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在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中消失。
世界恢复喧嚣。
沈立冬才惊觉,一曲终了。
而刚才的画中主角,已然悄悄离场。
“叮——”
一双酒杯轻碰在一起。
微微余音婉转,杯中红液漾起波澜。
方洲燚浅酌一口,将手中的酒杯拿开,置于浅黄色的屋灯之下,透过玻璃看纷繁的夜中雨景。
“看出什么了?”
郝?见状,也凑近来瞧。
或许是角度的不同,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别致之处。
“什么也没看到。”
方洲燚给出的答案出乎意料却合情合理。
“那你怎么还再看。”
他好笑地说道。
还以为她把自己叫出来,是要将刚才的歌词坐实,给他一个确切的名分。
“那你怎么还喜欢我?”
方洲燚专注的双眸从酒杯上挪开,投向了他。
“我这八年里,有和你明确过关系吗?”
此刻的她像一只敏锐犀利的猎豹,耐心又危险地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猎物。
和刚才接受与他对唱的温和甜美大相径庭。
他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了,不然他也不会巴巴地跟来要名分。
“那我有和你暧昧吗,吊着你在国内当我的备胎?”
拨浪鼓似的摇得更狠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给过你暗示?让你等我?”
郝?再次摇头,“没有,你什么都没做,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并不觉得委屈,“同样,我也没打扰你的生活,你的学业事业,这些都是你想做的。”
“我不会当你梦想里的绊脚石。”
方洲燚似乎像是在疑惑,“对啊,明明什么都没有,那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等待的?”
就跟他问她,什么都没看到为什么还看?
她也想问,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等?
“不知道啊。”
郝?瞬间福至心灵。
笑着说出了和她首尾呼应的对话。
“就是喜欢啊,有什么道理?”
方洲燚有点儿满意了,约莫五分的程度。
她也经常很无厘头,很不讲道理。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似乎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可以懂。
从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就很懂得她的幽默、冷笑话和没来由的忧怨。
这种默契,大概可以追溯到第一面。
想及此,方洲燚低头看了眼脚下。
喔~
又是一款不输当年稀有程度的样式。
凑过去,轻轻落脚。
“?”
郝?低头对上她狡黠的眼睛,“干嘛又踩我。”
他记得!
方洲燚心里雀跃,现在可以到八分了。
“不好意思。”
她当年急匆匆留下的那句是“对不起”。
“不好意思就够了?”
郝?靠近,方洲燚身上还穿着晚宴的长裙,好看又好冷。
“那你要如何?”
她仰着头,眼里都是他,神色却不谙世事一般。
“我要……”
郝?与她的距离无限缩小,已贴在了一起。
伸手。
环住了她……
的肩膀。
“我要给你披件衣服啊,还能如何。”
郝?庆幸他手上提了件外套出来,不然在这个风口继续吹下去,她又得感冒。
她感冒的阵仗太大了,现在依然叫他心有余悸。
“唔,你果然很怂。”
方洲燚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对他毫不留情地嘲笑。
身体暖和了,暧昧就凉了。
真傻啊。
她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栏杆上,就在他的杯子旁边。
一步向前,将他刚才退后的距离迅速缩小。
双手穿过他的胳膊,紧紧抱住劲瘦的背部。
踮脚,送去一吻。
“郝四水,还得是我啊。”
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勇敢,又好像在嘲讽他的克制。
总之,没有哪个男人会无动于衷。
郝?动情回应,“方四火……我爱你。”
怦!
方洲燚满意极了。
十分!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
从吹拂过来的细雨变成无处躲藏的瓢泼大雨。
方洲燚和郝?选择舍弃“冻人”的浪漫。
甫一进门,就见台上的两个摩登丽人相拥而唱……
《红色高跟鞋》。
歌词很唯美,人却很疯癫。
打工人的精神状态总是难以捉摸的。
“你们这也太走调了吧!”
袁嘉励的耳朵饱受侵扰,忍无可忍。
但没敢打扰两位女王的兴致,只是打算上去开原唱。
只是魔音贯耳,实在恼人,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屋内暗了下来,紧跟着雷声阵阵。
“袁嘉励,你干了什么!”
“我啥也没干啊!”
“那这是停电了?!”
“停电了音响怎么还在响啊!”
“咳咳,我这音响有自备电,高科技。”
“哎,别废话了,找人修啊,得赶紧亮起来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谁拿手机给我打个光!”
“我来。”
前面一片混乱,唯有本就坐着的沈立冬最稳当。
他的目光,无论何时都能自动探寻到一人。
只是现在她的身边多了别人。
在微弱的手机灯光里,他没有错过方洲燚和郝?在黑暗里紧紧交握住的手。
耳边除了他们的嘈杂喧嚣,音响中原来的声音也静静流淌进他的心里。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他对方洲燚的感情。
就是左灯右行。
在最初没有任何阻碍的时候,他喜欢她,却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他害怕,她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愿意靠近他。
那样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了沈宇才是拐卖她的始作俑者时,会如何看他?
后来,他觉得没关系了。
即便她知道真相,他也愿意守护她。
可世界意识不允许。
他只能和别人“捆绑”在一起。
幸好,他后来又觉醒了意识,他还可以喜欢她。
但……还是不行。
他被强行抹去了记忆,八年。
直到此刻才大梦初醒,恍若隔世。
心神不宁,脑中却不断回旋着一句未曾宣之于口的话:
“我的设定是离开你,但我的心一直都在爱你。”
……
“哈哈哈哈,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朋友们!蜡烛和停电的夜晚,很配哦~”
袁嘉励说的蜡烛,不是一两“根”那种,是一两“座”的那种。
蜡烛塔往那儿一放,就将黑暗照亮了。
“漂亮啊,你这准备得挺好!”
方洲燚许久没有这么“原始”地享受过黑夜了。
“毕竟是在山上嘛,停电这事儿常有,有备无患!”
而且,能住澜雨山庄的有钱人,也喜欢这一套。
“现在有光了,可没电咱们干啥啊!”
许禾安的手机也没电了,这会儿什么也干不成,只能和大家干瞪眼。
“维修工已经在抢修了,可外面雨太大,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来不了电。”
袁嘉励也没办法,“但是呢……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他从身后拿出那个刚才就一直带着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