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都城里,羽兵营前。
天还不亮,陈平和贺六便早早赶到营里,可刚到营门口,两人便愣住了,营里众人竟已穿好铠甲负重练习了
往日他们总是最早来的一批,今日这是怎么了?
陈平和贺六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对视了一眼,便心知不妙,慌张的去换铠甲,却被王松叫住了:“喂,你们两个!过来,怎么来的这么晚?”
贺六愣到:“往日都是这个时间啊?”
“往日?今时不同往日了,往日李季还是副统领呢!如今却成了贼寇挟持囚犯逃之夭夭,皇上下令要尽早捉拿他们,若是各个都像你们一样悠闲松散,那何时才能抓到贼人?”
陈平只冷声道:“既然改了时间,为何没人通知我们?”
王松怒目一瞪,一个巴掌甩在陈平脸上,突如其来的重力让陈平倒退了一步,被一旁的贺六扶住才又站稳了。
王松怒道:“反了你了,你自己偷懒便罢了,还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负重十个沙袋绕着围场跑步,不跑满五十圈不准停下”。
贺六争论着:“你们!你们实在欺人太甚”。
闻言,坐在不远处太师椅上,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曹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也不抬头,只是轻轻吹开杯里的茶沫,很是享受的喝了一口。
见状,陈平顿时明白了,于是不再言语拽着贺六走了。
营帐里,贺六换着铠甲,可他还是不死心,想找人问个清楚,但是平日里和他们交好的那几个,都像躲瘟神一样避着他们。
正在贺六不知所措之际,却听到一阵大刺刺的笑声:“呦,这不是六子和平哥嘛,你们可真是清闲啊,怎么不睡到中午再来?”
“你还别说,昨晚在家收到通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原来是为了他们啊!”
“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嘲讽贺六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王松针对他们的手段,他气恼的攥紧拳头准备挥过去,陈平却拉住他的袖子朝他摇摇头。
“二十六”!
“二十七”......
旁边的营卫们像看耍猴般,落井下石的叫喊着。
汗水滑进眼睛,蜇得陈平睁不开双眼,他只能半眯着眼,凭借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辨认前方的道路,尽管如此,他依然咬紧牙关,拖着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麻木地向前迈进.....
沉重的沙袋,无情地勒进贺六的皮肉,被冷风冻在身上的冷汗,让他不停的颤抖起来,那双腿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无法挪动半分......
“让你们偷懒”,王松骑着马高高举起皮鞭,狠狠的抽了过去,陈平见情势不好,赶紧拉过贺六,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
暴风雨般的鞭子直砸的陈平皮开肉绽,见状,贺六忙抱住他,两人本就跑了许久,又被鞭子猛烈的抽打着,不一会陈平和贺六就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血肉横飞的血腥场景,让其他正看热闹的营卫也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王松却召集所有人集合,高台之上他拿着鞭子指着众人:“今时不同往日!皇上钦点曹副统领掌管羽兵营,若是不服,下场便如他们二人!”
听着王松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大家都明白了,今天这是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之前和贺六陈平关系稍好些的,更是吓得战战兢兢,忙不迭的举拳宣誓。
“一切听从曹统领的命令,誓死为国效力”!其他营卫也有样学样,纷纷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眼见陈平和贺六像死狗一样被拖出营门,又见众人振臂高呼,曹东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满脸带笑的摆手宽慰着。
“好好,只要大家好好训练,护好国之疆土,皇上定不会亏待大家,我曹东虽不能许大家一世荣华富贵,但是也能保大家一生衣食无忧!”
闻言,营卫们兴奋起来高呼着:“捉拿李匪!捉拿李匪!”
曹东满意的进了营帐,王松也屁颠屁颠的跟着。
曹东一抬眸子,王松立刻放下帐帘,才拱手回话:“回副统领的话,宋仁远昨日下午便出了城门,一路朝敦煌郡而去并无异样。”
“那羊肉馆的掌柜审的怎么样了?”
“回副统领,掌柜的还是喊冤,只认挂羊头卖狗肉之事,却不承认和李匪有什么瓜葛,只说那日他也挤在门口看热闹,不知关在后院的野狗们,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闻言,曹东凝眸细思了片刻,才道:“加印通缉令,连敦煌郡也发去些!”
