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因为被度厄大师比下去,就想马上说回去,可是他才二十岁,他就是再神童,也得听过看过,才能反驳。
上官仪在一边坐着,皱眉沉思,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度厄大师驳倒了上官仪,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吹一口,然后品起茶来。
他毕竟是得道的大法师,不能和二十岁的上官仪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但李恪这会儿来了精神,他以前也听说过无为而治,但一直以为是什么都不做。
既然今天聊到了治国,那李恪就来了兴趣。
“既然度厄大法师说了无为而治的好,那本大王想问问,无为而治又有什么不足之处?”
度厄大师在内的四人,都看向了李恪。
四人都对李恪的这句话有点诧异,因为现在不是辩论,一般人也不会说别家的不足,这是给对方面子。
就在度厄大师在那里想着,怎么委婉的说出来的时候,李恪却不等度厄大法师回答了。
在场的五人里,除了李恪之外,四人的经历和学识,多少有点杂。
上官仪因为早年经历,所以他的知识涉及了儒学、佛学、官学。
渡厄也因为自己是官府寺庙的主持,他涉及佛学、官学。
法琳因为早年当过道士,所以涉及道学、佛学、官学。
从三人说话的方式,不难看出三人不管是儒学还是佛学、道学,最终都是涉及了怎么管理百姓,治理天下。
但李恪大王是上辈子穿越而来,他的脑子里全是科学、实用学。
李恪大王干什么都讲究个实用,不是实用的都不弄。
所以李恪马上提出:
“如果一味的无为,那百姓的生活怎么办?怎才能让百姓好起来?穿好吃好?
难道百姓就天天种地,纤夫就天天拉船吗?他们为什么不能去追求更好的?
为什么朝廷不能主动去引导百姓,干更赚钱的事情?
如果他们主动去追求更好的,那岂不是跟无为而治背道而驰了吗?
既然法琳大法师你说,无为而治是要先了解情况,顺应自然,那是不是意味着,必须等要打仗的时候才组建军队?
必须知道别的国家对大唐有野心了,才能练兵?
为什么不能提前假设对方对大唐有野心?
又比如,商朝和周朝都流行人祭、奴隶陪葬。
是不是要等到全部人都被杀光了,或者百姓造反了才禁止人祭?”
李恪说完,五人中的另一个纯粹之人,玄奘也提出了和“无为而治”相反的理论。
“阿弥陀佛,贫僧认为。
因果业报,众生的一切行为都会产生相应的果报,善业得善果,恶业得恶果。
人们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积极地去做善业,避免恶业,才能获得好的果报和解脱。
“无为而治” 主张顺应自然,但是不强调行为的主动选择,还有后果。
如果周天子没等到敌国的使者来,是不是就会错过救援小国的时机?
比如刚刚的纤夫和监工,如果不是主动询问,谁又知道他们的事情?
说不定,那位监工还会背上一生的骂名。
正是因为他心里善,才帮助了那位纤夫,那位纤夫也在双亲都去世的情况下,才能活到现在。
所以说,应该人人心中都有善念,才能没有误会和暴力。”
李恪大王没想到,这个玄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宣传佛法,心里又一顿吐槽。
但上官仪不赞同玄奘的说法:
“人人都去礼佛,那谁来治理天下?
应该人人都学习儒学,人人心中都有礼。
君王处于礼节,应该治理天下,处理政务,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官员有礼,才会对君王负责,对百姓负责。”
“心中有礼,不代表没有怨恨,没有恶念,总有一天会忍不住。”
。。。。。。。。。
上官仪和玄奘因为儒学重要,还是佛学重要的话题,一直说下去。
但是李恪大王说不下去了,他还是一个九岁的娃娃,熬不了夜。
度厄就带着李恪大王去后面休息,直到李恪大王第二天起来,还看到上官仪的黑眼圈。
很明显,两人昨天晚上就是说了很久,而且还没说服对方。
参学就是这样,一但开启了互相谈论的话匣子,就会一直谈下去,彼此都想说服对方认可自己的观点。
李恪大王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就很直白的问上官仪:
“谁家的学派说的对,这真的这么重要吗?”
上官仪没有回答,而是告诉小殿下曾经汉武帝登基后的一件事。
“当初汉武帝登基后,想任用儒家学士,但是却遭到了朝中的道家大臣反对,甚至差点导致了汉武帝被废。
殿下你说重不重要?”
李恪大王还是不明白,但是玄奘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这正是贫僧来长安的目的,即使是我佛教内部,都有互相矛盾的宗派。
贫僧势必要整合佛家各派学说,团结全部佛教弟子之心,发扬光大佛教。”
李恪大王觉得,这个玄奘怎么和上辈子看到的不一样?不是应该去西边取经吗?
“那大法师,如果你这次来长安没有办法整合全部学说呢?
本大王不相信,从佛教传入中原,只有你想整合,但是为什么一直到你现在,都还是各家佛学不一?”
这个玄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想过,但是一直没有答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明明都是从外传入的,不像大唐本地道教,那是自己悟出来的,一百人悟就有一百种想法,肯定不一样,比如内外丹的修行方法。
“阿弥陀佛,多谢蜀王指点,贫僧相信,肯定会有答案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法琳和度厄也对着李恪大王行礼,接着目送李恪大王离开渡蝉寺。
昨天李恪大王的船才走了六七十里的河道,那是因为昨天的准备工作很多。
不然一艘空船,被百名纤夫拉着,加上还是顺流而下,不该这么慢的。
“开船咯~啪!”
“嘿哟哟~嘿哟哟~......”
今天的李恪再上船,再听纤夫们的号子,就没有昨天那么沉重的心情了。