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这骆驼不好控制”,阿毅在身后劝着,慕容辞忧却没回话,只抖抖缰绳吆喝着骆驼前进。
众人一路不停,直到远远的也看不见康居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找了地方休息。
阿毅下了骆驼,忙去搀住宋济泽,将他扶到阴凉处休息。
“咳咳咳~”,宋济泽咳的更厉害了,即便捏着法指打坐,可浑身还是不停的颤抖着......
慕容辞忧看着宋济泽愈加红肿的脸颊,忙在帕巾上湿了水,敷在他的额头上......
阿毅满眼忧心的看着宋济泽,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来缓解他的痛苦,忽的,一把匕首落在他脚边,抬眼就见梦溪着急的张罗着:“快,快挖一个深坑......”
阿毅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了?要生火吗?”
“救命!”梦溪一边紧紧盯着宋济泽,一边大声喊着,阿毅突然明白过来,忙抓起匕首跪在地上使劲的刨起来......
匕首轻易就扒开了那些覆盖于地表之上的干燥沙石,随着匕首不断深入,地下微微带着些许湿气的沙子也被翻上来。
慕容辞忧立刻反应过来,这湿沙虽不似冰水一样刺骨,却多少能缓解些宋济泽的不适,他忙掏出匕首跟着挖起来。
众人都极用力的挖着,可沙子实在太软,刚挖出一个小坑,一旁的沙子便又滑进去,这样下去便永无止境了......
“找几个木板来......”,慕容辞忧朝阿毅喊了一句。
阿毅一听反应过来,小跑着去行李堆里翻找,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木板。
眼见阿毅空手过来,慕容辞忧也着急起来,可扫视一圈,周围除了驼队外便空无一物了,忽的,他看到那些骆驼身上......忙朝阿毅喊了一句:“拆开鞍鞯”。
闻言,阿毅反应过来,他三两下就解开驼峰上的鞍鞯,抱过去,众人用匕首劈开那鞍鞯,终于得到几块木板。
慕容辞忧将木板插进刚刚挖好的小洞里,沙子立刻被挡住不再滑落了,众人也将其他木板插进小洞的四周。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宋济泽竟已完全失去意识昏倒了,好在怀礼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倒下,忙去扶起他勉强抱着......
众人心里更着急了,纷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这样一点一点一下一下,直到天色完全黑透,众人都累的精疲力尽时,终于挖出一个一米多深的沙洞来。
众人将宋济泽抬进沙洞里。
梦溪已经累瘫了,只半跪半坐在地上,见宋济泽倚着木板斜斜坐好,又细心的帮他把手臂放在沙坑边上,而后,她猛地伸手抽走一块木板。
没有木板阻挡的流沙极速滑到沙坑里,一点点埋住了宋济泽,阿毅吓了一跳,忙去抢她手里的木板:“梦溪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还不等梦溪回答他,慕容辞忧也抽走两块木板,阿毅还想再拦,可沙子已经迅速的埋住宋济泽的双腿。
眼见阿毅要哭出来,梦溪累的不想说话,可还是安慰他:“治病...给法师治病......”阿毅终于回过神来,终于获得解脱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抽走所有木板后,沙子一点点吞没了宋济泽的大半身体......
宋济泽还昏迷着,众人都不敢离开,坐在一旁守着,不知过了多久,怀礼惊奇道:“法...法师的脸?”
众人都抬眼去看,果然,宋济泽原本肿胀的脸颊稍微退去些红色,看来这寒凉的沙子起作用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是神经放松的当下,原本就被寒冷饥饿袭击着的身体便愈发难受了,梦溪终于缓过神来,又招呼众人:“生活做饭吧......”
说着,梦溪就朝驼队走去,阿毅和安布汉也缓缓站起来走过去,慕容辞忧呆呆的守在宋济泽身边,怀礼呆呆的守在哥哥身边......
过了一会,梦溪端着热茶和干饼走过来,笑着:“怀礼,快去篝火边上暖暖,哪那里还有很多干饼给你留着”。
怀礼不想离开哥哥,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慕容辞忧轻声劝他:“去吧,怀礼”,怀礼这才点点头朝篝火跑去。
“怀玉公子,你也吃些东西垫垫吧”,梦溪说着,就将手上的热茶和干饼递过去。
“谢谢”,慕容辞忧谢着接过去。
梦溪又轻轻翻开宋济泽的眼皮,仔细查看起来。
“宋...法师,还会好吗?”慕容辞忧看着宋济泽有些担心的问着。
“法师中的幻术迷药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再过三个时辰,我们便将他挖出来”,梦溪安慰着慕容辞忧。
慕容辞忧终于放下心来,一口热茶下肚,连续几日的慌张终于消散了些......
