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霖透过窗户望见住院楼旁边的停车场来了一辆车,八十万售价,车上下来的那个妇人望向这边病房。
“为什么不愿相信她呢,落筠凭自己努力进入市重点高中,如今的成绩稳在年级前三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您在说唐郗晗吗?她九九年一月一日,我零一年九月九日,勉强算三年,再说我们都是凌晨出生,绝配好吧。”
“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女儿?”,妇人推开房门,人至中年虽事业受阻,毕竟曾是社会精英,抛去气质不谈
平时注重保养,看着跟三十岁没差,母亲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常年体力劳作,身体早不堪重负,行将枯朽,偶尔抱怨,母亲还在坚持着啊,“她是你女儿,与您生活十几年,我在她旁边三年,在我昏迷的两年时间里您在做什么。”
“为了那个孩子,我们家几乎荡尽家产,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这种家庭所能攀附,趁早死了这份心。”,妇人没有刚进入病房的傲气,冷静的陈述事实,四年前她听婆婆讲起这个孩子。
女儿却没有提过李嗣霖这特殊同学,与女儿交流后不以为然,后来她与丈夫的事业双双受阻,家里还有个小孩,唐郗晗的弟弟,她们为女儿付出的太多,最后无奈让唐郗晗留在‘乡下’上学。
这几年对她疏忽大意,时隔五年,上个月唐郗晗在学校又再次受到欺凌,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女儿抢男人被同学针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男人’几个月前还是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
“她的日记!”,李嗣霖随手拿起一本递给妇人,妇人翻至哪页,李嗣霖陈述哪篇日记内容,和谐的氛围中竟没人发现这格格不入的天才少年。
9月6日,因为我的失约,所以他才变成植物人,其实做一棵冬天的柏松很好;12年11月18日,我可以见到他了,很安静的躺在那里
12月25日,坏人们惧怕巫婆,我准备好的苹果莫名失踪;1月12日,雪下的很大,脑子被冻僵了呢!试卷上的题一个也没看懂,他在的话应该交卷了吧!5月11日,病床上的他握住了我的手,很凉,我好害怕他醒来
10月29日,试题上的地图好复杂,他说过自己最喜欢的数字,我得了7分他很快就能康复
病房里聚集着病患、家属、护士、医生,男孩默默口述着笔记,“妈,我渴了!”,众人此刻惊醒,和谐的环境中,“为什么我看不懂她的日记!”,中年妇女万分惊慌,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距离如此遥远
“是吗?她在学校一直被欺负啊,长相怪异、成绩奇差,老师、同学对她嘲讽流言,她很委屈却没人诉说,她选择在孤独中沉默,试问夜如何、泪几寸、心又伤。”,对啊,她有自己的语言词与文字形式
“你又如何知晓!”,她坚持最后的倔犟,女儿被他拐跑,一定是女儿自己告诉他的,“你相信灵魂吗?”