“是!”王松应了,退出营帐,曹东坐在那把高椅上盘算着。
直练到深夜,曹东才回家,眼见芝娘屋里还亮着蜡烛,他轻轻的敲了门:“芝娘,你睡了吗?”
“东儿,进来吧,我在等你!”芝娘小声应着。
曹东忙推门进去,却见芝娘披着衣服倚在床头,脸色病恹恹的苍白着。
曹东忙倒了茶水送到床前,芝娘接了却并不喝,只呆呆的看着他,小声道:“抓到了吗?”
曹东知道芝娘的意思,只轻轻摇摇头,却见芝娘毫无血色的脸上浮起一抹庆幸的笑。
曹东看的心里一紧,沉声劝着:“芝娘,这里太冷了,我买了一座小院,那里什么都收拾妥当了,明天我们就搬去吧!”
曹东原本想等这事结束了给芝娘一个惊喜,可眼下他实在不愿看着芝娘受苦,便直接说出来了。
闻言,芝娘将茶杯递给曹东,轻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习惯了,不必麻烦了”。
说着,芝娘就侧着身子卧进被子里,曹东刚想伸手帮她掖紧被子,却听到芝娘淡淡道:“天气冷了,早些去歇息吧!”
曹东知道这是芝娘在赶他,也不再言语,吹了蜡烛轻手轻脚的出去。
院里的冷风,吹的曹东透心彻骨的凉,他双手无力的从门框上滑落,他心里暗暗恨着:一定是李季蛊惑了芝娘,才骗的芝娘如此死心塌地,他绝不允许有人从他身边抢走芝娘......
这样想着,曹东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外,直奔醉春楼而去。
曹东刚走到门口,就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围住,他脸色阴郁的一横利剑,众人吓的纷纷闪开了。
“哎呦喂!这不是曹副统领吗,稀客稀客,快进来坐呀!”那妈妈热情的扑到曹东面前,却被那剑拦着不敢再靠近了。
“把王松叫出来!”曹东直截了当的要求着,那妈妈不敢怠慢,只一递颜色,几个下人忙冲上二楼。
不一会,被亲了一脸胭脂印的王松出来了,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急速跑下楼来,那妈妈忙折返到王松身边,伸长了手帮他擦脸。
谁知,王松见到曹东早已吓的不知所措,哪里还有心思去看那老妈妈挤眉弄眼,一把推开她,直直跪在曹东面前,哆哆嗦嗦着:“见...见过曹副统领!”
“跟我走!”曹东只冷冷的催着,王松忙小跑着跟上,他们身后,那妈妈还不舍的喊着:“统领,教头,常来啊!”
眼见两人离羽兵营越来越近,王松忙跪在地上磕头:“副统领,我错了,您千万别罚我啊,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曹东蹲下身拉起王松,对于王松的底细,他早已查的清楚,虽然武功、人品都差些,可三教九流的朋友却很多,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王松被曹东突如其来的友好弄的一愣,曹东却靠近他身边,小声问着:“王松,哪里能买到巫蛊的解药?”
闻言,王松旋即明白过来,忙道:“回副统领,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兴许能找到您要的东西!”
“去营里牵马,在前面带路”,曹东言简意赅的命令着,王松眼见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忙小跑进营里牵了马。
两人疾驰一阵,先是绕到哨人围的后面,又跑过一片不知埋了多少哨人围里胡人俘虏的乱坟岗,王松才终于停住了。
看着眼前凹凸不平倒塌殆尽的废村,曹东半信半疑的看着王松,王松忙解释道:“曹副统领,这里就是鬼市了!”
曹东翻身下马,王松忙跟在他身后接过缰绳,又牢牢绑了两匹马,才引着曹东往里走,边走还边介绍着。
“当年皇上下令建这围子,村里的村民便都搬到了兴都城里,可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有些游民乱寇来这乱坟岗后讨生活,渐渐的便成了鬼市。”
曹东静静听着,又扯了衣摆蒙了面,见状,王松也忙遮了脸。
走了十几米,两人果然看见几个游魂在摊子前飘荡着,曹东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腰间的利剑。
等走到近处,曹东才看清是几个穿着盖头长袍的人,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曹东注视的目光,纷纷回头看他。
曹东仔细看去,却见几张画着鬼符的面具直直盯着自己,他正要拔剑,却被王松按住,那几人又看了他们几眼便走远了。
王松忙小声劝着:“副统领,我们也换身装扮吧,免的太扎眼了”,说着,他就掏出几锭银子扔在一旁的摊子上,又抓了两件罩袍。
待两人穿好,曹东急不可耐的命令王松:“去买药!”