“对不起,那天是我太着急了,才说了那样的话”,梦溪轻声道。
慕容辞忧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笑了一下摇摇头,梦溪本来也没说错什么,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都默住了,这时,阿毅走了过来,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宋济泽,梦溪安慰着:“别担心,法师已经好多了,一会儿我们便把他挖出来......”
闻言,阿毅才安了心同他们一起坐着,又气愤起来:“那公主到底使了什么奇怪的毒,连师父这么厉害的人都被毒住了......”
闻言,梦溪重重敲了阿毅的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道:“早说了让你跟着法师好好修习医术,你就是不听,遇上事只知道着急......”
阿毅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嘿嘿,我...我这次回去一定跟着法师好好修习,我发誓......”,说着,阿毅就在空中举起手来,一副虔诚的样子。
“我猜是康居的幻术秘药......”,梦溪缓缓道。
闻言,慕容辞忧忽然想起那寝宫中布置,难怪有那么多碎玉片子和云烟......
阿毅好奇起来:“怎么又是幻术?又是秘药的?到底是什么啊?”
“早前,那些遭受了巨大创伤而需要剖腹的伤者,往往在剖开肚子的时候就疼死了。后来一位军营中的郎中,发明了一种秘药,服用后能暂时麻痹伤者,使其昏睡过去。后来这秘药传到康居,康居的幻术师又在其中加入了其他药材,便有了不同的功效,我猜法师中的这种,便是使人失去意识陷入梦境,任人摆布的......”,梦溪轻声解释着。
“啊?公主已经和师父成了亲,又何必用这样奇怪的方子?”未经人事的阿毅还是不理解的追问着。
慕容辞忧嘴里正含着热水,他没想到阿毅会问这样呆愣的问题,被呛的咳嗽起来。
梦溪也尴尬起来,她敲了一下阿毅的榆木脑袋:“哪来那么多问题,别打扰法师休息了......”,说着就拉起他走远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慕容辞忧看着宋济泽干裂的嘴唇,用手指沾了些热水轻轻涂在他的唇上......
手指贴上那唇的瞬间,宋济泽忽然睁开眼睛,慕容辞忧吓了一跳,忙收回手,温水顺着宋济泽的唇角滑落......
“咳咳咳~”,宋济泽又咳嗽起来,慕容辞忧将茶杯递过去,宋济泽却不接那茶杯,只紧紧盯着他:“还给我!”
慕容辞忧愣住了,旋即明白过来,宋济泽是要那块生死牌......他没有迟疑,从怀里掏出那牌子递过去,宋济泽一把捏在手里,仔细看看才又攥紧了......
“你...认识这块牌子吗?”宋济泽一向冷淡的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慕容辞忧听的嗓子也紧了几分,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可最后还是摇摇头......
两人都默住了,连周围的空气也冷了几度......慕容辞忧再也待不下去,干脆起身朝不远处的篝火走去......
见状,阿毅忙迎上去:“怀玉兄,你累了?快去歇歇,我来守着师傅......”,慕容辞忧微一点头,坐在篝火边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辞忧忽觉身边贴来一片凉意,即便睡得迷迷糊糊,可他还是担心小怀礼受了冻,于是下意识张开身上的毡毯围住那人。
可伸出手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臂膀根本环不住那人高大的身体,慕容辞忧心里一惊,睁眼竟看到宋济泽不知何时在自己身边打坐......
慕容辞忧忙收回手,又心虚的转头看看众人,好在除了怀礼有些好奇的歪着头看着他们,其他人都忙着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阿毅就来扶宋济泽:“师傅,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宋济泽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来......”,阿毅还想再劝,宋济泽已起身朝骆驼走去。
走了许久,众人远远就看到几座连绵的石山。
“今晚能有个遮风的地方了......”,安布汉高兴起来,众人也加快的了脚步朝那山走去。
还未走到山下,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半空中升起一小片浅红的烟雾......
“这是怎么了?”阿毅惊奇起来。
宋济泽凝眸细看了一会才道:“绕过去”,众人立刻便明白了那不同寻常的烟雾是某种危险的信号......
安布汉忙勒停了头驼,从怀里掏出那卷羊皮地图,他看了许久才为难道:“这燕山的南边是幽冥沙地,遇者则死,走北边的话,就要翻过那儿罕群山,恐怕至少要多走五天......”
