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皇帝年纪不算大,身体虽说不如从前,但也算健硕。
如今突然提起要册立太子,晋武帝心中一沉,倒不知礼部尚书为何这么说,是因为喝醉了,还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是经人授意的吗?
正当晋武帝沉默不语时,太子太师严大人满目严谨,站在大殿中央,双手作揖,“陛下,现在大晋国泰民安,但是一国不能无储君协助,微臣斗胆谏言,陛下可以考虑册立太子。”
作为教导太子职责的严大人,平日都是兢兢业业,三思而后行,今日能郑重向晋武帝提出册立太子,必定是经过考量的。
严大人都站了出来,其他官员也纷纷附议道,“望陛下尽早册立太子。”
晋武帝面色渐渐暗沉下来。
肖鹤长看出晋武帝的不悦,也看出李于逢此时狡黠的眼神,他也心中一沉。
随即肖鹤长站出来道,“众臣多虑,如今大晋国泰民安,陛下又康健灵敏,并不急于册立太子,太子乃一国储君,还需一些时日考验皇子的品行与才能。不是说册立就能册立的。”
闻言,晋武帝的脸上稍稍缓和一些,他倚在龙椅上,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撵着,抿着嘴不说话。
半饷,晋武帝望向燕远西,“燕卿,你意下如何?”
燕远西自始至终都垂着眸眼不言语,现在皇子人选也就只有两位,李为羡与李于逢。
他若是开口请求册立太子,必定会被人自动站队到李于逢的阵营。
毕竟,对外宣称,李于逢的生母是燕远西的堂妹,沾亲带故,不让人浮想联翩都难。
想清楚这层关系,燕远西抬起眸来时,双眼清明,对晋武帝拱手一拜,“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如今册立太子时候尚早,太子人选应当才德兼备,睿智超群,谦逊温厚。翼王不过刚刚才认祖归宗,还未适应皇子应当承担的职责,三皇子殿下也不过协理政务两年,而其他皇子都年岁尚小,陛下可以再等候些时日,再考量太子人选更为适宜。”
晋武帝点点头,看向燕尽驰,“骁骑大将军,你也这么认为的吗?”
燕尽驰手持十万大军,现在就属他最为炙手可热,比在边疆镇守的周庆隆将军八万铁骑更为重要。
若是燕尽驰站了边,军权的大部分归属,便落了地。
而此刻,对于燕尽驰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与燕远西一样,保持中立,谁都不帮最为妥当。
然而,燕尽驰却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严大人所言甚是,一国不能没有储君。虽说陛下身体康健,但是一国事务繁杂,若有储君协同治理,或许陛下能轻松一些。”
燕远西倏地将头转向燕尽驰,用眼神瞪着他,示意他三思再言,不可胡言乱语。
坐在龙椅上的晋武帝神色晦暗,手中的佛珠拨动地更快,眼神低垂,令人无法琢磨出他心中所想。
须臾后,晋武帝抬眸,一双震慑威严的鹰眸射向燕尽驰,“既然如此,燕将军,你有举荐的人选吗?”
燕尽驰垂眸思忖片刻,抬眼看向晋武帝时,眼中多了一丝坚定,“启禀皇上,微臣乃一介武将,并不擅长驭人治国之道,但最近微臣屡屡因公协助三皇子殿下,对三皇子殿下的品行与才能有了更深的了解,三皇子殿下睿智英明,慈孝发于自然,仁恕洽于无外,此乃微臣愚见,供陛下参考。”
燕尽驰一语完毕,震惊的不仅是在座的所有人员,还有他身边的肖洛。
在朝堂,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立场,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鄙处可想而知,晋武帝必然会将燕尽驰归于李为羡的队列,还会认为他们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从而对他心怀芥蒂,处处提防,甚至斩草除根。
肖洛瞬时看向晋武帝,只见晋武帝并未恼怒,反而手中快速辗转的佛珠,逐渐缓慢下来,竟有种一丝微不可查的如释重负之感。
肖洛思忖着其中深意,燕尽驰从来不是冲动之人,他不会冲动让自己处于被动位置,见晋武帝的反应,好像被燕尽驰赌赢了。
晋武帝忽而一笑,难得露出轻松的容颜,“燕将军,果真是武将啊。”
肖洛心领神会,看来燕尽驰还能剖析人性,尤其是晋武帝的心理。
晋武帝为人果敢冷静,性情理性,当初他还是皇子时,便是爽朗沉稳之人,他从来都喜欢与武将为伍,只因他更爱率真坦诚的人,反而那些在阴暗中偷奸耍滑,处心积虑之徒,更会遭到晋武帝的厌恶。
而且,燕尽驰与李为羡向来不和,从小便多有囫囵,这次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观念上的改变,的确符合情理。
或许是燕尽驰意想不到的回答,李为羡都震惊了片刻。
他从来不知燕尽驰与他已经好到可以在众目朝堂上站边的程度。
李为羡赶紧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惶恐,立储一事望父皇三思,不急于定夺。儿臣年纪尚小,治理国策之能也不够丰富,儿臣恐还需一些时日继续修身养性。”
晋武帝勾着嘴角,淡淡道,“老三,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才能品行,朕清楚的很。”
李为羡躬身低头,背后的冷汗涔涔。
这个该死的燕尽驰,怎么突然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若是让晋武帝误会他野心勃勃,如何是好。
晋武帝微笑着道,“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得对,你是该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游离在花丛中了。即日起,你便与翼王一起,前往国子监,由严少师亲自教授吧。”
李于逢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大殿上发生的事。
他心思百转,看来他也该好好发力了。
他站到殿中央,跪在地上叩谢,“谢父皇,儿臣定多加刻苦勤学,不负父皇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