“唯物主义,科学验证实践的唯一真理。”,她现在知道这个孩子很难缠,自己仿佛被他牵着鼻子走。“圣经里,杀死救世主的是人类,人们信奉救赎可以远离罪恶,事实上每个人都有罪,十字架钉死的不单是生命,余下的呢,我们都曾拥有世界,可后来的世界拥有我们。”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我说这些话可不是让你屈服,而是教你。”,“什么,你好大的口气。”,全球一流大学王牌专业博士后需要小学毕业的孩子去教
“你在困惑,是什么原因呢?你本应万事尽消,却在这世间奔波俗事。”,“小孩,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也没有那么复杂。”
“够了,你知道我。”,中年妇人声情并茂讲述着她的苦难与成就,“若记忆不会存留,你不过是个空壳。”
“那些都是你的幻想,一个人不能永远活在梦里,我给你机会,你若在二十岁取得博士学位,二十三岁前身价过亿,我可以考虑你娶郗晗。”
“那样的我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守她十年无恙,做的到吗?”,“当然,那是我女儿。”,少年苍白的脸庞仿佛在微笑、好似在嘲讽、又仿佛无奈、准确说悲伤
“你可以离开。”,“什么?”,中年妇女杵在原地,李嗣霖拉着母亲的手准备离开,“等等!”,“怎么,外面小餐馆的饭,您下不了口,自便。”
再一年9月,李嗣霖回到镇上一所初中,这里离家五千米,跟哥当年一样在学校住宿,唐郗晗在这里租的房子,由她的奶奶代为照看,方才来学校,好巧不巧遇见
老人家不懂爱幼,不待见也不能见面开骂,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呢,好歹买菜给人家付个钱,一直追到校门口被门卫拦住。
校长地中海发型,好像谁人都欠了他钱,一个表情用几天,说话慢中带稳,“我听过你的名字,xx小学有名的尖子生,时不可待,你落后同龄人两年。”
“不用说了,我母亲找过你,是什么让你态度剧转。”,母亲曾来学校让自己复学,本来以为此事已定,自己还得费心思盘算,现在看来不用了
“我直接去初三五班。”,夸我就行,提及我哥可以理解,毕竟当时他在这学校没少整事,叫家长是家常便饭,不过他扯到我家庭很不正常,嗯?被自己打断也不恼怒,很确定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他想从我身上获取的信息会是什么
穿行走廊,教室传来阵阵读书声,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可惜她不在,听说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许他们听到了自己脚步声
晨读声震耳,经典猫捉老鼠游戏,将头伸进教室偷瞄,全班五十四人,男女参半,有几个认识的老同学,家里喂猪啊,长的一个比一个壮
教室因为自己的到来安静下来,唐郗晗如梦初醒,立刻起立低头认错,“对不起!”,“昨晚学到几点?”,唐郗晗惊讶抬头,讲台上的他仿佛真是个老师。
此刻教室门口站着个人,李嗣霖没想到,方才在街道被追,撞掉了一个人的早餐,情况紧急没来的及赔偿就跑路,来教室找我就过分,“一顿早餐而已,明天我请你,真没必要追到这里。”,好像不对劲,除学生上下学,学校禁止校外人随意进入。
“你不会是我的班主任吧?”,“你们哑巴了,读书声呢。”,嬉皮笑脸的李嗣霖立刻变脸,认真的深吸口气,情况不妙啊
这么大火气,唉,怎么这么虐待自己,年纪轻轻满脸痘痘,眼镜厚成啤酒瓶,出门带个耳机,自己喊破喉咙,整条街就她没听见。
“你跟我出来!”,“哦!”,老师刚转身,李嗣霖跟着转身,班上的同学各色目光都有,唐郗晗还在哪站着,“坐下!”