五天?这一路上,众人层层遇到险,距离皇帝所说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了,别说五天,眼下就是多耽误一天,兴都就多一分危险......
宋济泽又沉思了片刻,最后终于轻声道:“先过去看看......”
众人下了骆驼走过去,这才看清不远处的血泊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最奇怪的是,他的右手焦黑一片,似乎刚被烈火灼烧过,手掌异常的隆起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阿毅刚要跑过去救他,却被宋济泽喝住:“别动”,说着,他指尖一弹,飞出一块石子,那石子落在地上,似乎触到什么,砰的一声,地底竟炸开了,沙尘弥漫开了......
“地...地匣子?”梦溪忽然叫起来,众人纷纷抬手捂住口鼻退后了几步。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漫天沙尘愈发迷蒙起来......
“跑”,宋济泽喊了一声,众人极力朝石山跑去。
小怀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身体僵直的站着动弹不得,慕容辞忧一把抱起他,与此同时,在一片混沌的沙尘中,他看到有几匹威猛的大马朝他们疾驰而来......
慕容辞忧抱着怀礼朝前跑去,可刚跑了几步,他猛然发现半空中掉下一个巨大的绳圈来,眼见那绳圈要落在他们身上,情急之下,慕容辞忧将怀礼扔了出去......
尘烟中,慕容辞忧隐隐看到一双大手抱住了小怀礼,还不等他庆幸,忽然脚上一紧,整个人便重重砸在地上,转头一看,一根套马杆上的皮绳紧紧锁住了他的脚腕......
马背上的黑衣人一挥手里的鞭子,那马立刻调转了方向,慕容辞忧被拖拽着翻滚起来,他奋力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一个能够借力的东西,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不消片刻,慕容辞忧身上那件羊皮袄子的系带就被磨开了,粗粝沙石不断从袖口衣领钻进去,扎进他单薄里衣下的皮肉中......
起初只是微微的刺痛,但衣服的破洞越来越大,无数沙石俨然变成一把把小刀,锋利的刀刃轻易就撕开了慕容辞忧的肌肤,钻心的疼痛和疯狂涌入口鼻的沙尘几乎让他有些窒息......
就在慕容辞忧快要昏死过去时,却听到咚地一声闷响,大马上的黑衣人应声摔在地上......
慕容辞忧脚上的皮绳已断开了,可他浑身疼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一双大手环住他的腰肢将他拉起,几乎是贴住那人的瞬间,慕容辞忧就安下心来......
两人互相拖抱着跑向远处的沙梁,可两具残破的身体即便拼尽全力,也只勉强跑出去几步,身后的追赶声却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响起!沙梁后竟突然冒出十几匹更高大的骏马,只是马背上的骑士却不似之前那几个黑衣人,而都穿着鲜艳的红衣......
还来不及看清更多细节,健硕马蹄便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所有人被一张厚重的黄色纱幔笼住了......
嗖嗖嗖~即便看不清楚,可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慕容辞忧再熟悉不过,他猛地扑在宋济泽身上,宋济泽顺势抱着他朝一旁滚去......
羽箭和刀剑交鸣的铮铮声在身后响起,慕容辞忧稍一外歪头,便看到那几个魁梧的黑衣人纷纷落于马下,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叫喊......
如此凌厉又利落的招式,慕容辞忧觉得有些眼熟,来不及细想,他伸手扶住宋济泽的肩膀,可指尖却传来一片黏腻的温热......
就在这时,那群鬼魅般的红衣人便又折返回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空中再次落下一根套马杆,眼见那绳圈要套住宋济泽的脚腕,慕容辞忧忙翻身护住他......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却听啪的一声,慕容辞忧看到那套马杆的绳圈断在自己面前,一双沾满沙土的皮靴踩在在上面......
顺着那皮靴看上去,慕容辞忧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正半蹲在他面前,沙尘尚未完全落定,慕容辞忧只隐隐约约看见那人脸上带着鎏金镂空面具......
是他!慕容辞忧突然想起在敦煌郡遇到的阖苏公子。
“真巧,又见面了”,这次,那阖苏公子的兴都话倒说的极流利,语气里还透着明显的愉悦,话音刚落,他的手便穿过迷蒙沙帐递到慕容辞忧眼前。
慕容辞忧无心理会,只垂眸去看宋济泽,却看见他肩膀上洇着一片骇人的鲜红......