王松点点头,忙压低了嗓音,挨个摊子问过去:“有巫蛊解药吗?”
连续几个摊主都摇头后,王松有些气馁的看着曹东,转头之际,却见曹东朝着不远处,一个摆满瓶瓶罐罐的摊位跑去。
那摊子前围满了人,可不知为什么,众人都是静静等着,既不买药也不说话。
眼见曹东眼里都是焦急之色,王松忙问围在一旁的人:“哎,兄弟,这摊主呢?”
那人恹恹的打了个哈欠,随口道:“啊哈,去看打擂了!”
王松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惊奇道:“啊?为了看打擂,生意也不做了?”
那人瞥了王松一眼,即便那人带着面具,王松还是觉察出他眼里的不屑:“哎!又来个雏,那大爷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讲讲吧。”
“这贾老邪的药啊,出了名的灵验又邪气,不论是巫蛊之毒,还是迷魂丢魄都能化解,只是他本人却和他的药一样怪!每晚都要先去看那擂台赛,只有看到红奴胜了,才会回来卖药!”
曹东听着他们对话,又只身蹲着看了一会,却见所有瓶子都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大小,连药名也没有贴一张,实在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王松着急在曹东面前表现,于是殷勤的掏了银子扔在摊子上,伸手便去拿药瓶,众人都惊疑的看着他,有人笑起来。
“果然还是雏的胆子大啊!不知道是什么药就敢拿 ,这药瓶里既有灵丹妙药,又有千古毒药,你就不怕拿错了?”
闻言,王松的脸色一变,却又知道他们说的没错,只好缩回手,看着曹东。
曹东冷声冷气的问着:“擂台在哪里?”众人极迅速抢了那几锭银子,又指着远处一个亮着昏暗灯光的房子。
两人来到那房子前,曹东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前面,这才看清那屋里搭着一个极高的台子,台子四周扎着密网,密网里,两个身量很小满身血痕的孩子,正赤手空拳的对峙着。
眼见两个孩子互相躲闪,一众看客叫嚣起来:“打啊!打死他!”
闻言,台上的庄家忙伸手,推了那个腰间系着红色布条的孩子一把,那孩子抹了眼角的血,勾起拳头,猛砸向对面那个腰间系着黑色布条的孩子。
那黑奴灵巧的闪过去,却趁红奴俯冲过度,难以收回身子之际,猛地抬膝直直顶在他的肚子上。
红奴顿时吃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黑奴乘胜追击,一拳接着一拳,猛烈的击打着他的脑袋,直到红奴再也不动弹了,那黑奴才颓唐的坐在地上。
庄家踩着地上那个孩子的脑袋,又举起那个幸存的孩子的手,宣布着:“黑奴获胜!”
人群中一半人振臂欢呼着:“好!好!”另一半人垂头丧气的哀叹着。
曹东扫视了众人一眼,即便隔着面具,他还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狂热,他心里毫无波澜,只是忽然明白了,为何那乱坟岗永远凹凸不平着......
忽的,曹东的目光扫到一个穿着药师袍的光头男人,那人正环抱着胳膊,定定的看着台上死去的孩子。
眼见那人装扮的如此不伦不类,曹东忙凑过去拱手敬道:“见过贾药师”,那人却摆摆手不耐烦道:“走开,别打扰我看戏!”
曹东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贾药师的怪癖,于是不再扰他,只径直走到庄家身边,将怀里的金子递过去:“怎么玩?”
庄家的眼睛也被那金子点亮了,他呆呆的看着金子,嘴上流利的介绍着:“两位客官随便从笼子里选出一个孩子,若是你选的孩子获胜了,作为赢家你通吃对手的所有赌注,我只收赌注的一成!”
闻言,曹东将金子拍在赌桌上。
庄家忙招呼起来:“来哟!今晚最大的赌局来啦,哪位客官来战?”
看客们盯着桌上的金子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应战,王松知道副统领着急买药,刚咬了牙狠了心要上前应和。
却被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穿着斗篷黑衣的人抢先一步,那人也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压上去:“我来!”