知道她惧怕老师犹豫起来,“你只需要听我话就行。”,果然怪物在喜欢的人面前正常多了,当着老师面听他的话,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
“你是李嗣霖?家里父母都是做什么的?”,“众所周知,普通人。”,“亲戚呢?”,“嗯?老师,您搁这审刑犯呢?”。
“有没有在教育局工作的?”,“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再怎么说我是你班主任,有些事注意尺度,我不会过多说你。”,看来有新怪物盯上自己,这么急着暴露,说明没有威胁
“我没欺负你吧。”,“明知故问!”,“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教室了!”,“记得明天的早餐。”,啊这
“我开玩笑的,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别凶我,只一顿早餐,之后你不能用任何理由欺压我。”
这孩子已经不能用成熟来形容,从她们第一次‘意外’,这孩子就在算计,自己的性格、语言被他拿捏的一清二楚,可惜出生在贫民家庭。
陈晓偲六年级时选择留级,同年所初中,与唐郗晗同班,一个月前的事是她背后指使新同学,她的座位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合力做的事。
班主任的外语课上,“李嗣霖要不你换个位置。”,刚来学校就给她整事,半个小时前校长因这喊她谈话,她不懂为什么要对李嗣霖特殊化,反复追问却被校长怒斥,要么甘居人后,要么换个班任教。
“她不想换,需要清理的东西太多,这里正好有‘工具’。”,李嗣霖笑里藏刀,不知意伤何人,“我想!”,李嗣霖看眼旁边的唐郗晗,她立刻警觉,“不,呆在这里挺好。”,唐郗晗理所当然的瞬转态度,意识性回应中间没有任何思考。
“乖啊!这事可不能急哦!”,李嗣霖轻抚唐郗晗额头,“嗯的!”,唐郗晗害羞低头,“你到底要怎样?”,班主任终忍无可忍,羡慕遇见现实成了嫉妒。
唐郗晗先天缺陷,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接受刺激,勉强能与普通人交流,从她的日记中推测,唐郗晗在学校额外遭受嘲讽、侮辱、人身等一系列伤害
她大脑异常无法察觉这些自然不会寻求帮助,好在自己以前那些‘兄弟’、‘同学’不负期望,但很多时候老师选择了默认,甚至雪上加霜
“没有人愿意被人娱乐、消遣、孤立,我们对这世间善被恶所扭曲,经历你们口中的成长,我的她将会变成何物?”,我可以没有一切,因为她我才觉得自己活着。
“不觉得可笑吗?你以为自己是谁?”
“无需言语,我不想怎样,你多虑了。”,“你在给我找麻烦!”,他坐在那个位置,校长认为是自己刻意安排。
“我们没有不同,都在以自己的规则约束他人,以前的世界需要如此,如今的社会摒弃这些又没有完全摒弃。”,每个人的标签固定,灵魂既已死亡,浑噩世间的尸体,末日后的人间不但是岩地渊狱入口,也是镇幽焚狱与覆冥冰狱的交界之地。
“我们在哪合适,你自己定吧!”,与陈晓偲调换座位,自作聪明的人制造新的争端,生存不是被狩猎者杀死便是被猎物杀死。
“老师,你不能强迫我!”,陈晓偲极力反抗,“先过去吧,咱班每个月的测验都会按照成绩重排座位,你是个好孩子,就十天而已,”,班主任态度强硬,“行,李嗣霖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不会是自己,连续四年的三好学生,而唐郗晗的成绩经常全校倒数第一,李嗣霖是个以貌取人的伪君子,懦弱、虚伪、自私,以前的自己争强好胜,李嗣霖一骑绝尘,现在他自甘堕落,也许以前的那个天才已经消失
“在幸福的天国,满足是最廉价的砝码,如沙子覆盖欲望浅滩,沉浮在海底高低不等的方形石块堆积的像素宫殿,海沟深处蔓延的浆流下沉睡着冥府君神(黑暗魔魂\撒旦·垩),那是他身躯所支撑的世界
大光祟神(光明神君\上帝·晸)创造过某个时代(诸神时代)众生已知的所有、未知、虚存世界,却不愿承认哪里诞生过自己,他相信无序混沌,自己又是那个极致对立的存在。”
“你在说些什么?”,陈晓偲打断沉醉其中的李嗣霖,“神话、历史,传说、过去,真理、谎言,智慧、愚昧,你、我!”,李嗣霖嘲讽回应,“夏虫语冰!”。
老师望着教室的过道焦灼的三人,想阻止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为什么我也听不懂?”,唐郗晗着急,在他面前无声哭泣,“背着我偷听,这不已经听懂了吗。”,李嗣霖轻声安慰,唐郗晗顺势拥抱男孩。
“滚!”,五十几人被李嗣霖的整的晕头转向,见他满脸厌恶,唐郗晗仍然极其配合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看来是真傻。”,陈晓偲不屑毁誉,能被人这么呼来喝去,面不改色的悄然接受,这样的两种人最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