慕容辞忧心里一疼,抬手去扯自己早已磨破的里衣,还不等他撕开,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沙尘中立刻冒出几只黑手,猛地拖走了宋济泽......
慕容辞忧压着怒火冷冷抬眸,却见那阖苏公子还执着的伸着手,似乎在等什么......
难道是要扶起他?这过分好心的举动,让慕容辞忧觉得有些诡异......
细想起来,两人不过在敦煌郡的地下赌庄有过一面之缘,况且自己还在众目睽睽前赢走了他的银子,真要算起来,两人这唯一的相处也实在不算愉快......
等等......难道是为了那些银子他才追到这里?想到这,慕容辞忧觉得眼前之人简直是个疯子,明明穿着打扮都极金贵,却如此斤斤计较的穷追至此......
空中扬起的沙尘终于完全落定了,周围逐渐清明起来。
慕容辞忧艰难地撑起身子,歪头吐出满嘴沙尘,直白道:“那些银子我已经花完了......”
闻言,那阖苏公子愣了一下,旋即心情大好的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一直伸在半空的手也微微抖了几下。
这明快的笑声,让慕容辞忧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刚站定却见一片厚实的艳红飘到自己身上,等他看清时,那阖苏公子已帮他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不必......”,慕容辞忧的拒绝还没说完,又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阖苏公子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一匹毛发如墨的威猛黑马朝他们跑来。
就在那马冲到眼前的瞬间,那阖苏公子身形一闪,双脚点地飞身而起,轻盈又稳当地落在了马背上。
慕容辞忧侧了身刚想躲开,却觉得脚下一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便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马背上。
黑马疾驰了片刻,那阖苏公子猛地勒住了缰绳,那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停住了。
慕容辞忧这才看清,那群红衣人正团团围着阿毅他们......
阿毅也认出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他惊讶的叫起来:“是...是你?”
慕容辞忧挣扎的想从马背上下去,却被紧紧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见那阖苏公子微微一点头,一个红衣人便抽出腰间的弯刀,抵住了阿毅的脖子......
阿毅被那弯刀逼着站起身来,那红衣人用将弯刀往前送了一分,阿毅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只好继续往前走,直走到那几块炸开的石头前,他无奈的喊起来:“不能再走了,前面有地匣子......”
那阖苏公子也不说话只一抬下巴,那红衣人便收了弯刀,阿毅以为他们改了主意放下心来,可一转头,却看到一排弓弩正瞄准了他......
慕容辞忧忽然明白了这阖苏公子的用意,他就是故意让阿毅走过去,好用阿毅的肉身引爆那些不知埋在何处,不知埋了多少的地匣子......
“等等,我替他过去......”,慕容辞忧不忍看着阿毅被炸的粉身碎骨,忙转过身想和那阖苏公子谈条件,可他实在是太着急了,竟没控制好力度,直直撞在那阖苏公子的胸膛上......
那阖苏公子也不气恼,只低着头凑到慕容辞忧耳边,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
慕容辞忧又重复了一遍,可抬起头却看见那阖苏公子嘴角噙着一抹笑,他这才发现两人此时贴的极近了,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慕容辞忧一把推开那阖苏公子,刚要转过身去,却被他钳住了下巴:“好啊,不如你先告诉我令尊是何许人也......”
又是这个奇怪的问题,慕容辞忧气恼的侧过脸,大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那阖苏公子愣了一下,旋即他抱着慕容辞忧从马背上飞身到众人面前。
刚一站定,慕容辞忧就挣扎着从那阖苏公子怀里跳下来,只是脚腕还疼的厉害,这一用力差点跪在地上,好在一旁的阖苏公子一把扶住了他......
慕容辞忧甩开他的手,直接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阖苏公子也不再绕圈子,干脆道:“我今天一定要进这燕山里面,不如你来选个找地匣子的人?”
闻言,一直低着头的安布汉,干脆将脖子缩了起来。
慕容辞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眺望一眼远处的洞口,正处于那山的中央,除了眼前这条布满地匣子的路能直达外,便再也没有其他路了......
慕容辞忧细细扫视起来,希望找出地匣子的蛛丝马迹,可四处都不规则的凹凸着看不出什么异样,显然被有心之人精心处理过了......
慕容辞忧有些不甘心,他蹲下身捏起一些沙石,目光一拉近,就看见地上胡乱的散着几支或长或短的的套马杆......
看着这些套马杆,慕容辞忧突然有了主意,忙跑过去捡起那些杆子,这突然的举动,让一个红衣人受了惊吓,他猛然调转了方向松开了拉着弓弩的手......
