出手时倒是厉害的很。谁知最后还是落到了此毒妇手中,亏朕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呐?”
都到了这种时候,竟还不知反思?只知道一味推卸责任、埋怨他人。
谢晏只觉这货蠢极了。
但这种时候再与他起争执互相埋怨,岂不是落了皇室的笑话。
况且罗竹汐可是他自己招进皇室的,如今被反噬其身,又能怪谁??
索性她没理睬谢凛,只扭头无声道了句:“蠢货。”顺带奉上一个鄙夷的眼神。
谢凛读懂了谢晏骂他的话,却更气了:“好你个昭阳,你不也一样落到了这毒妇手中,还在这神气什么?”
各个都说他‘蠢货,’谢凛气极了!
他可是告了天地的新皇,当今天子。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骂他蠢?
若非他一朝不慎马失前蹄,他定要下旨将她们拉出去通通斩了!
“还有你个罗竹汐,表面装的人畜无害,谁又能想到背地里你就是个蛇蝎毒……”
谢凛还想继续咒骂,却在罗竹汐的示意下,再度被人堵住了嘴。这回堵的严实,倒是不用再听他聒噪了。
看着谢凛的狼狈模样,罗竹汐啧啧感叹道:“皇长子,新皇……?呵,简直无用!”
眼神中是无尽的轻蔑嘲讽,谢凛差点被气的吐血。
一旁的谢晏静静看着这一切,思绪冗杂。
但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罗竹汐做事疯狂又不计后果,确实手段了得。
城楼前的霍清封亦将一切尽收眼底,复杂的眸色叫人琢磨不透。
他惊叹罗竹汐的大胆,也在为她感到后怕。
连谢凛都落到了她手里,一介女子筹谋至此,会是何等的艰难?
若稍有不慎,等着她的必定是灭顶之灾。
可这条路……终究是错的。
神色几经变化,霍清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温声开口:“阿竹,停下吧!”
“三皇子是陛下钦定的继承人,且最后的时机已至。此番天家之争,必将终结于三皇子之手。
我们不要再参杂其中了,你听我的,就此停手,回罗家吧,好不好?”
看似平静温和的话语里却暗藏焦急的希冀。
再见,曾经那位会追在他身后跑的姑娘已经大变样。
看着罗竹汐激进狠厉的做法,霍清封不敢想象她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极端不可控的事。
只敢以尽量平和的口吻与她交谈。
盼望她能听进去自己的劝诫之言,尽快出宫。
否则他真怕……
听着他的劝诫之言,罗竹汐却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不赞同他所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清封哥哥,你怎么还不明白?”
“为人啊!不能太善良,否则吃亏受苦难的都是自己。”
有先贤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实则很有道理。
说着说着,她又侧眸轻飘飘扫了眼身后的巍峨皇城,又轻视睨了眼目眦欲裂的谢凛。
才抬手指向叫皇室子弟屡屡相争不休的皇宫方向
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疑惑发问:“再者,那皇位,为何谢氏的人坐得,旁人坐不得?”
要她说,那位子,本就该能者居之?
什么狗屁世袭罔替,那都是那些人想要专权的措辞借口罢了。
偏偏那些人能端坐高堂,还是以牺牲旁人、踩着旁人的尸骨为代价坐上去的。
而她,还有清封哥哥,便是被累及的代价。
“阿竹,不可胡说!”罗竹汐的大胆发言,让霍清封神色骤变、霎时变的严肃起来。
“靖朝的天下,本就是太祖明成帝在前朝末年奸臣当道、政治腐朽,四方群雄接连作乱导致百姓苦不堪言时,起义而起打下的江上。
这中原靖朝,本就是谢氏江山,谢氏子弟继帝位,本就应当。阿竹莫要犯糊涂说些糊涂话了。”
“阿竹听话,不管你想做什么?就此打住,我送你回罗家,我们回罗家好不好?”
“不好!”城墙之上的女子回绝的坚定。
“清封哥哥,阿竹是在为自己鸣不平,更是为你,为我们啊!”
只见她眸色骤然变得凌厉,一把拽过被绑缚住的谢凛压到了城墙边沿。
“清封哥哥,你且看看这谢氏子弟,踩着你霍家的尸骨坐稳了这江山。可他们谢氏,又是怎么回报你们霍家的呢?”
霍清封垂眸不语,似是忆起了什么,双眸涌过一抹痛色。
罗竹汐还在继续控诉着:“当今文武百官谁人不知?是你父霍大将军在启元末年的叛乱中拼命相护,谢氏康宁帝才能于启元末年惨痛的夺嫡之争中活下来,并安坐帝位。”
“可在霍大将军夫妇故去后,谢氏又是如何待你的呢?”
提及霍元湛夫妇,霍清封是哀伤的。
罗竹汐便自问自答起来:“在霍叔叔夫妇故去后,谢氏只拿一个侯爵之位便打发了你。
连你唯一的家人,都被他们谢氏掳走。致使你们兄妹多年来相望却不能相识。甚至最后,还逼的你舍弃婚事、舍弃故土、远赴异国他乡,才护下自己仅剩的家人。”
“如此,清封哥哥,难道你对谢氏就不恨?不怨?”
霍清封却摇了摇头:“阿竹,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至少,妹妹和他自小分离一事是有隐情的。
若非如此,妹妹会有性命之忧。
父母亲故去,以他一人之力,很有可能护佑妹妹平安长大都做不到。
可这些事情,却是不能大肆宣扬的。
因此罗竹汐不知他心绪为何?
看着霍清封变换的神色,只当她被自己说动了恻隐之心。
“清封哥哥,今日阿竹便告诉你,你当初如何错了?”
说罢,朝身侧卫军一伸手,一柄闪着亮眼锋芒的佩刀便到了她手中。
“清封哥哥,阿竹今日要告诉你的是:唯有权利,才能护住你想要护住的一切;唯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话落,
迎着谢凛狰狞恐惧又愤怒的眼神,女子手中锋刃直直刺中了他心口,顺带搅动了两下。
直至谢凛两眼一白晕死过去,紧接着又见尸身从城墙上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