眼见局成,庄家一拍手,几个壮汉先是将高台上的两个孩子拉下去,又挪开高台中央的木板。
庄家又一拍手,角落里的两个壮汉才开始转动铁轮,在嘎吱嘎吱的响动中,众人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升到高台之上。
曹东定睛望去,只见铁笼里或坐或站或躺着许多孩子,可无一例外的,所有孩子的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
有几个孩子头顶的鲜血还冒着热气,想必是刚才死在台上的那个孩子,他的鲜血顺着木板缝隙流下去了......
有几个孩子扒着铁笼,他们极力伸长了手,朝着一众看客喊着:“选我!选我!”不知是饿的,还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曹东只觉得他们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
曹东绕着铁笼看了一圈,忽然在铁笼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孩子,那孩子眼神空洞的看着不远处的蜡烛,他褴褛的衣衫下,隐隐露出一个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香囊......
曹东浑身震悚起来,他隐约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自己被摔死在乱坟岗上的妹妹......
曹东不由自主的伸手指了指那个孩子,庄家一看,小声提醒道:“客官要不换个人,那孩子怪异的紧!”
曹东却摇摇头,庄家只好一抬手,一个壮汉打开笼子,拎着那孩子的脖领,像扔小鸡一样扔在高台上。
庄家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红色的布条,扔在那孩子面前。
那孩子面无表情的脱了上衣,取下脖子上的香囊,包在那件烂衣服里紧紧系在腰间,才又捡起地上那根红布条,缠在胳膊上。
见状,众人都笑起来:“哈哈哈,还真是个怪胎!”
“切!花样越多的往往输的越惨!”
那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也细细看了一圈,从笼子里选了一个额上斜着疤痕身材魁梧的孩子,那孩子也熟练的在腰间系好黑色布条。
咚的一声!庄家敲响铁锣,擂台赛正式拉开帷幕!
一众看客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擂台上,曹东也目不转睛地盯着。
只见那个一脸凶相的黑奴率先发难,他挥舞着馒头大的拳头,狠厉的拳风呼呼作响,直朝那对手袭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的红奴竟稳如泰山般一动不动,似乎对这来势汹汹的攻击毫不在意。
就在黑奴即将近身之际,红奴突然巧妙一闪,避开黑奴的猛击,又趁黑奴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迅速抬起胳膊肘,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回击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记重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黑奴的下巴上,刹那间,那黑奴的下巴就像是被重锤砸开的西瓜,猛地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溅洒得到处都是。
见状,围观的看客愈发兴奋起来,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着加油助威。
遭此重创,那黑奴踉跄着后退几步,他用手抹了下巴的鲜血,极享受的塞进嘴里舔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红奴,眼神里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那红奴好似没看见一般,只眼神一凛径直冲上去。
这次那黑奴稳稳扎了马步,等红奴冲过去时,便张开双臂紧紧的钳住了红奴的肩膀,他手上刚一用劲,想要把那红奴拖到地上摔打。
谁知,那红奴的双手撑住那黑奴粗壮的腰杆,借着力气,双脚猛地点地,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众人紧紧盯着,只见那红奴的双腿在空中,以一种极夸张的角度反折成一个大圈,几乎是瞬间功夫,那双修长的腿便化作两条蟒蛇,紧紧地锁住了黑奴的脖子。
那黑奴显然没有预料到,红奴会有如此凌厉的攻势,突如其来的重力让他无法呼吸,他试图挣扎,但红奴的双腿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夹住了他,令他根本无法挣脱。
随着一声闷响,黑奴仰头栽倒在地。
那红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攥紧双拳猛烈地砸击着黑奴的头部,随着一声比一声更沉闷的撞击,黑奴终于昏死过去,再也无法动弹了......
见此情形,庄家极高兴地跑上高台,举起那孩子的手,做着宣告:“红奴胜!”
王松的眼睛也亮起来,他定定的看着曹东,只等一声令下,就去把所有赌注揽过来。
谁知,曹东看着庄家却道:“赌注归你!孩子归我!”闻言,围观的看客中一片哗然,王松眼里的亮光顿时熄灭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曹东。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庄家也愣住了,他半信半疑道:“这些赌注都归我?”
曹东懒得再说,只跳上高台,一把抢过那个孩子,他自觉力道不大,可那孩子却晃晃悠悠的栽在地上,曹东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可还是抱起那个孩子跳下高台。
见状,庄家终于知道曹东的话不是说笑,忙揽过所有赌注,高兴的奉承着:“呀!今日是遇见活菩萨了,这孩子......”