“小心”,梦溪大喊一声,忙放下怀里昏迷着的怀礼,想要去救他,可那支漆黑的冷箭已急速射向慕容辞忧......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银光从空中划过,“嗖”地一声,一柄锋利无比的弯刀狠狠的砸中了那支冷箭!
巨大的撞击下,那弯刀和冷箭都改变了方向,“叮啷”两声清脆,双双斜插进土地里......
慕容辞忧一心忙着整理那些套马杆,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那阖苏公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那红衣人面前,飞起一脚,用尽全身力气般踹向红衣人的腹部。
那红衣人被踢的倒飞出数米远,最后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只听见他痛苦的闷哼。
见状,那群红衣人都收了弓弩,满脸惶恐的跪在地上,那阖苏公子对着他们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那群红衣人都怯怯的应着......
梦溪听出那带着面具的红衣人说的是疏勒话,可不知是不是许久没说的缘故,竟觉得那人话里的意思有些奇怪,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又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眼......
另一边,慕容辞忧正拿一支套马杆顶端的皮套,绑在另一支套马杆的手柄处,绑好后,慕容辞忧又用力扯了扯,两支杆子被皮套紧紧连着并未松动,他便又去拿下一支......
那阖苏公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却并不阻止。
梦溪看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阿毅,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帮忙啊!”
阿毅见那群红衣人已经收了弓弩,没了顾虑,忙小跑过去,他一边学着慕容辞忧的手法将剩下的几个套马杆绑好,一边凑到慕容辞忧身边小声道:“怀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人?”
“嗯,敦煌郡”,慕容辞忧不置可否。
“为了寻仇竟然追到这里?可师傅又昏迷了,这下我们......”,阿毅已经想到众人的悲惨结局,吓的浑身抖起来。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一条皮鞭劈在阿毅身上,他疼的跳起来,摸着伤口惊恐的转头去看,却见那阖苏公子正摸着手里的鞭子,冷冷的看着他......
“你......”,慕容辞忧对那阖苏公子没来由的狂暴有些无语,刚想理论却听梦溪催他:“怀玉兄,你们先绑那杆子”,慕容辞忧只好忍住了。
不一会儿,两人终于绑好了近处的那几根套马杆,原本长短不一的套马杆,被绑成一根极长的棍子,足有七八米......
“多给我几根皮绳和一匹马”,慕容辞忧对那阖苏公子喊着。
闻言,那阖苏公子笑了笑,他一挥手,一个红衣人忙解开自己肩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几根牛皮绳恭恭敬敬的呈给慕容辞忧;另一个也忙去牵了一匹刚刚收缴的马......
慕容辞忧先调整好马的方向,让它对着那山洞的入口,才将缰绳递给那红衣人:“你拉着缰绳别动”,那红衣人没听懂只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慕容辞忧转头看了那阖苏公子一眼,那阖苏公子笑起来,竟真的帮他翻译过去,那红衣人立刻懂了,紧紧抓着缰绳不敢乱动了。
慕容辞忧拿起一条牛皮绳递给阿毅,嘱咐着:“你学着我的样子,把绳子系好......”
说罢,慕容辞忧就拿起另一条牛皮绳,他先将绳子在那长棍的右端缠牢绑紧,又扯着绳头跑到那马的身边,将绳子紧紧系在右边的鞍鞯上,阿毅学着他的样子,在左边的鞍鞯上将绳子系好。
眼见准备妥当,慕容辞忧示意那红衣人松开手里的缰绳,待三人走出那棍子的包围,慕容辞忧才对那阖苏公子点点头:“可以了”。
闻言,那阖苏公子手起鞭落,鞭子精准地砸在那马的屁股上,吃痛之下,那马四蹄发力狂奔起来,拖在它身后的那根长棍,也随之在地上扫出一面宽阔的扇形痕迹。
那马跑了几步,四周便响起砰砰砰的的爆炸声,石块沙尘四处飞溅,慕容辞忧下意识的敞开披风遮住了宋济泽,梦溪则揽紧了怀里的孩子,阿毅和安布汉吓的抱着头蹲在地上......
此起彼伏了好一阵子,那震天动地的响声才终于停了。
众人隔着尘烟看去,只见那马倒在了一片血泊中,它的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摊开着,惨不忍睹;原本捆扎结实的长棍也被炸成好几节,参差不齐的断裂着,和周围炸开的众多碎石混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