一听到“活菩萨”,地板下的孩子们各个躁动起来,他们纷纷跑向铁笼边,声嘶力竭的嗥叫:“选我!选我!”
庄家不耐烦的跺跺木坂,呵斥着:“别吵别吵!今晚都给你们加馒头!”
曹东抱着那孩子来到贾药师面前,贾药师只拿走那孩子胳膊上,浸透鲜血的的红布,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曹东将那孩子递给王松,紧紧跟在贾药师身后。
不一会,几人便回到药摊上,围着摊子的人们,都高兴起来,极殷勤的喊着:“药师好!药师好!”
贾药师也不回应他们,只盘腿坐在摊子前,看着曹东:“你要什么药?”
“迷情蛊的解药!”
闻言,贾药师信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个药瓶,看也不看就扔给曹东,曹东劈手借住,却有些怀疑道:“一瓶就够了?”
贾药师笑了:“量虽少但药到病除!若连我的药都不起效果,便只有两种可能......”
话说了一半贾药师闭口不言了,曹东疑惑的看着他,一旁的人好心的解释道:“药师的意思是,如果药不起效果,一种可能是那人已经死了,另一种可能便是吃药的人根本没病!”
闻言,曹东也不再问了,只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摊子上,转身之际却听贾药师喊他:“等等!”
“这药是给她的!”,说着,贾药师又给曹东扔了一个药瓶,曹东接住那药瓶拱手谢了。
那贾药师却不再看他,只似笑非笑道:“缘来缘去皆是业果......”
闻言,曹东微微皱起眉头,又定定看了他一眼,才招呼着王松走了。
两人一路疾驰奔回兴都,街口处,曹东接过孩子和药瓶,又嘱咐王松:“明日一早你来安排训练,我下午才来!”王松忙拱手应了。
曹东跑回新屋,一脚踹开房门,屋里的管家忙迎出来:“见...见过曹副统领!”
“快烧些热水来!”曹东急促的吩咐着管家,又抱着那孩子直奔自己的卧房,将那孩子放到床上,他又从怀里掏出那个药瓶,倒了两粒丸药送进那孩子嘴里。
可那孩子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根本不能吞服,情急之下,曹东只好往自己嘴里倒了两粒药丸,嚼碎了喂给他......
管家终于端来热水,刚要绞块手帕,帮那孩子擦洗,曹东接过手帕小声道:“我来吧”,管家只好升旺了火盆退下去。
曹东给那孩子细细擦着血痕,其实细看之下,那孩子的眉眼和曹秀儿不怎么相像,可他腰间的那个香囊,却让曹东鼻头一酸......他知道这香囊对这孩子极重要,于是细心的帮他放在枕边。
直擦到那孩子的大腿,曹东却呆住了,她竟是个女孩!曹东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比地狱好不到哪去的地方竟还有女孩......
曹东别过脸去,只胡乱帮那孩子穿好衣服,又将火盆端到床边,才倚着床架昏昏睡去。
翌日,等管家来喊时,曹东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抬眼却发现那孩子竟不知何时醒了,只蜷缩在角落里,死死抓着那个香囊,满眼警惕的看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曹东轻声问着。
闻言,那孩子心里一动,叫什么呢?是畜生还是杂种?都一样吧......于是一言不发的瑟缩在床脚......
见状,曹东知道那孩子害怕,也不再问了,只开门从管家手里接过放着早餐的托盘,他将那托盘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吃起来。
床上的孩子看的直咽口水,却没有说话,曹东拍拍一旁的椅子,轻声道:“过来吃饭吧!”
那孩子还是不动,可眼里的渴望出卖了她的内心,曹东哀叹一声:“从今往后,你便住着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说罢,曹东便径直走出屋子,果然等房门刚关上的那一刻,屋里便传来呼呼啦啦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孩子开始吃东西了。
曹东欣慰的笑了一下,又对守在门口的管家嘱咐着:“日后好生照料屋里的孩子。”
“是,谨听的曹副统领嘱咐”,那管家恭敬的应了,却微微迟疑道:“曹...曹副统领,不知老奴该怎么称呼屋里的少爷?”
曹东垂眸一思,朗声道:“他叫...他叫曹慕之,是我的义子!”
曹东的话音刚落,屋里的响动便停了,曹东知道那孩子已经听见了自己的话,于是放下心来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